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好玩兒嗎？皇宮長什么樣子？皇宮真的比整個康溪鎮(zhèn)還大嗎？聽你和一個大將軍的孫女是好姐妹，是不是真的？你頭上戴的釵真漂亮，在京城哪里買的？在京城游玩兒，一定帶了許多漂亮的東西回來，能不能給我們看看？

    于姐著那張慘白的脂粉臉，雙眼明亮地連續(xù)問了這樣的六個問題。

    青舒微愕，一手用帕子捂著鼻子，就那樣盯著眼前的脂粉臉。傳聞中的社交高手就是這水平？就這樣還能在鎮(zhèn)上的大戶姐中吃得開？

    于二姐似乎是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唐突，眼中微帶歉意地道，“抱歉，古姐，對我們這些從未去過京城的姐妹們而言，京城的話題太有誘惑力了。所以……過于激動了一些，不要介意。”

    青舒客氣地了一下頭，“不介意。”然后不等于二姐再話，把臉偏向左側(cè)，看向身穿明藍(lán)色衣裳的姐的同時，將帕子從鼻子上拿開了一些，“朱姐，聽近日里令尊身體不適，可是好些了？”

    朱姐十六歲的年紀(jì)，長的眉清目秀不，話更是溫聲婉語的，給人的第一感覺倒是不差。見青舒主動和她話，她眼中閃過驚喜之色，而后不疾不徐地道，“多謝古姐關(guān)心。家父染了風(fēng)寒，看過大夫、吃了幾副藥便已無礙。”

    青舒笑言，“無礙便好。近來天氣來冷，稍不注意便會染上風(fēng)寒。”她罷，微帶歉意地站了起來道，“眾位姐請便，我這就回了。染著風(fēng)寒坐在這里，若連累得眾位姐也染上了，那可就是我的罪過了。告辭了。”

    于二姐跟著站了起來，“既是古姐身體不適，我們就不強留了。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得空我便過府去探望你。”

    朱姐和其他幾位姐也是起身，一一附和得空便去看望青舒。

    青舒對眾人笑笑，了句“請留步”，便讓娟扶著，手帕捂著鼻子離開了。她今日來就是為了露個臉，原就沒有停留太久的意思，因而進(jìn)廳后身上的狐皮大氅都沒有脫下。沒有穿上大氅的過程，她從起身告辭到離開自然是速度很快的，根沒給于二姐再起話題的時間。

    于二姐、朱姐幾人立在衙門后宅的門口，表情不一地目送古府的馬車駛離。于二姐的眼里有羨慕之色，也有妒意。她心中不甘，為何她就沒這個好命！

    朱姐站在一旁，不動聲色地將其他人的神色看在眼里。而后，她垂下眼皮，溫聲軟語地道，“府中爹的風(fēng)寒是好了，可我娘今日早起時身子有些不適。我心里掛念的緊，今日就先回去了。”

    其他三四位姐便不如散了，以后再聚。

    于二姐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不像平日里那樣極力挽留這幾個姐妹。因此，今日她們的才藝會就這樣早早地散了。

    于二姐回到自己屋中，看著屋中的床鋪、桌椅及僅有的幾樣裝飾物，想到自己住的屋子這么，突然就心氣兒不好了。她氣悶地坐到梳妝臺前，突然一拍梳妝臺，“大姐，你給我進(jìn)來。”她喊罷，等了一會兒，并沒有人進(jìn)來。她更加來氣，氣乎乎地走過去拉開門，沖著院里喊，“于雅，你聾了不成？姐讓你進(jìn)來，你聽到?jīng)]有？”

    不多時，從旁邊的一間廂房里走出一個姑娘來。這個姑娘穿著藍(lán)色的棉布衣裳，個子中等，人偏瘦，膚色白皙，長相算得上清秀。她這樣的姑娘，不丑，但也算不得出眾。可是，她有一雙特別沉靜的眼。她的眼睛驚艷不了別人，可有一種無法名狀的那種吸引人去注意的特質(zhì)。沉靜的特別，沉靜的能夠感染對視者的心境。

    于二姐于云從十歲起就不肯和大姐于雅對視了。她見到大姐的身影，便喊了聲“別磨蹭了，快些進(jìn)來”，然后自己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

    于雅的眼中不見喜怒，只有沉靜之色。她慢吞吞地關(guān)上自己的屋門，再慢吞吞地來到二妹妹于云的屋中，立在門內(nèi)不動。

    于二姐坐在梳妝臺前，手拿銅鏡照著自己的臉，一臉氣憤地道，“你故意的對不對？故意給我抹了這么厚的脂粉，讓我在人前丟臉。”

    于雅看都不看她，而是盯著屋中的某一，慢吞吞地道，“我是照著你的給你抹的。”她似乎在，我是照著你的要求來的，是你自己的審美有問題，與何何干？

    于二姐聽了這話，更是不爽，“好你個于雅，竟敢跟我狡辯。我臉上長了痘子不假，我讓你多抹些脂粉給我作遮掩不假，可我沒讓你給我抹成這樣。”她回頭，怒瞪著不知正在看哪里的于雅，“你害得我在古姐面前丟臉，你故意的對不對？，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明明是我的親姐姐，你為何處處與我作對？”她這會兒倒忘了，她覺得臉上長的痘痘給別人看見了，會讓人笑話，因而在于雅給她抹好脂粉時，她覺得還不夠，還不能完遮住痘痘，因而自己又往臉上抹了一層脂粉的事實。

