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靈帝忽然又想到,官員一路潰敗,八成就是報復自己當年的“黨錮”。中常侍呂強上奏,:“黨錮之士,若不赦,恐怕聯合蛾賊,倒是社稷危矣!”漢靈帝轉過了身子,閉上了眼睛,似乎回憶起了什么,:“罷了,準奏!還有什么事么?”太尉袁隗:“今黃巾勢大,可請大將軍率軍出虎牢……”漢靈帝惱怒轉了身,:“不準!大將軍何進應率禁軍守衛京師!”漢靈帝狠狠地瞅了太尉一眼,心里暗自盤算著該給他動個位置了,士族都是養不熟的狼!
漢靈帝沒有注意到袁隗低下頭時嘴角露出的笑容,想了想:“皇甫嵩出兵河南,朱儁擊宛城,至于冀州……”宦官張讓上奏:“奴婢舉一人,河東太守董!”漢靈帝伸出個笑臉,:“阿父所薦之人雖好,不過今年西涼不是很安分,董還是呆在河東吧!睗h靈帝想了一會,:“冀州黃巾交給盧植,阿父與尚書臺替朕擬下圣旨隨后發出!沒事了吧?散了!”漢靈帝肥肥的身軀走在前面,沒有管跪了一地的官員。漢靈帝走到皇甫嵩身前時,又狠狠的瞅了一眼,“哼”了一聲,就離開了宮門。
皇甫嵩站起了身子,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每一次去朝堂總是這么驚心動魄,看看門外那早已不見的肥肥的身影,不禁苦笑了起來:都皇帝昏庸,可哪一次不都是皇帝在耍著臣子?皇甫嵩突然醒悟到為什么靈帝不喜愛長子了,其深在原因并非因為何氏,而是因為長子太老實了。將來肯定會被臣子耍的團團轉,而次子則是和靈帝初登基那般有靈氣!帝王帝王。只有帝王去耍別人才是好帝王!
深夜,太尉府。袁隗和一幫子大臣舉杯慶祝今天的勝利。袁隗哈哈大笑,:“要不是張角那廝,恐怕我士人如今還翻不了身!陛下終究是陛下,好不容易才扳回了一局!”王允:“太尉今天的那次進言才是妙棋!”袁隗哈哈大笑,:“不敢,不過聰睿如陛下,肯定馬上就醒悟過來!到底,還是可用的武將太少,這才有我們士人出頭的機會!”王允:“如今盧子干去了冀州。我們也得好好準備一下!”袁隗嘆了一聲,有些苦笑:“雖有了兵權,可也不見得穩當!”士孫瑞:“太尉可的是盧子干出兵不利?”張溫:“太尉之意恐怕是冀州兵精將廣更有張角張梁坐鎮,盧子干可能會占據守勢,從而被陛下剝掉官爵。”袁隗苦笑著頭,:“陛下這是陽謀!”王允:“不管陽謀陰謀,如今拿了兵權至少士人出頭又有了希望!”
袁隗哈哈大笑:“子師得有理!”王允有些陰狠,:“反正我們也忍了這么多年,也不差這幾年了!哼哼!觀今天子如此行為。還不知能撐……”士孫瑞一把捂住嘴,:“子師慎言!”袁隗玩味的看著王允,他當然知道王允素來與同族王芬交好,黨錮錮了王芬十幾年。王允想報復也是理所當然。
王允抓開了士孫瑞的手,冷笑的:“不管如何,一定要把那位扶上去。屠戶家里又有什么見識,到時候。哼哼!”張溫舉起了銅杯,:“今日只為歡慶。不談國事!”王允冷笑一聲,:“難道還有何不得?”張溫笑得有些冷,:“有些話在心里就行了,用不著擺在桌面上!”王允惡狠狠盯著張溫,張溫冷笑一聲,:“多謝太尉招待,今日有所不適,告辭!”
