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日近中午，天又下起了雨，鋪中客人漸少。rg
鐘無稽點點頭正準備進去，卻注意到有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在人群后踟躕不前，舉動極是古怪，不由停下腳步暗自留心。
過了好一會，那個漢子仍徘徊未去。鐘無稽見狀便上前與他打招呼。
那漢子受寵若驚道：“在下劉祺，是東仙橋下‘九味齋’的老伙計，跟著老東家干了二十來年，去年老東家過世，少東家是個不成器的敗家子，為還賭債竟要將‘九味齋’半價盤出。在下心疼‘九味齋’的老招牌，對少東家許以價，想自個兒盤下店鋪。少東家心急，只許在下三天的期限。無奈在下積蓄不多，多方籌措尚差八千兩銀子沒有著落，這才想著能不能從當鋪借些銀子。”
鐘無稽笑道：“你與這當鋪掌柜可認識？”
“不認識！”
“那你可有保人？”
“沒有！”
鐘無稽嘆了口氣道：“你既與掌柜一面不識，又無保人，張口就是八千兩，何人敢借給你？”
劉祺嘆了口氣道：“我也是沒法子，只能一試了！”
鐘無稽笑著點點頭，不再話。
果然，當鋪的掌柜婉言拒絕了劉祺，他紅著臉拱手告辭。
雨下得更大了，劉祺解開包袱，從里面拿出一件長衫和一雙舊千層底布鞋，又脫下那身華麗的衣服和綢緞面方口鞋，一一替換。
掌柜見了，開口譏笑道：“客官怕弄臟了好衣服，挺會過日子啊！”
劉祺臉更紅了：“這一身衣服還是從友人那里借來的呢。若是弄臟了，如何向人交代？”
著將那身衣服心翼翼地裹入包袱。
鐘無稽一把扯住劉祺道：“劉掌柜慢行，且隨在下酌兩杯，不準我有辦法幫你！”
“真的？”劉祺眼中有點一絲期翼的光芒。
鐘無稽拉著劉祺，與岑少白一同來到了永和樓，上了一桌豐盛的酒菜，便與劉祺推杯把盞，天南地北聊了起來，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酒足飯飽，劉祺要告辭。
鐘無稽笑道：“劉掌柜，你那‘九味齋’我決定盤下，劃在你的名下，所需銀兩部由我來出。”
劉祺愣愣地看著鐘無稽，不知他是何意。
“‘九味齋’以后是你的產業，但你卻不能經營它！”
“鐘公子，你能告訴我原因嗎？”劉祺心翼翼地問道。
“因為我要你做另一家產業的掌柜！”鐘無稽將開錢莊一事詳細與了劉祺。
劉祺聽罷，面露難色：“鐘公子，恐怕要讓您失望了，我從來沒接觸過錢莊生意，做不了錢莊掌柜，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鐘無稽微微一笑：“不懂錢莊生意可以從頭學，我看重的是劉掌柜你的為人！白了，將錢莊交給你打理，我放心！”
劉祺一陣激動，他站起身來，朝著鐘無稽深深一躬，感慨道：“鐘公子，就憑您對在下的信任，我劉祺這一百來斤就交給你了，‘九味齋’我只是留個念想，您就不必劃在我的名下了。”
鐘無稽搖搖頭：“一碼歸一碼，我鐘無稽話算數，‘九味齋’今后就是你的產業了，至于你交給誰打理，我不干涉，你只須把心思放在錢莊便可！”
言畢，鐘無稽指著岑少白道：“他叫岑少白，也是錢莊的東家，有什么拿不準的，你只管找他商量！”
送走了劉祺，岑少白大惑不解：“無稽，我讓你幫我瞅的是那家當鋪的掌柜，你為何不用那當鋪掌柜，卻偏偏用這個劉祺？“
鐘無稽笑道：“識人貴在識品，劉祺心念故主，愛惜店譽，讓人欽敬；他借人一身衣服猶愛護有加，如此看重自己的信譽，我們信任他將錢莊交給他經營，他豈會不知珍惜？酒宴之時，我同他東拉西扯，實則是考校他，發現他確實有一肚子生意經，所以我才決定用他！”
“你從未做過生意，如何會懂得這些？”
“還不是你逼的？”鐘無稽白了他一眼：“錢莊這事太重要的，自然要找個能放心的人才行。你可知道我為何不用那當鋪掌柜？”
岑少白撇撇嘴道：“當然知道了，生意人連主顧都看不準，如何能擔當大任？”
鐘無稽朝著岑少白伸出了大拇指：“有進步，來像大掌柜了！”
岑少白并未答話，他實在想不明白，鐘無稽為何會懂這么多。
……
黃昏收起纏滿憂傷的長線，睜著黑色的瞳仁注視著大地。長安的夜晚永遠不會寂寞，歌舞升平、燈火闌珊處盡顯不夜城的風采。
吃罷晚飯，鐘無稽拉著鐘宇霄出了鏢局。踏著柔和的夜色，吹著習習的清風，感覺空氣中有一股甜潤的氣息，讓人神清氣爽。
鐘無稽一邊走，一邊四下張望著。
鐘宇霄跟在后面奇怪地問道：“你在找什么？”
“青樓！”鐘無稽頭也回道。
“青樓？”鐘宇霄吃了一驚：“找青樓做什么？”
鐘無稽停了下來，似笑非笑盯著鐘宇霄道：“去青樓當然是找姑娘了？”
鐘宇霄面色不斷變換，好半晌才憋出話來：“無稽，你不能去青樓，若是讓桐知道了，豈不是要傷心死了？”
鐘無稽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逗你玩呢，去青樓找姑娘沒錯，卻不是你想的那樣！”
鐘無稽將楊珂與胭脂的故事給鐘宇霄講了一遍。
鐘宇霄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去青樓，幫助楊珂找胭脂姑娘？”
鐘無稽笑著點點頭。
“可是你怎么知道胭脂姑娘會在青樓？”鐘宇霄不解地問道。
“我不知道！”鐘無稽老老實實道：“長安富商多如牛毛，不可能一家一家上門去找。我聽這些富商買來的姑娘，要不了多久便會被轉手賣出去，大多最終會淪落到青樓，我只是想碰碰運氣！”
“這是件積德的好事，走，我陪你去！”鐘宇霄的臉上泛起了笑意。
……
江桐正與影兒在話，卻聽到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進來吧！華叔！”江桐知道，此時敲門的，肯定是華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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