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榮舟拍了拍身側(cè)的位子，“坐，坐下來話。”還遞了酒葫蘆過去，“來一口。”
周伯彥沒坐，松開黑馬的韁繩后望向柳樹林，“大熱的天，喝什么酒？一身臭汗加上酒味，離路邊的乞丐不遠(yuǎn)了。”
安榮舟收回遞出去的酒葫蘆，“不損我，你渾身難受是吧！”
“那倒沒有。”他回的一正經(jīng)。
“行，算你贏。我問你，古府遇襲這事，你是不是提前收到了什么消息？”
“沒有。”
“沒有你會讓古六秘密調(diào)兵？你知不知道自己捅了個馬蜂窩？”
“怎么了？”周伯彥轉(zhuǎn)過臉，一撩袍角，坐到了石椅上。
“皇后的人你也敢殺。你子，你子……真不知道你什么好！”
“我何時動了皇后的人？”周伯彥蹙眉問道。
“你子，還不承認(rèn)。我確認(rèn)過了，襲擊古府的那些死士的背后人是皇后的嫡親七妹，也就是鐘鸝。”安榮舟沒好氣地罷，悶了一口酒。
“鐘鸝？沒聽過。”他確實(shí)沒聽過這個名字，不是謊話。話間，他已經(jīng)搶下了安榮舟手中的酒葫蘆，放到了一邊去。
安榮舟沒去搶回來，只是聳了聳肩道，“大概在四年前，皇后請?zhí)笞髦鳎瑢⒌沼H七妹鐘鸝接入宮中，直接封嬪，封鸝嬪。不過半年，宮中有傳言鸝嬪與蕭貴妃不合。后來不知出了什么事，鸝嬪獲罪，被打入冷宮。不久，鸝嬪在冷宮中自縊身亡。時隔三年多，自縊身亡的鸝嬪卻帶著皇后的死士出現(xiàn)在了此地。彥弟，你到底捅了什么馬蜂窩？居然讓死人都復(fù)活了。”
周伯彥心中驚疑，卻也不忘調(diào)侃一句。“大哥，宮里的密辛，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尤其是和女人有關(guān)的。”
安榮舟尷尬地咳嗽一聲，“正經(jīng)的，少岔開話題。”
“我也在正經(jīng)的。大哥是怎么認(rèn)出鐘鸝的？難道大哥與鐘鸝很熟不成？若是不熟，大哥怎會知道她的前事？大哥又是怎樣認(rèn)出一個已死之人的？”
“個中緣由來話長，不提也罷。”明顯的推脫之詞。
“大哥果然不負(fù)京城第一風(fēng)流艷少之名。不知大哥的《群芳譜》中目前為止收納了多少才女及美人的名字？”
安榮舟一臉警惕地看著他，“那可是大哥的寶貝，你不許惦記。”隨之想到周伯彥的性子，他立刻反應(yīng)過來了，“哎，哎，不許轉(zhuǎn)移話題。大哥告訴你，那事還沒完。這五六天內(nèi)鐘鸝還會卷土重來。你看，大哥給了你這么有用的消息，你也給大哥透露兒消息才成。古府到底哪里得罪了皇后？”
“作為交換，大哥要告訴我，為何要?dú)Я恕吨芩厥衷返脑俊标P(guān)于黎夫人的事，他們兄弟二人還沒來得及詳談。因此，他只知道事情解決了，而其中的一些事卻并不知情。比如黎夫人手中有那樣一份要命的《周素手札》。他不確定，親自處理黎夫人一事的大哥是否看到了手札中的內(nèi)容。
安榮舟很驚訝，“她沒告訴你？”他人根不信什么預(yù)言。因此對手札中所提的預(yù)言只當(dāng)是放屁，根沒往心里去過。不過，他也明白，在他眼里是狗屁的預(yù)言到了其他一些人眼中可就不一樣了。手札是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攔截下來的，想過隨手丟掉。但看到古青舒的名字后，他打消了主意，將其帶在了身上，之后交給了古青舒人來處理。
周伯彥吃了一驚，“她？你是她知道手札的事情？”
“不僅是原，就連謄寫的兩也毀了。她與我想到一處去了，破書而已，毀了便是，一勞永逸。”
“你確定毀了？”
