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
出的府門,早有趙無畏哈巴狗似的湊了上來。
孫紹宗面無表情的問道:“到底是什么案子?偏偏休沐時來打攪我?”
聽這話里透著些不悅,趙無畏就佝僂的脊梁,立刻又彎了幾度,賠著心道:“若是一般的命案,自然不敢打擾老爺休沐。”
“只是這次死的,卻是個預(yù)定要進宮參加壽宴的老翁,府尹老爺怕案子一旦拖延下去,再鬧出什么謠言,所以……”
嘖~
壽宴前突然死了個預(yù)定要進宮的老頭,這事兒大不大,吧,卻又沒準兒會驚動宮里,也難怪韓安邦急著讓自己過去調(diào)查呢。
到底,這刑名通判就是個跑腿的命。
等以后升任了治中,就該輪到他頤指氣使,給別人限期破案了!
這般想著,孫紹宗隨手向后一指,道:“這幾個是我的侄兒、侄女婿,剛從金陵過來備考的,待會領(lǐng)著幾個捕頭認仔細了,有什么事情好照應(yīng)著些。”
趙無畏一聽這話,忙又沖于謙等人點頭哈腰道:“的趙無畏,見過三位舉人老爺,日后幾位爺?shù)灿惺裁匆淮模傲私稚系牟钜鄯愿辣闶牵 ?br />
于謙、孫承業(yè)淡定的應(yīng)了,那孫承濤卻顯出些許厭惡,顯是不怎么瞧得上這等阿諛人。
等各自上了馬,孫承濤看孫紹宗正仔細盤問案情究竟,便扯了扯韁繩,湊到于謙身邊聲道:“姐夫,不都咱們這位十三叔是包龍圖轉(zhuǎn)世么,身邊怎得也有這等人?再有,方才那句交代,怕該算是公器私用吧?”
于謙淡然道:“你若不喜,現(xiàn)在就可以犯言直諫。”
孫承濤頓時苦了臉,訕訕道:“這我哪敢啊,先不十三叔是長輩,單那兩條胳膊就比我的腰還粗了一圈,若惹惱了他可不是頑的。”
于謙這才白了他一眼,道:“你既然知道他是長輩,還敢找我胡亂議論?”
孫承濤討了個沒趣,只好蔫蔫的閃到了一旁。
于謙卻是策馬往前趕了幾步,支起耳朵傾聽孫紹宗與趙無畏的談話。
“這么大一柄鐵劍,直直的插進了喉嚨里!真不知那徐老頭與人結(jié)了什么仇什么怨,才用上這般嚇人的手法。”
“死者是獨居?”
“聽年輕時倒娶過一門親,可后來生孩子時難產(chǎn),大人孩子都沒保住,徐老頭便做了鰥夫。”
“第一個發(fā)現(xiàn)死者的是誰?”
“是隔壁賣豆腐腦的,因早上賣剩下了不少,便讓婆娘給四鄰分,誰知進門一瞧,徐老頭竟被那大鐵劍插進喉嚨里,活活給捅死了!”
“家財呢?”
“家財半點沒動,所以人才懷疑是仇殺,已經(jīng)吩咐兄弟們,去打聽他的仇家了——不過眼下還沒有音信回報。”
“死者平日為人處事如何?”
“這個嘛……聽有些怪脾氣,但心腸還是不錯的,尤其喜歡孩子,經(jīng)常買些糖果散給附近的孩子。”
聽兩人一問一答,只片刻功夫,便將死者的大致情況梳理了一遍。
孫紹宗倒也罷了,畢竟是名聲在外的神斷,偏那‘阿諛人’竟也能對答如流,便讓于謙有些出乎意料。
抽空斜了孫承濤一眼,想告誡他日后莫要以貌取人。
卻見這子猴子也似的,在那馬背上扭來扭去,顯然是嫌前面兩人走的太慢,等不及想去那兇殺現(xiàn)場見識一番。
算了~
于謙無奈的搖了搖頭,琢磨著還是先別掃他的興,等過后再讓內(nèi)兄出面教訓(xùn)他好了。
一路無話。
到了外城西北,眼見前面一條巷,被路人圍的里三層外三層,眾人便知是到了目的地。
孫紹宗甩蹬下馬,后面于謙等人忙也跟上。
那些圍觀的老百姓,眼見幾個衙役斜肩諂媚的在前面引路,后面跟著個雄壯高大的漢子,立刻曉得是神斷通判到了,于是四下里青天老爺?shù)膩y喊。
有那生性風流的,干脆扯了頭上的珠花、腰間的香囊,向著孫紹宗拋了過來。
不過……
滿臉褶子的大嬸倒也罷了,那一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憨貨,竟也敢把香囊丟過來——捎帶還拋了幾個眉眼!
孫紹宗只覺渾身一陣惡寒,忙加快了腳步。
等到了那徐老翁所在的院子,便見門口守著四個衙役,里面則是空空蕩蕩的,只有兩三個捕快在搜尋著線索。
趙無畏一進院子,便沖里面嚷道:“都出來吧,老爺要親自勘查現(xiàn)場!”
幾個衙役忙魚貫而出。
“像這種沒有明確指向的兇殺案,保護現(xiàn)場是最重要的。”
孫紹宗一邊往里走,一邊向于謙三人解釋道:“所以我特地交代過,若是室內(nèi)發(fā)生的案子,同時進去勘探的不得超過五人,免得不心破壞了重要證據(jù)。”
等到了門口,他便停住了腳步,指著里面仰躺著的尸身,道:“既然離門口不遠,你們就先在這里瞧著,覺得自己能適應(yīng),再進來也不遲。”
著,他掃了眼一臉猴急的孫承濤,淡然的補了句:“若是有哪個在里面吐出來,可莫怪我回去請家法處置。”
孫承濤頓時蔫了,雖然北宗已經(jīng)遷出了一甲子,但這家法卻是兩邊通用的,他可不想白白捱上幾篾片。
等孫承業(yè)、于謙恭聲應(yīng)了。
孫紹宗這才邁步進到了屋內(nèi),卻見這徐老翁雖已年過七旬,頭發(fā)卻只是花白,那皮膚、肌肉瞧著,也比一般的老朽要結(jié)實緊致,顯然是個經(jīng)常鍛煉的主兒。
他如今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雙目圓瞪,表情有些怪異,卻并沒有太多掙扎的痕跡。
致死的原因,自然是斜斜插入他喉嚨之中的鐵劍。
鐵劍露在外面的長度約有二尺,按照普通長劍三尺三的標準來算,吞進去的差不多有一尺半左右。
不過從現(xiàn)場已經(jīng)干涸了的血跡來看,出血量似乎并不是很大。
倒是嘴角殘留著不少干涸了的泡沫狀痕跡。
嘖~
這案子貌似……
孫紹宗無語的咂了咂嘴,伸手在那鐵劍上摸了摸,又仔細檢查了徐老翁的四肢,然后便起身招手道:“你們?nèi)齻都進來仔細瞧瞧吧,然后再一你們的推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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