    于雅終于有了反應(yīng)，但也只是微皺了眉頭，并沒有開口話。那樣子，竟是一都沒有要辯解的樣子。

    于二姐每每最受不得于雅的這一面，因而火氣是蹭蹭往上漲。“你就是故意的，天底下沒有比你更壞的姐姐了。”她著，作勢要把手里的銅鏡摔了。

    “摔壞了它，還得花銀子買新的。”于雅不咸不淡地從旁道。她看都不看二妹妹僵住的雙手，又補了一句，“二叔和二嬸娘的手頭很緊，不會再給你買了。”她不懂，自從二叔當(dāng)了縣輔，爹娘和二妹妹怎么就變得這么勢利了！在家鄉(xiāng)的村中生活時還好，除了喜歡在鄉(xiāng)親面前顯擺和吹牛之外，也沒做什么太出格的事。可是，自從來到二叔管轄的康溪鎮(zhèn)上，一個一個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尤其是爹娘，動不動就拿話擠兌二叔，好像二叔有今日是他們的功勞似的。

    這種事，于二姐自然知道。可知道歸知道，被討厭的人出事實時，又不可理喻地不想承認(rèn)。她把腳邊的一樣?xùn)|西踢走，尖聲道，“你少拿二叔二嬸娘事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整日圍著二嬸娘打轉(zhuǎn)，不停地在二嬸娘跟前我的壞話。是，就因為你使壞，二叔二嬸娘來不喜歡我，只把你當(dāng)好侄女疼。于雅，你等著，你這樣害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于雅突然覺得無趣，默不作聲地轉(zhuǎn)身就出去了。

    于二姐大聲喊，“于雅，你給我滾回來。”

    于雅并不理會她，徑直往廚房的方向走去。途中遇到一個十一二歲模樣的少年，她停了下來，低聲道，“餓不餓？大姐給你留了張餅子，藏在廚房里了。”

    少年低頭看著鞋面，聲道，“餓。”

    于雅臉上有了淡淡的笑意，“跟我來。”不多時，她帶著少年進(jìn)了廚房。少年見灶坑里生著火，走過去蹲到灶坑旁，撿了地上的柴草往里添。她往外張望了幾眼，走到米缸前，打開米缸伸手進(jìn)去，在米里扒拉了幾下，很快拿了用一塊兒藍(lán)布包的一樣?xùn)|西出來。她打開藍(lán)布，從拿出來一個白面烙的厚厚的餅，塞進(jìn)少年手里，“快吃，姐姐幫你看著。”

    少年眼中含淚，接過餅子一邊吃，一邊不停往灶坑里添柴。他和大姐一樣，不得爹娘喜歡。在家鄉(xiāng)時，家里有好吃的，肯定沒他和大姐的份兒。如今他們一大家子人吃住都是二叔的，可爹娘依舊偏心。有好吃的，爹娘肯定找借口支開他和大姐，等其他兄弟姐妹吃夠了，有剩他和大姐才有得吃，沒剩那就餓肚子或吃別的東西。好在大姐是一直負(fù)責(zé)廚房的，有什么好東西肯定會想辦法偷偷藏一些。在他眼里，二嬸娘都比親娘好。

    于雅搬了大木盆過來，擺到廚房地中間，再把堆在門左邊的一堆衣裳抱過來，隨手拿了幾件丟進(jìn)大木盆中。她再拿了燒火用的矮凳過來，面朝門的方向坐下，盯著門。

    少年很快就吃掉了一張白面烙餅，喊了聲大姐。這時鍋里的水快燒開了。

    于雅聞聲回頭，見弟弟把餅吃完了，笑了笑，“幫姐倒涼水。”

    少年答應(yīng)一聲，拎了水缸旁邊的一桶水過來，倒進(jìn)大木盆里。而后，又從燒熱水的大鍋里舀出半桶熱水，再倒進(jìn)木盆里。

    吱呀一聲，廚房門打開。一個四十出頭的婦人穿著綠色緞面的襦裙走進(jìn)來，見姐弟二人正要洗衣裳，往木盆中瞅了兩眼，一臉不高興地道，“洗衣裳燒什么熱水？那柴草是白來的？要花銅板的。”

    少年不話，于雅不話，姐弟二人面對面地蹲在大木盆邊上，一起洗衣裳。

    “沒大沒的東西，記住了，下次洗衣裳不許燒熱水。”婦人居高臨下地下命令。

    “大嫂，這大冷的天，你忍心讓孩子伸手進(jìn)冰涼的水里洗衣裳？”一名二十出頭的婦人面帶笑容地立在廚房門口，如此道。她見自家嫂子聽了這話竟然在撇嘴，眼中閃過不悅之色，“老爺是清貧，可還不差這柴草錢。”吃住的花用都是她家老爺擔(dān)著的，大哥大嫂竟還有臉時不時妄想插手她府中的錢財用度，臉皮太厚。若不是家中的錢財她把得緊，這會兒指不定都進(jìn)了大哥大嫂的腰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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