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舒不急著追問，反倒一臉平靜地道，“先去忙著，有事等會兒再。”
誠惶誠恐的張娘子愣了愣，立刻答應著從地上爬起來，心翼翼地退開，拿了抹布擦桌子，一臉的愁容。
青舒不動聲色地看了張娘子幾眼，意外地發現隔開前堂與后廚的簾子在動，應該是剛剛有什么人在偷看這邊的情況。青舒把這事放在了心里，讓娟和鈴蘭坐下，跟著她一起吃。
陸續的又有幾桌客人進來吃東西。張娘子雖有心事，卻也熱情地招呼著客人，沒有出現任何差錯。
青舒她們吃好，放下筷子。
娟便站起來，手里抓著裝銀錢的荷包，走到了張娘子身邊，“店家，要付你多少銀子？”
張娘子嚇了一跳，“這，這……”東家在自家鋪子里吃東西還要付什么銀錢？這也太奇怪了吧！
正這時，鋪子里進來一個穿著青色綢料長袍子的男人。這男人眼睛，厚嘴唇，塌鼻子，看年紀大概在二十三四歲左右。別看這人眼睛的，眼睛里是精明之色。
見到這個男人，無論是張娘子還是兩個跑堂的伙計都沒有迎客之態，抿著唇，不動地方。
眼睛男人對此視而不見，竟是大搖大擺地走到柜臺后，坐在專為掌柜準備的椅子上。然后，他掃過鋪子里的客人，最后把視線定在了張娘子的身上，手里把玩著柜臺上先前離開的客人結賬留下的銅板，“剛才那幾桌客人一共收了多少銀錢，仔細報來。”
娟愣了，看看張娘子，再看看坐在柜臺里的男人，最后看向青舒。
青舒挑了挑眉毛，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的鋪子里何時請了這樣一位掌柜的。
這時候，張娘子已經走到柜臺前，低著頭，對這個不是掌柜卻坐在掌柜位子上的男人報備著每桌客人結了多少銀錢。
眼睛男人聽罷，把柜臺上的銅板快速數完，“你可以去做事了。”
張娘子張了張嘴，向青舒的方向看了一眼，一臉的遲疑。
眼睛男人似乎很不高興，皺眉，“還不去做事？東家請你來不是讓你偷懶的。”
張娘子霍地轉身，和伙計一起做事去了。
眼睛男人這才看向捏著荷包呆站著的娟，“這位姑娘是要結飯錢吧，請來這邊。”
娟聽了，再次看向青舒的方向。見青舒頭，她走到了柜臺前，“結賬。”
眼睛男人喊了一聲大毛。
男孩子中稍大的伙計不情愿地走上去，低著頭不話。
眼睛男人眼睛瞇的更細，“這位姑娘那桌都了什么，報一遍。”
伙計大毛低著頭，把青舒的滿桌菜報一遍，包子、豆沙包放到了最后的。
眼睛男人翹著指，在伙計大毛報的時候就打起了算盤。伙計報完，他打算盤珠子的手一停，“十五兩三吊另十七文。”
娟立刻瞪大了眼睛，“什么？十五兩多，你這賬是怎么算的？”
眼睛男人很是不悅，“姑娘，我們雖是買賣，但同樣講究一個童叟無欺。你們的菜，個個都是店中的特色佳肴，這個價錢已經很低了。同樣的菜，不一品樓，就是那普通的酒樓都得上二十兩銀子。”
娟可不是吃素的，一拍柜臺，“放你娘的屁，這里是古記包子鋪，它姓古，不姓別的。古記何時多了你這么一號人，姑娘怎么不知道？報上名來聽聽。”
眼睛男人先是被娟拍柜臺的行為惹怒，之后被娟口無遮攔的罵人行為驚到，再之后被娟的質問聲弄的火起，“姑娘家家的，怎么如此地沒有教養！掌柜是何人，何時來的古記，跟你無關。別想賴帳，趕緊給銀子。古記雖是鋪子，可東家大有來頭，豈是你能賴帳的。”
娟氣的一下不知道什么好了。這時候，被青舒派過來的鈴蘭對著娟一陣耳語。
娟頭，看向柜臺內的男人，“你們東家大有來頭？來聽聽，到底大到何種程度，還能大過我家姐不成？”
男人瞇縫著眼睛看向唯一一張坐了女客的一桌，也就是青舒所坐的桌子。他自然明白，坐著沒動的才是主子，而柜臺前這兩個，只是丫鬟而已。讓他在意的是，張娘子的舉動。此刻，張娘子正畢恭畢敬地站在桌前，低聲對女客著什么。
娟見眼睛男人不理自己，再次拍響柜臺，“喂，問你話呢，聾了不成？”
眼睛男人面色不虞，“你們是哪個府上的？”
“我們是哪個府上的，與你何干？”娟狠瞪一眼。
鈴蘭拉了娟一下，“姐在叫我們。”
“你給姑奶奶等著，哼！”娟對男子了這么一句，和鈴蘭回到青舒身邊。
青舒剛要吩咐她們什么，卻見周伯彥推門入得包子鋪來。她驚訝，看著周伯彥走了過來。
周伯彥來到桌邊，不用別人讓，直接坐到了青舒的右手邊，“聽你來了錦陽城，一早去看你，卻得知你已出門，便只能尋到這里來。”
青舒不咸不淡地道，“你倒是消息靈通的很。”
