龍門鏢局名字大氣,然而終究只是開封城里無數(shù)鏢局之中最不起眼的一批,王五所謂的傾盡全力,其實也就他一個總鏢頭,加上兩個弟子和一個鏢師。
尷尬的是,這已經(jīng)是龍門鏢局的全部人員了。
若非是近來山河動蕩,龍門鏢局連這點人都養(yǎng)不起,不過劉族那位大管家敢找龍門鏢局,并不因鏢局大小,而是因為王五這個人。
王五的兩個弟子,皆是寒門出身。
姓解的弟子二十出頭,眉清目秀,很難想象這樣一個清秀的人會是鏢局出身,實際上他也是迫于生計,無奈投奔王五門下。
名字叫解郭,本是寒門讀書人,只不過家中父母皆無勞動能力,又沒有過人才華,家里實在揭不開鍋了,于是某一個日來到龍門鏢局,大咧咧的問王五,你掌龍門,可愿跳龍門。
適時真在練到的王五笑瞇瞇的看著這位不速之客,問道:“跳了龍門又如何?”
解郭哈哈大笑,“屆時,龍門鏢局將成天下第一鏢局,你王五的名聲一丟出去,根本不需要出馬,就能讓三山五岳的好漢們拱手讓道,說大了,可與北方之王坐而飲酒。”
王五咧嘴一笑,毫不客氣的打擊這位心比天高命比紙博的年輕人,“你以為世間有能力有才華的游俠兒少了么?為何沒幾個人能做到這般地步?”
想成為天下第一鏢局,這已不僅僅是個人能力的問題,而是背后關(guān)系的延伸。
這種鏢局,焉能沒有官方背景?
而且背景還必須強硬,比如在開封的鏢局,你的背景至少也得是鎮(zhèn)北軍里掌握兵權(quán)的大佬,當(dāng)然,江湖中人和岳家就別想攀關(guān)系了。
當(dāng)王五耐心給解郭說過其中貓膩后,這位年輕人頓時泄了氣,怏怏離去。
王五上了心。
悄然更在解郭身后,發(fā)現(xiàn)他家的窘?jīng)r后,從本就不多的存錢里拿了些救濟這位心比天高的青年,又發(fā)現(xiàn)他有練劍的資質(zhì),于是問他是否愿意拜入自己門下。
好歹又個生計。
解郭大義凜然,說什么父母在不遠游……只不過話說了半個月后,解郭的雙親竟然在家中暴斃——說起來也是個凄涼事。
那對老夫妻,母親癱臥在床,父親精神失常。
但誰能看得明白天下父母心?
幫助解郭收尸的正是王五和其妻子,兩人也吃驚的發(fā)現(xiàn),解郭雙親竟然是自殺身亡,王五沒有告訴解郭真相。
畢竟若是解郭知曉,他父母為了讓他有活下去的生計,主動尋死,只怕他一輩子都會活在內(nèi)疚里。
拜入王五門下的解郭,并沒有跟隨著王五練到,也是跟著鏢局里唯一的一位鏢師練劍,天賦確實驚人,棄文從武不到半年,劍道修為已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遠遠超過了那鏢師。
就是和王五也有一戰(zhàn)之力。
當(dāng)然,是故意壓制實力的王五,畢竟有個根基問題。
王五的刀不敢自詡大涼無敵,但是在北方,他覺得只有岳單這個新王爺自己沒有必勝的把握,其余江湖中人,王五還沒放在眼里。
王五的另外一個弟子姓墨。
這是個很詭異的姓。
整個大涼天下官方在籍的墨性人家,其實找不出幾個,名字取得這么霸氣的更是一個都沒有,這個弟子叫墨巨俠。
俠之大者為巨。
只可惜,墨巨俠似乎背不起這個大氣的名字,很小的年紀(jì)就成了孤兒。
墨巨俠年紀(jì)不大,今年不過十六歲。
九歲那年的小寒夜,流亡到開封,幾日沒曾喝過一口熱湯的墨巨俠暈倒在龍門鏢局門口,被王五妻子救回去,于是便當(dāng)做弟子養(yǎng)著。
想著萬一將來自己依然生不出歪瓜裂棗,就讓墨巨俠給夫妻倆送終得了。
王五也有這個心思。
畢竟墨巨俠雖然是孤兒,但性格確實討喜,平日里話不多,總是一個人呆在一個地方發(fā)呆,一呆就是半日一日。
他也跟著鏢局里的老鏢師練劍。
只不過天賦并不如解郭,雖然練劍數(shù)年,可堪堪望著劍道的門檻,也就比普通人好上那么一些,不過王五也發(fā)現(xiàn),這孩子的興趣并不在劍道上。
他總是抽出一些時間搗鼓一些奇怪的東西出來。
比如……
廚房不怎么通透,妻子炒菜日久,眼睛被熏得難受,患了眼疾,墨巨俠竟然用木板制造了個東西出來,放在廚房外面,銜接灶臺。