一時間,宴會停了……
或許是漢靈帝收回了黨錮之令,或許是靈帝從自己的金庫掏出一大筆錢支援戰爭,至少前線戰事上已然不是一觸皆潰。阿父張讓依舊是笑呵呵的,送上了前線傳來的戰報,靈帝看了看有些沉重的竹簡,有些不耐煩,還是強打著精神草草看完,然后嘴里發出號令。事實上,光這戰報也分輕重緩急,竹簡送來的肯定不是大事,真正的大事反而是用絲綢絲帛一類的,竹簡太厚重,紙書寫依舊不是很方便,吸水有些差。
靈帝有些懷念他的美女了,有些心猿意馬的,只是哼哼哈哈的,張讓知道皇帝的“迷糊癥”有些犯了,趕緊的推薦一些不打緊的官員,至于要害的部門,張讓可是不敢的,老虎只是打了個盹,但是也會醒的。都十常侍貪財賣爵(官),但背后的主子卻是靈帝,十常侍也就是背黑鍋罷了,不過靈帝好歹也能讓手下喝口湯,故而十常侍也沒抱怨反而有時候為搶這口湯而爭斗起來。
都男人好財好色好權,靈帝已經是大漢朝最高的長官了,仍然非常好財色。張讓倒是有些理解,靈帝幼年時生活疾苦,父親早逝,是士族把他推了上去,只不過士族的手伸得太長了,靈帝就狠狠的斬了下來。不過貪財好色的秉性倒是放大了好幾倍,生恐再回到那饑不擇食的日子。
靈帝也僅僅是迷糊了一段時間,眼神又有了光彩,隨口吩咐侍女去取他最愛喝的酸梅湯,當然也要加一飴糖。飴糖是麥芽糖,非常粘稠,不過在此時交趾又上供了另一種餳糖,餳糖是蔗糖,非常稠,不過是液體,可以取部分泡水喝。靈帝愛的是飴糖,事實上也是的時候對糖的渴望,如今喝起來依然感到無趣了,不過時候某些甜蜜的事還是很想回憶起來的。
靈帝揉了揉太陽穴,暗嘆一聲,自己恐怕是老了啊,總是喜歡想岔了路子。靈帝看了看張讓,:“阿父,還有別的事么?”張讓低下了頭,:“最近那幫子士人好像有些不太安分,尤其是盧子干在冀州大勝之后。似乎,劉幽州(劉焉)也牽扯其中……民間,還是有很多能人的。連破張角等妖人十三陣……”
漢靈帝眉毛皺了起來,:“呵呵。藏得還真多啊!前幾年打西羌可沒見民間眾多奇人。哼哼,士人。好一個士人!”張讓嘴角向上微微一斜,笑得有些陰冷,但是低著頭,倒也不擔心靈帝能看見。張讓:“聽監軍回報,蛾賊的妖法甚多,比如改變天象呼風喚雨,飛沙走石;又是召喚力士,刀槍不入;甚至布下奇怪陣法,能讓人產生幻覺……”
靈帝揮了下長袖。:“夠了!”張讓恭敬地立在身側,面無表情,適才加的火已經夠了。靈帝抓了抓額頭,想了想,推了推手,周圍的侍衛侍女自覺的退了下去。漢靈帝兩只眼睛瞇了起來,有些似乎沒有睡醒的樣子,輕飄飄的:“阿父,你派人去趟冀州!”張讓:“身份?”靈帝閉上了眼睛。:“監軍!”靈帝忽然伸直了胳膊,手掌拍在張讓的肩上,睜開了眼,意味深長的:“你應該明白如何做吧!”張讓拱了手。:“奴婢會讓最得力的手下去做,保準會天衣無縫!”靈帝哈哈大笑,:“阿父還是像以前那樣!好!好!對了師傅快回來了么?”張讓:“蔡大家如今正在路上。不過正鬧著蛾賊,恐怕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的!”靈帝眼睛竟然有些濕潤。:“當年黨錮,唯一有負的就是師傅!”張讓眼神竟有些柔和。:“陛下,雖陛下負了蔡大家,但百年之后,到黨錮也僅是我們這幫子宦官罷了,和陛下又有何關系?”靈帝抬起頭,看了看窗外的柳樹枝默默無語。
冀州廣宗,北中郎將盧植大營,盧植跪坐在帳內,看著新送來的軍情,在帳下跪坐著三人,正悠然的喝著從宮中新供的茶葉。坐在下首那位漢子面貌如玉,留著絡腮胡子,喝茶十分規矩文雅,只是嘴里喊出的聲音令人鼓膜轟轟直響。漢子:“大哥,二哥,這茶可比我們涿郡能買到的好多了!贝蟾缍浜艽螅嫦嗲迤,如果找相士相面定會有這個評語——雖清貴了些,但一世顛簸。大哥喝道:“三弟噤聲!沒見恩師正在處置軍情么?”三弟低下了頭,眼睛睜的大大的瞅著所握的茶杯,仿佛里面有曠世奇珍。剩下那位二哥卻是紅臉漢子,蓄著好胡須直到腹部,只是他與大哥喝茶的姿勢無論怎么看都給人一種糟蹋茶藝的感覺。
