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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師傅這么興奮的一叫，直接將坐在炕沿兒上的徒弟任旭東嚇了一跳，差點沒從炕上一跟頭栽下去，穩了好一會兒才心的埋怨道：“師父，您看您老激動個啥？柏科長造槍沒的，那一手的絕活，誰看了都要豎大拇哥，可機床那東西可不是槍，更何況您也知道，廠南頭的倉庫里的機械設備早不能用了……”

    “不能用？誰不能用？別跟我是沈城的那個專家，或是燕京大學的那個教授，戴著眼鏡只盯著書上的東西，哪里知道那么多實際生產上的事？”沒等任旭東把話完，雷師傅眼睛便是一瞪。

    來也不怪這位老師傅生氣，他是鉗工，正因為如此，所有的工件，哪怕是一塊廢鐵片在他眼里都有可能派上大用場，是以，他對倉庫報廢機械的看法跟柏毅一樣，是能夠利用，只是跟柏毅不同的是。

    奈何雷師傅只是出于一個鉗工的職業習慣做出的判斷，并沒有詳細的方案和可靠的理論作支撐，因此，當軍管會征求他對那些報廢機械的處理意見時，他也只能抱定有用，至于其他也不出個一二三。

    而從沈城和北平請來的專家教授，卻是一個個理論個不停，兩相一對比，自然是高下立判，當然在最后，軍管會也沒有完采用專家的意見，將這些報廢的機械設備徹底棄之不用，但也沒有像雷師傅要求的那樣部利用起來。

    沒辦法，不是軍管會不想用，實在是找不出這樣能夠變廢為寶的人，直到柏毅的出現，才出現了轉機，如何不讓雷師傅激動？因為他相信，一個能把威力一般的半自動槍械，改造成殺傷力十足的自動槍械的人，應該能夠辦成旁人辦不成的事。

    任旭東是雷師傅一手帶出來的徒弟，自然知道師父的想法，他也是鉗工，很清楚一個有經驗的鉗工對任何一個工件都不能輕言無用，要知道有時候是一根鐵絲在經驗豐富的鉗工手里，都能揮堪比精密機床的大作用，甚至連他們的雙手都是堪比高精度測量儀器的存在。

    不別人，他的授業恩師雷師傅當年“雷右手”的雅號是這么來的，即便因為該死的日造孽，讓雷師傅失去了右手，但他的左手依然保持相當高的水準，可問題是鉗工手藝再高，也是只體現在經驗和手上的能力。

    至于高深的理論和總體的構造等方面，他們卻是兩眼一抹黑，也正因為如此，才導致雷師傅只能看出那些報廢的機械有用，可至于怎么用，又如何用，他只能干張嘴，不出其所以然來。

    任旭東很清楚這一點，因此當他聽柏毅準備利用那些報廢機械改裝機床后，當即便來到雷師傅家，想聽聽他師傅的意思，因為他已經接到柏毅向他出的邀請，希望他加入新成立的機床改裝組！

    “師父，我不是那個意思，在剛才我已經接到柏科長的邀請，今天過來是想聽聽您老的意見，我是去還是不去！”

    “去，當然去！”一聽徒弟的來意，雷師傅當即直起身子，想都沒想便直接點頭：“那么多好東西放在那里生銹，看得我心都疼，只可惜我沒那個事，用不起來，如果柏科長能變廢為寶，我舉單手雙腳一起贊成。

    你問問他還缺不缺人，改裝槍搞完我也閑下來了，他如果需要，老頭子我雖然少了一只手，但干起活，不比你們伙子差多少！唉，東子，不對呀，這么明顯的事，你子能做主，找我商量干什么？是不是又聽到什么風言風語啦？”

    知徒莫若師，任旭東明緣由，雷師傅剛開始還沒覺得什么，可略一思忖便明白過來，他這個徒弟無論是手藝還是為人哪樣都好，有一點，耳根子太軟，只要外面有些風吹草動，他可能往回縮，是以他這個當師傅的經常要給他拿主意才行。

    如今在雷師傅看來根都不用想的事，任旭東卻專程跑過來問他，保準外面機床改裝組的風言風語滿天飛了，任旭東也不隱瞞，直接點頭道：“外面現在傳的是沸沸揚揚，柏科長只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沒誰見過報廢好幾年的機械設備還能重新使用的；還有人柏科長這是要為日后升任總工程積累政績，畢竟在李景琳身份公開之后，咱們廠缺一個技術帶頭人，還有……”

    “夠了！”

    任旭東話剛了一半，便被雷師傅一聲厲喝給打斷，雷師傅的脾氣與他的姓氏一樣，如雷霆版火爆，當年寧肯丟一只胳膊也不與日人合作足見其剛烈，是以這一聲喝直直將任旭東嚇了一大跳，訥訥的不出一句話來。

    雷師傅看了一眼面前這位稍顯懦弱的徒弟，不由得嘆了口氣，旋即伸出左手，拍了拍任旭東寬厚的肩膀，溫言道：“東子，你不光要佩服柏科長，更要學學柏科長身上那股勁兒，別看他年輕，可他身上是有不服輸的勁兒，記住，不服輸，也是咱們鉗工身上應該具備的東西。”

    “知道了，師父……額，師父，你去哪兒？”

    任旭東點頭應下，可還沒等他把話完，便覺自己的肩膀被大力一按，旋即一個高大的身影便從他的身旁略過，任旭東趕緊轉頭，卻現雷師傅已經快步走向門口，待房門打開，一縷寒風伴著雷師傅擲地有聲的話，呼嘯著直奔任旭東：“我這去柏科長哪兒看看，我不相信憑咱們這手，干不過那些只會風涼話的嘴？真是笑話！”

    言罷，便邁步奔入寒風之中……

    與此同時，在白云廠西南側的倉庫里，柏毅看著眼前一堆銹跡斑斑的鐵架子，一雙劍眉早已擰成了疙瘩，便在這時，正查看這隊鐵架子的陳耀陽站直身子，沖著柏毅無奈的搖了搖頭：“支撐梁已經爛透了，支架也不完整，除了做廢鐵，沒有半分的利用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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