當(dāng)妻子炒菜時,墨巨俠就會抽空去轉(zhuǎn)動那個像風(fēng)車一樣的東西,將廚房里的油煙全部抽到外面來。
妻子的眼疾也漸漸痊愈。
還有一些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都算不上驚奇,但卻能派上小用場。
王五對此很欣慰。
覺得墨巨俠將來一定能干一番大事。
除了這兩位弟子,還有一位老鏢師,老鏢師的意思,是真的老了,這位鏢師已過知天命年齡,話也不多,但是固執(zhí)倔強,而且迂腐。
本是開封某個大鏢局的鏢師,無奈性格不討喜,被同行排斥,最后只好跑到龍門鏢局和王五搭檔。
這一搭就是七八年時間。
四個人,這已是鏢局的全部人員,留下妻子在家守屋,王五帶著人準(zhǔn)備上路。
當(dāng)然,如今隊伍里又多了一少年和一女俠。
少年腰間配了劍,并無特殊之處,和平日里游走江湖的游俠兒沒甚兩樣,長得也很清秀,只不過眸子間總是流露出一股冷血感。
王五不由得不多關(guān)注著這少年,總感覺少年的劍似乎沾血無數(shù)似的。
反倒是那個女俠,讓王五安心不少,女俠算不上很美,但也不丑,清清瘦瘦的,渾身上下洋溢著一種卸下重任后的輕松愉快感。
女俠應(yīng)該是有劍的,只是不知道她藏在何處。
王五原本擔(dān)心這兩人是開封偽帝趙愭的人,可后來發(fā)現(xiàn),那位女俠有隱疾,說不準(zhǔn)什么時候就發(fā)作,于是放心了不少。
如果偽帝趙愭要著人截殺劉族大小姐劉班昭,應(yīng)該不會讓一個病秧子來罷。
那女俠捧心的時候,和一個待宰羔羊沒甚差別。
毫無威脅性可言。
一行人出發(fā),龍門鏢局四人,加上李汝魚和阿牧,再加上劉族大小姐劉班昭,以及一位捧劍丫鬟負責(zé)日常侍候劉班昭。
八個人,一輛馬車,四匹駿馬。
劉班昭和丫鬟坐在馬車?yán)铮溆嗳私则T馬護送,按說,應(yīng)該五人五騎,可龍門鏢局本來就不大,平日里哪會養(yǎng)這么多匹馬。
滿打滿算湊了四匹。
王五的意思,是讓阿牧和李汝魚再去找一匹,你們不是劉族的人么,找一匹駿馬應(yīng)該不難,可那女俠和少年不知道是懶還是什么原因,堅決不同意。
無奈,王五只好讓他倆共騎。
反正看他倆的樣子,不是姐弟就是情侶,也不會在意這些小事罷。
有劉族的關(guān)系疏通,一大早龍門鏢局一行人就出了開封城,守城士卒連基本是盤查都省了,倒是讓李汝魚和阿牧長出了一口氣。
按照先前整理的路線,出了開封直奔陳留,然后進入應(yīng)天府,再南下到壽州、廬州直奔建康府,不過考慮到壽州廬州都有禁軍駐守,也不知什么時候就會爆發(fā)戰(zhàn)爭,于是選擇了另外一條道路。
出開封府直奔穎昌府,經(jīng)蔡州、光州、舒州去建康,完全繞開了有可能發(fā)生戰(zhàn)事的壽州和廬州,當(dāng)然,路線繞遠了許多。
也兇險許多。
畢竟雖然是盛世,但哪個時代都一樣,都有打家劫舍占山為王的強人。
尤其此次護送的劉班昭,一個懸名豆蔻錄榜的美人兒,一路之上,先來會有風(fēng)險無數(shù),不過劉班昭對此并無異議。
一行人無風(fēng)也無晴的出發(fā)。
劉班昭和捧劍丫鬟是悄然來的龍門鏢局,是以整個開封,情理中來說,無人知曉龍門鏢局這一趟鏢走的是一個人,還是劉族的大小姐。
在出開封城前,這位大家閨秀也恪守禮儀,從不拋頭露面,和丫鬟坐在馬車?yán)铮乡S師只顧埋頭趕車,隊伍的氣氛很是安靜。
王五先還和墨巨俠和解郭說寫押鏢事宜,出了開封城近晌午時分,該說的就已經(jīng)說完,他們能領(lǐng)會多少看他們自己。
畢竟師父領(lǐng)進門,修行在個人。
氣氛安靜的主要原因,則是因為阿牧和李汝魚這對不速之客。
王五并沒有告訴其他人阿牧和李汝魚的“身份”,一個是王五也不確定,另一個則是在墨巨俠、解郭和老鏢師看來,這兩個不速之客應(yīng)該是劉族的人。
而在劉班昭和捧劍丫鬟眼里,則以為他們是龍門鏢局請來的援手。
兩人共一騎。
本來就什么話說,加上又坐在一起,無緣無故多了些接觸,終究是有些旖旎事情發(fā)生,最先李汝魚在前,阿牧在后。