這三兄弟當然是大名鼎鼎的“不死強”劉備三兄弟,聽老師盧植在廣宗,便引了軍隊過來投奔。盧植一生授徒無數,但有兩個學生是最頭痛甚至厭惡的,一個是劉備一個是公孫瓚,前者被趕出了門墻,后者直接綴了學。不過此時盧植覺得有團結一切能團結的力量,方才把劉備留了下了,不過對于劉備重回師門,盧植則是打著太極,哈哈過去。不過劉備有著劉邦傳下來的最大的優——厚臉皮,看著盧植沒同意也沒反對,一口一個恩師,就這么叫下來了。
盧植討厭劉備也是有因由的,劉備求學的時候沒錢還充大款,好美色,不通禮儀,有搞“黑”的傾向,當然不會受到老師喜歡,更何況當時盧植也沒把他作為親傳弟子,也僅僅是個旁聽生罷了。
盧植放下了竹簡,對劉備:“玄德,按時辰朝廷的監軍差不多要來了,你出去幾個人準備一下!”劉備有些急了,:“這……”盧植看了他一眼,:“這什么這?”劉備站起身,:“恩師!備雖不才,但也曉得監軍乃是朝廷上使,豈可怠慢!”盧植冷哼一聲,:“要是別人也就算了,不過是個沒卵子的宦官罷了!五肢尚且不,談何尊重……”
隨后伴著一陣咆哮,把劉備三人趕了出去,劉備出了一陣冷汗,先不他自己內心對盧植的畏懼尤其是求學時的陰影,就光著那一身“正氣”就很令人汗顏。是的,大儒讀了書養足了自身的正氣,就會讓人下意識的畏懼。張飛雖然性急,但文化素養卻是三兄弟最高的,尤其是在接人待物上可是很有一套的,此時道:“大哥,怎么辦?我們準備得再好,盧中郎不出面,上使肯定不滿意!”關羽:“要不軍情緊急?”張飛搖了搖頭:“都圍城一旬了,京城肯定知道消息,上使看見此時又沒攻城肯定不好糊弄!”劉備:“走一步算一步吧!”
真是什么就怕什么,劉備等人還沒安排好,天使就來了。上使在一輛寬大的馬車內,掀開了圍簾,正在軍門口大罵!劉備吸口涼氣,趕忙趕了過去。這倒也不是斥候沒有查到上使的馬車,只不過宦官左豐一口一個保護一口一個見到軍營原貌,就把斥候部“綁”到了自家車隊里,更何況,左豐也是有秘密使命的!
盧植自然不會親出大營迎接,只是苦了劉備,不時地拿出絲巾擦一擦被口水亂噴的臉,尤其是公鴨嗓子不停地“嘎嘎”,十分的令人毛骨悚然。左豐雖然沒有罵夠,但看了看旁邊面色有些不善的軍士,最終還是進了軍營。當左豐看到老神在在正在看竹簡的盧植時,心里的火忽地又嘭了上來。
左豐微笑了一聲,道:“左中郎好興致!不知道在看什么書!”盧植沒有抬頭,左手又將卷末的竹簡展開了一圈。左豐的聲音有些冷,:“左中郎好大的威風!我可是天子使節!”盧植此時才抬起了頭,放下了竹簡,:“知道你是天使,才令你進的軍營!”盧植站起了身子,:“如果沒有什么事情,天使還是早日安歇的好,這里是軍營,一都不太平!”盧植完話,便離開了軍營。事實上,盧植也收到了京師好友的傳信,知道這所謂的監軍也就是過來看看冀州黃巾的軍情,手里道倒是沒有什么旨意。
左豐死死的盯住了那個背影,做了宦官后,沒了那東西,就更看重面皮和金銀了,左豐握緊了拳頭,他要想個辦法削了盧植的官兒!
盧植進了自家的營寨,沒一刻鐘,就有親兵稟告劉備欲見。劉備進了營寨,低下了聲音,:“恩師!寧得罪君子,不得罪人!今日恩師不給那廝面子,恐怕那廝回京后向今上進讒言,恐誤了我軍大計。”劉備見盧植有些意動,看周圍沒人,道:“要不然,我等到晚上許給那廝財物,應付了這關,等到回京后,再好好處理那廝!”劉備抬起了頭,卻發現盧植此時面色鐵青,趕緊低下頭一言不發。盧植生硬地:“玄德,以后不要再這種話了!真是令人聽了都感到羞愧!我輩中人走得正行得正!玄德,我知道你意是好的,但你這個想法,唉!好自為之!”劉備趕緊出了營寨,心里卻暗罵迂腐,腦袋瓜子此時卻想的是以后的出路。劉備有個預感,盧植這個官,是當不長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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