“你當(dāng)大哥是白給的嗎？原加謄寫共三，連邊邊角角都沒剩，成了灰。自然，灰也是不能大意的，大哥給澆水和成了泥。”他為了兄弟的幸福，事后可是對黎夫人單獨(dú)進(jìn)行了審訊，并確定了手札確實(shí)只有這三，再無其他。當(dāng)然了，他也審訊出黎海棠曾將一動過手腳的手札謄寫給了什么人。古青舒的名字既已抹去，而世上又只剩下了這動過手腳的手札謄寫，接下來要做的事對他而言簡單多了。
“既如此，皇后沒理由插一腳進(jìn)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周伯彥確信此事與太后脫不了干系，但萬萬沒想到皇后會摻合進(jìn)來。他這個義兄的行事作派讓人覺得很不著調(diào)兒，可實(shí)際上，義兄搜集情報、分析情報的能力相當(dāng)出色。再者，若沒有十足的把握，義兄自不會告訴他這些。既不是為了預(yù)言，皇后為何要對古府動手？皇后根不知道灝的真實(shí)身份，即便知道，灝與她、她的皇子們沒有任何利益沖突，她沒有理由要灝的性命。
這下?lián)Q安榮舟吃驚了，“你的意思是，你原防的是別人，而不是皇后？”
“是。”
“你在防誰？”
“大哥，這是我與舅舅之間心照不宣的事。舅舅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其中的緣由，你不要太過上心了。夜襲者為鐘鸝這事，你可以如實(shí)上報，但不要提及我已知情這。”
他的這么明白，安榮舟哪里還會不知輕重地繼續(xù)追問。“既如此，大哥不再過問便是。有需要的時候，盡管告訴大哥，大哥自會替你綢繆。”
“好。”
“你回吧，大哥得去錦陽城辦件事，回來再找你喝酒。”
周伯彥頭，而后了保重，走過去牽了黑馬的韁繩翻身上馬，沖著或坐或站地在前邊的樹蔭下乘涼的屬下們的方向行去。
主子回來了，護(hù)衛(wèi)們立刻整裝上馬。
“石頭，肉干還有一些，拿給大公子。”他最看不得義兄連個下酒的東西都不準(zhǔn)備，就那樣干巴巴地喝酒。
顧石頭得令，翻出半包肉干來，送到了安榮舟的手中。
之后，周伯彥一行人繼續(xù)趕路。
進(jìn)了鎮(zhèn)，路過風(fēng)味食鋪時，顧石頭傻笑著問道，“公子餓了吧！要不要進(jìn)去吃東西？這里有夏日最適合用的吃食，涼皮。”
周伯彥自然知道這是顧石頭在嘴饞涼皮了。他倒也沒破，也沒罵顧石頭，只是對著眾錦衣護(hù)衛(wèi)道，“下馬，在這里用過飯食再回去。”午飯時間已經(jīng)過了，回古府，廚房得現(xiàn)張羅著做，倒不如在此用飯來的方便。
鋪?zhàn)永镆呀?jīng)沒客人了，吳山與另兩個伙計(jì)正在拾掇大廳中的桌椅。見周伯彥光臨，吳山帶著另兩個伙計(jì)忙笑臉相迎。
顧石頭笑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他擠開吳山，拿袖子擦了幾下干干凈凈的一把椅子，“公子請，公子請。”
周伯彥倒也沒進(jìn)雅閣，很自然地坐在了大廳中。
“山，趕緊上涼皮，每人上一碗涼皮，要快。”顧石頭嘴上如此著，還推了吳山一把，催促吳山動作快些。一轉(zhuǎn)過臉，他指著墻上掛的“今日菜牌”，“公子，您看，還要什么菜？”
天熱的關(guān)系，再加上趕路，周伯彥其實(shí)沒什么胃口，所以也沒有菜的意思，“涼皮就成。你們誰想吃什么，自己。”
伙計(jì)手腳利索地給眾人上了熱茶水、晾溫的開水與新打的井水三樣。周伯彥喝了一茶碗的熱茶，其他人貪涼喝的都是新打的井水。