可隨著馬兒顛簸,阿牧總是不由自主的要撲到李汝魚背上。
胸前柔軟處和李汝魚的背便多有接觸。
李汝魚倒是渾然不覺,畢竟已經(jīng)是深秋,不似夏日般穿的單薄,再怎么碰觸也不會有多少感覺,可阿牧卻不覺得啊。
每一次接觸都覺得自己被占了便宜。
實在受不了,于是換了體位。
阿牧在前,李汝魚在后,這便難為了李汝魚這個豬哥。
長這么大,還沒和女性如此親密接觸過。
馬兒一顛簸,他就會不由自主的撲到阿牧背上,鼻子上傳來陣陣體香,讓少年不由得心中蕩漾起來,血脈膨脹里,有些地方終究是要發(fā)出沉默的怒吼聲。
氣氛一度無比尷尬。
好在李汝魚自律性強,強行收了心思,默念夫子教導(dǎo)自己的君子言行,倒也沒讓阿牧感覺到異常,只不過為難了少年,一路憋得極其難受。
只怕今夜下榻之后,又會春夢連連。
出了開封城,便是通往穎昌府的官道,這一截路基本上不存在任何問題,畢竟是開封附近,再強的歹人也不敢在開封附近為非作歹。
但出了穎昌府,之后的路途便會真正的陷入江湖。
在一處驛站外歇腳吃晌午,那位一直不曾露面的劉班昭,終于和捧劍丫鬟一起下了馬車,單獨坐了一桌,頓時讓吃飯的茶肆里流光溢彩。
販夫走卒等見到大家閨秀劉班昭,皆驚為天人。
如此美貌小女子,怎么會在這等荒郊僻靜處拋頭露面,著實讓人不甚理解。
最讓人擔(dān)心的當(dāng)屬王五的兩個弟子——老鏢師早過了熱血年華,王五家有嬌妻,李汝魚心有小小。
這三人看劉班昭,如紅顏枯骨。
可墨巨俠和解郭不一樣。
墨巨俠正是懵懂青春時期,最易踏入思春的境地,而解郭么……熱血青年一枚,按說,這兩人應(yīng)該對劉班昭有著少年的覬覦。
然而出乎王五等人意料解郭看見劉班昭后,只是評頭論足從上到下的賞視了一番——不帶情色目的的賞視,就像在觀花。
而墨巨俠更讓人吃驚,這位少年從頭至尾,只看了劉班昭一眼,就再也沒注意過這位懸名豆蔻和芳華兩錄的女子,著實讓人驚訝。
李汝魚和阿牧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懷疑。
王五的兩個弟子老成得不像話,完全沒有年輕該有的銳氣,那種心境,仿佛是在世上已經(jīng)活了數(shù)十年看透紅顏枯骨生死繁華似的。
反常必有妖。
況且年少擁有這種心境,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這種人多有異人懸疑。
不過若說這兩人是異人,似乎也很難有證據(jù),畢竟他倆并無多少特殊之處,無論他倆說什么做什么,別說驚雷,連悶雷都沒有。
相反,倒是劉班昭讓人懷疑。
這個懸名芳華、豆蔻兩錄的女子,似乎有些抵觸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所帶的行囊中,幾乎全是衣衫和金銀首飾,竟然還有一套針線用品,唯獨沒有一本書籍和筆墨琴棋。
李汝魚和阿牧本來打算出了開封城就和龍門鏢局的人分開,發(fā)現(xiàn)這些異常后,兩人又默契的繼續(xù)跟著龍門鏢局的人,想看看這一行人中究竟有沒有異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戲臺。
劉班昭下了馬車吃飯后,沒有被老成的墨巨俠和解郭吸引注意力,反而立即發(fā)現(xiàn)了李汝魚的異常,于是在吃飯休憩時,那位叫盧眉娘的捧劍丫鬟來到李汝魚和阿牧桌前,趾高氣揚的冷聲道:“我家小姐讓你過去,她有事想問你。”
李汝魚側(cè)首,“我?”
捧劍丫鬟盧眉娘冷哼一聲,一副我家小姐愿意和你同桌是你天大福氣的神態(tài),不屑的乜了一眼阿牧,“你還不樂意不成,我家小姐那么好的人兒,可不像某些動不動就捧心裝可憐的黃臉婆,讓你過去那是你天大的福分,別給臉不要臉。”
李汝魚愕然。
好大的架子,好倨傲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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