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蔥蔥的松柏聳立在整齊的墓碑兩邊,是那樣的蒼勁肅穆。
楊柳拿下遮掩墨鏡將自己手中的鮮花放下伸手撫摸墓碑上的照片道:“爸,乖終于骨氣勇氣來看您了,想來您肯定是怪我了吧。”
無人回答,很正常這里死人比活人多。
“這些年我過的人不人鬼不鬼,不敢回到這座城市,沒有臉面來見你,更不知道怎么面對媽媽。”她側頭看向松柏根部的土壤,眼眶泛紅。
是的,哪里埋著自己母親的骨灰,在一個寧靜的傍晚她偷偷埋進去的,連塊墓碑都沒能立起來。
那個可憐的女人一生為她忍辱負重操勞,最后卻落得孤單病逝的下場;回想自己那些年所作所為,何其不孝何其混賬。
“你無須介懷,我會找人幫忙盡快將你父母親合葬。”身后突然傳來男性磁性的聲音。
“你怎么來了?”楊柳沒有回頭便知道來人。
秦椋,一個自己心心念著卻遙不可及的男人。
“手頭的事情告一段落,順路來看看你。”他解釋著將手中的鮮花放下。
“秦椋謝謝你,所有的一切。”她真誠的著。
“以我們倆之間的關系,你不必要這樣客套的話。”
楊柳沖著他笑笑,眼神中有著無奈和逃避。
秦椋皺眉看著她眼底的烏青,“怎么黑眼圈這么嚴重,沒休息好?”
“嗯,有些不習慣。”除了這個解釋楊柳不知道該什么,因此轉移話題道:“都落了。”
秦椋一臉懊惱道:“章家叔侄逃出國了,他們背后隱藏著幾個背景深厚的人,我們措手不及。”
“他逃到了加拿大?”楊柳輕聲問道。
“嗯,多倫多,誰都沒想到他消息那么靈通動作如此的迅速,行動當晚持有加拿大公民身份堂而皇之的出境;更糟糕的是,我們無法引渡。”
“章章天雄的女兒畢業于多倫多大學,是一名非常優秀的法律顧問,并且她嫁給當地一名很厲害的華裔律師。”
“你應該早點算了,現在這些也無濟于事。最近一段時間你注意點,有人泄露你的身份。”秦椋想了想勸道:“要不你回岷江吧,我派人保護你。”
楊柳知道她是好意,可岷江那個地方她是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她抬頭堅定的搖搖,“不了,這里挺好的。對了,這東西或許對你之后的收工作有幫助。”
楊柳打開自己的背包,將那簡陋的賬遞了過去。
秦椋一聽連忙打開,翻了幾頁,合上。
“今后你若是遇到什么困難就給我打電話,當然,最好是沒有事情也給我來個電話。”
楊柳半開開玩笑的著:“你知道的,我其實很討厭和公家單位的人打交代。”
秦椋知道她的性格不再多,戴著墨鏡轉身離開,還沒等他出烈士林園大門便聽到槍聲。
他意識到楊柳出事了,趕忙往回跑。
可惜已經遲了,那個消瘦的女人安靜的躺在墓碑前和周邊的環境宛然一體,是那么的寂靜。
“不”秦椋震驚不已,沖到她的身邊一邊呼喊她的名字一邊捂住傷口。
鮮紅的血不斷的冒出,片刻沾滿他的雙手。
“楊柳,你還能聽到我講話嗎?別閉眼,千萬別閉眼。”
這是楊柳第一次見到男人驚慌失措的模樣,而且還是為她,這樣便好。
她緩緩開口,輕聲呢喃道:“秦椋,如果有來生,我希望咱們不要相遇,這樣我便不會這么痛苦”
秦椋看著雙眼緊閉躺在自己懷中的女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仰頭痛哭。
楊柳是在激烈的爭吵中清醒過來的,頭疼欲裂,可意識卻異常的清晰。
“你們不能這樣,我是大鵬的愛人,我必須去送他最后一程。”
“你去干什么?你這個掃把星,我的兒子就是娶了你這個女人才會上戰場為國捐軀的,他都死了你還不讓他清靜嗎?你知不知道……”
女性尖銳漫罵聲如同點燃的炮仗噼里啪啦連續不停歇,鬧的人不得安歇。
楊柳轉動著干澀的眼珠緩緩睜開,入目的是低矮的房樑和黃泥混合著竹排的墻壁。
微弱的光線透過半開窗戶直射到墻角的舊書桌,上面擺放著一面立式的圓鏡和軍綠色的搪瓷口缸。
桌子旁邊立著一個舊衣柜,還有兩個舊木箱,沒有上漆,做工也一般。
敏感的她覺得情況不對連忙掙扎起身,愕然發現自己居然躺在一張矮的彈簧床上,隨著她的動作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抓著床把的楊柳驚呆了,身體不自覺的顫栗。
這里陌生嗎?
不,這環境她非常熟悉。
16歲之前她生活在這里,直到她母親去世后臺風掀翻了房頂,隨后因為常年無人居住而倒塌。
怎么回事,她不是死了嗎,怎么又回到這里?難道是在做夢嗎?
楊柳抬手給自己一巴掌,有些疼,可她半點不覺得,滿是驚恐的看著自己黑乎乎皺巴巴如同雞爪子的手掌。
她的手怎么變了,難道這是重生?她回到了自己時候,回到那個令她一輩子都不愿意想起的地方。
這世上竟然有這么詭異的事情!
不等楊柳平復自己的心情,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
“媽,不管你多么不喜歡我,大鵬和我都是夫妻,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你知道我們之間的感情……更何況我們還有乖。”
孤身站立在堂前的齊永涵據理力爭,看著突然闖進自己家的親人,有些無助。
不知道想到什么她掩面哭泣,聲音中滿是悲傷無助和哀求。
“呸,什么感情,不要臉……你別和我提那個賠錢貨,病怏怏的誰知道能不能養活。更何況當年你不到八個月就生產,誰知道她是不是姓楊”
“就是,也不知道害臊。是我二哥的孩子,可我是半點沒從那賠錢貨身上看到我二哥的影子。走資派作風的狗崽子,最是狡猾。”楊美仙應和著,眼睛開始打量屋里的擺設。
齊永涵聽著林梅母女的漫罵忍著自己眼眶的淚低下頭,早已經習慣這些侮辱和人身攻擊,但她們如此自己的女兒是不行的。
她厲聲道:“媽,乖是大鵬的女兒,不管你什么這都是無法改變的。還有,她為什么早產你還不清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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