不清為什么，周伯彥覺得青舒此刻的心情很不好，“怎么了？這么不開心？”
青舒側了頭看他，“你帶了多少人？”
周伯彥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也沒有細問的意思，“你希望我帶了多少人？”
青舒也不跟他客氣，“你的人借我用用，現在就借。”
“外邊有二十人，你隨便用。”周伯彥也大方，“石頭，把人叫進來。”
很快，鋪子里一下擁進來二十個護衛模樣的青年，部分人身上還配有刀劍。客人們嚇了一跳。而坐在柜臺后的眼睛男人也大吃一驚。他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吞了吞口水，“大毛、二毛，你們別傻站著，趕緊請客人入座，茶水伺候。”
被稱作大毛、二毛的兩個伙計不敢上前，驚慌失措地躲到了一邊，背靠在墻上站著。
有個客人往桌子上丟下一吊錢，推開窗子跳了出去。其他客人見了，也有樣學樣，留下大概的飯錢跳窗戶逃了。
等客人一個不剩地走掉，青舒沉了臉，“把柜臺里的王八蛋給姑娘拿下。”她自己的鋪子，她居然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這樣一個掌柜的，出去定要笑掉別人的大牙。沒有比這更窩火兒的事情了。
顧石頭得令，一揮手，“拿下。”
眼睛男人見情況不好，一邊嚷嚷著，“你們要干什么？青天白日的你們要干什么？還有沒有王法……”一邊跑出柜臺往后邊的廚房跑。廚房有后門，完可以逃出去。
顧石頭帶了四個人追了進去。
張娘子捂著嘴不敢叫出聲來。
青舒淡淡地看了張娘子一眼，“過后再找你算帳。去，窗子上板子，今日不做買賣了。”
張娘子一臉愧色地扯過兩個伙計，到外邊給窗子上板子。
后廚內，一陣鍋碗瓢盆的落地聲及碰撞聲過后，顧石頭帶著人把眼睛男人押了出來。不僅如此，押來的還多了一個十三四歲模樣的少年。
鋪子上了板子，里面一下就暗下來許多。好在，門沒上板子，而且正敞開著，不會太影響視線。
眼睛男人被按跪在了青舒的腳下，可他沒有一懼色，大聲道，“你們知道這里的東家是誰嗎？是忠武將軍的掌上明珠。我們東家別看是女子，一都不好惹，是整個輝州響當當的人物。不妨告訴你們，到錦陽城中的衙役捕快，大到輝州的母父官陳知府，是我們東家的人。不想惹下禍事，趕緊賠了銀子走人。”
聞此，周伯彥訝異極了。鋪子的掌柜不認得自己東家，反倒恐嚇東家，這事可奇了。
青舒看了眼睛男人一眼，“陳府二老爺房里的蘭姨娘是你妹妹，陳府三老爺面前的管事是你舅哥，對吧？蘭林子。”
眼睛男人沒有話，他轉了轉眼珠子，總覺得事情不太對。
青舒哼了一聲，“張娘子，把這兩個月的帳拿上來，鋪子里做事的部叫過來。”
“是，姐。”張娘子答應著，向眼睛男人即蘭林子要鑰匙。蘭林子不給，自然由顧石頭等人拿了給張娘子。張娘子接了鑰匙，轉到柜臺后，打開一個匣子，取了帳拿給青舒。之后，她又去了后邊，把所有人都叫到了前邊。
青舒的視線掃過鋪子里做事的人員，“張師傅人呢？”
張娘子一下掉了眼淚，“他被蘭掌柜辭了。他不服，罵了蘭掌柜幾句，蘭掌柜派了人把他打傷了。這都六七日了，他傷還沒好，一直在躺著。”
青舒目光一寒，“張師傅不在，餡料是誰在調制？”
“是，是的。”叫大毛的伙計抖著身子道。
張娘子趕緊從旁解釋，“姐，姐，大毛不是偷學的。是蘭掌柜逼的緊，要讓奴家當家的把餡料的調制法交出來，不交出來就要把我們子侄三人都要辭掉。奴家無法，又不想讓蘭掌柜得手，便勸著當家的，讓他指了大毛幾句。沒想到，大毛這孩子就調的似模似樣的。姐，姐，一切都是奴家的錯，與當家的、大毛、二毛沒有關系，求姐不要責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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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新年快樂，萬事如意，馬年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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