接著，涼皮上桌。陸續(xù)的，古元河親自要廚房調(diào)配的兩樣涼拌菜被端上來，接著是顧石頭為大家的六盤鋪中的招牌炒菜，最后上的是豆沙包與白面饅頭。
上主食的伙計(jì)要退下時，顧石頭忙叫住了，“涼皮，再來十三碗。”他們都是舞刀弄槍的大男人，又是餓極了，飯量自然不會太差。熱菜吃不下，但這涼皮吃著爽口，一人吃兩三碗根不成問題。
伙計(jì)答應(yīng)著，嘴里吆喝著“涼皮十三碗”，要廚房趕緊準(zhǔn)備。
在顧石頭吃的正歡的時候，鋪?zhàn)永飦砹似渌腿恕?br />
為首的男子二十左右歲的年紀(jì)，中等個子，不胖不瘦，手搖畫有美人的折扇。他頭戴天青色的書生方巾，身穿同色的書生袍，腳踩一雙紫色華貴的鞋子。再看他的長相，面色白的整個人顯得過于陰柔，而且眼睛很，看人還有瞇縫眼。
跟在他后頭的，是一胖一瘦的兩個跟他差不多年紀(jì)的書生。同樣的書生方巾與同樣的書生袍，差別在于手中的折扇與腳上的鞋子。
胖的那位不僅臉圓乎，整個人看著也很圓乎。此刻的他滿頭大汗的，正猛搖著畫有山石的折扇。他腳上的鞋子與書生袍同色，質(zhì)地也與書生袍相同，應(yīng)是不錯的絹料所制。他的眉目口鼻都很普通，不丑也不出色，倒是給人很和善的感覺。
瘦的那位，人瘦，個子還很高。這樣一來，讓人感覺他的身子過于單薄了一些。他搖著畫有花鳥的折扇，穿著同胖子一樣的鞋子。自進(jìn)門那一刻開始，他就不正面看人，而是偷偷摸摸地觀察著拼了三張桌子圍坐在一起吃飯的周伯彥等人。
伙計(jì)笑臉相迎，熱情招呼起來。
為首的男子看也不看伙計(jì)，趾高氣揚(yáng)地話，“掌柜的在哪里？貴客上門不親自迎接，生意不想做了是不是？”
開鋪?zhàn)勇铮舸痰目腿恕[譜的客人、想盡辦法要占便宜的客人、故意刁難人的客人等等，形形色色的什么樣的客人都有可能遇到。
伙計(jì)依然笑的熱情又誠懇。
而古元河已經(jīng)從柜臺后頭出來了。他臉上帶笑，但不諂媚，話的卻很到位，“請，往里請。看三位的打扮，定是輝州第一書院嵩鶴書院的學(xué)子。聽人談?wù)摚軌蜻M(jìn)入嵩鶴書院讀書的學(xué)子，不是才高八斗的人物，就是輝州最出色的貴公子。有幸招待嵩鶴書院的三位貴公子，掌柜晚上睡覺也會笑醒。請，往里邊請。”
為首的男子眼睛瞇縫的更厲害了，鼻孔朝天地道，“算你有眼光。”這是聽的舒服了，心中滿意，相對而言語氣中少了“我要找茬兒”的訊息。
“鋪?zhàn)永锏幕镉?jì)沒見過世面，眼拙的很，不認(rèn)得三位公子穿的是嵩鶴書院的學(xué)子服，這才怠慢了各位。掌柜等下定會罰他們，三位公子別跟他一般見識。請，這邊是雅閣，還望三位公子能夠賞臉。”
這時候，跟在這三人身后的四名廝中的一個話了，“少爺，這里豈能與一品樓相比！的以為，這個鋪面一不像是一品樓名下的產(chǎn)業(yè)。看看這里，的以為那些傳言都是道聽途之輩宣揚(yáng)的結(jié)果，不是事實(shí)。”
瘦子道，“好辦，是不是道聽途，試試便知道了。”
胖子問，“怎么試？”
瘦子看向?yàn)槭椎哪凶樱妼Ψ搅祟^，這才看向古元河并問道，“你們這里可賣涼皮？”
古元河答的心，“回這位公子，賣。”
瘦子聽了，滿意地了頭，“那就先來上三碗，嘗嘗味道。”
古元河忙回道，“抱歉，這位公子，今天的涼皮生意格外好，余下的只能出兩碗了。您看……”
“什么？有膽子再一遍。怠慢了公子，你這鋪?zhàn)觿e想再開了。”為首的當(dāng)時變臉，打斷了古元河的解釋，并威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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