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梅自然清楚當年楊柳提前生產的原因，但她不信一個女人挑擔水就累著早產，這是她一直看她們娘倆不順眼原因之一。rg
嬌弱，矯情，還以為自己是城里的千金姐呢，落難的鳳凰還不如雞呢。
“嫂子過去的事情現(xiàn)在翻出來也沒意義，現(xiàn)在咱們的是明早上縣公社送我哥入烈士墓的問題。”
楊展自以為貼心的著，其實他是不滿意她們將話題扯遠，影響自己打的算盤。
“旁的不，明天市革委會的領導都會到公社，你的身份就敏感，在上面都是掛著名的，能不出現(xiàn)最好別去，免得旁人閑話。”
“就是這個理，我爸可是了現(xiàn)在國嚴打大伙躲都來不及，你還敢往跟前冒。”
肖媚摸著自己黑黝黝的長辮子，一臉不耐，為齊永涵的不識趣。這個女人也不想想作為知識分子的女兒又有個突然失蹤的資家出身的母親，若不是自己父親是公社的干部她能逃批/斗，真是不知好歹。
“可是，大鵬他”
“你要是覺得寫檢討太輕松，想上大廣場露露臉，我也不攔著，但往后你對外可別認識肖媚，我可不想和你這樣的人做妯娌。”肖媚冷哼一聲，滿是嫌棄。
齊永涵聽到大廣場三個字肩膀一縮，眼神有些驚恐。
想起自己幼年時見過的那些血腥殘忍的場面，聽過的那些不人道的做法，她怎么能不害怕。
林梅‘啪’的一掌拍在木頭桌子上，冷冷道：“三兒夫妻倆的對，你不能去。我們今天來就是告訴你一聲，若是你不聽勸就麻溜收拾東西滾出楊家，也省得連累大家伙。”
“就是，我們可不想像二哥一樣被你害死。”楊美仙應和著。
“美仙，別亂話。”楊展瞪了一眼自己的妹妹，見她不服氣繼續(xù)道：“你二哥是為了完成任務光榮犧牲的，并不是被任何人害死的，記住了。”
“媽，你看三哥。”楊美仙有些不樂意，扯著林梅的手臂搖晃著。
“好了，你三哥的沒錯，這么大的人了話注意點。”
林梅看著像沒事人一般站在一旁看笑話肖媚，心里一口氣堵著難受；再看站在一旁低頭不話的齊永涵猛地起身。
“一個個都是不省心的敗家玩意兒，明天你哪兒也不準去，什么人都不準見，關好門窗安靜待著。這事就這么定了。”
齊永涵來祈禱自己安靜站著降低存在感，林梅能改變決定，卻忘記了一個真理。
在面對利益熏心的人時，永遠都不能心存僥幸。
此時一聽她如此決斷趕忙道：“不，你們不能這樣。媽，媽，我求求你讓我去吧，以后您什么我都聽。要不，我遠遠站著看也行。”
“呸，現(xiàn)在知道服軟，晚了。”
語落，眾人不顧女子苦苦的哀求，轉身離開殘破的院。
楊柳震驚的聽著前頭傳來的爭吵聲隨著摔門聲落下帷幕，只留下女人壓抑的哭泣聲。
媽媽，這是自己媽媽的聲音。
她在哭，她又被那群人欺負了。
想到此處楊柳身的血液沸騰快速爬下床，邁開短腿往聲音來源跑去。
齊永涵絕望的看著關閉的門，緩緩的蹲下雙手環(huán)抱著自己。
此刻她才真正面對現(xiàn)實，那個要為她擋風遮雨一輩子疼愛她的男人死了，就像之前開玩笑時的豪言壯志那般，‘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尸還’。
“大鵬你怎么忍心丟下我們自己就走？沒有你我該怎么辦？”
齊永涵閉上自己的雙眼，眼淚一顆顆落下。
她心痛的快窒息了，只能用手重重捶打胸口來麻痹自己痛覺神經。
壓抑不住的悲傷隨著哭泣聲融入漸漸低沉的夜幕，隨后她又覺得不妥趕忙捂著自己的嘴，只剩‘嗚嗚嗚’聲溢出。
在這個出身高于一切的社會，她們是‘黑五類’家的狗崽子，哪里還有自由和權利可言；所以她不敢也不能放聲痛哭，即便房子四周沒有鄰居也不行。
誰能肯定黑暗中沒有眼睛注視著，伺機而動撕裂她。
她不敢也不能冒險，再苦再累再痛都得忍著。
楊柳扶著門框看著蹲在門邊抽泣女人，熟悉又陌生的背影讓她停下自己的腳步不敢上前。
她擔心太靠近那個瘦弱的女子就會消失，這一切好似做夢一旁，但又無法壓制自己內心的渴望。
“媽媽”楊柳淚眼朦朧心翼翼輕聲喊道。
齊永涵聽到女兒細微的呼喚聲便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了，轉頭見她滿臉淚水怯懦的站在一旁不敢靠近，趕忙起身將她抱在懷中。
“乖，媽媽的乖。怎么衣服不穿就跑出來，冷不冷？是不是嚇壞了？”
她緊緊的抱著自己的女兒，懸著的心才落下。雙手來回撫摸著她的后背，身骨頭，心中酸楚。
“媽媽別哭，乖在這。”楊柳感受著她身上傳來的溫度和雙手撫摸帶來的觸感，內心壓抑不住的激動。
她確定這不是夢，她重生了，回到1975年夏天，回到自己母親身邊。
“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聽到自己女兒的稚嫩的言語，她的眼淚再一次滑落。
她可憐的女兒先天條件不好，后期營養(yǎng)也跟不上，歲大的娃身高和體重還比不上別家歲的孩子，能吞咽開始吃的藥就比飯多。
以前楊鵬津貼大部分被自己婆婆把控著，偷偷拿回來的自己根存不住部給孩子看病，以后可怎么辦？
楊柳不知道齊永涵心里的憂慮，見她默默流淚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淚水認真道：“不，媽媽沒有對不起我。只要和媽媽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齊永涵心震了一下，看著一臉認真安慰自己的女兒再也無法克制克制自己內心的悲傷痛哭失聲。
“乖，爸爸走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知道，我聽到了，所以媽媽別哭，乖陪著你。”
以后永遠都陪著你，不惹你生氣，再也不任性胡鬧了，也不會讓任何你欺負你。
她不知道怎么去安慰眼前這個失態(tài)的女人，只能重復著這一句話，心中暗暗發(fā)誓。
她知道此刻自己母親內心的恐懼和不安，壓抑了太久，需要發(fā)泄。
而自己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緊緊的抱住她，再也不松開。
齊永涵知道自己不應該如此放縱，也知道自己的女兒還在發(fā)燒不能吹風，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手腳也開始發(fā)軟。
“砰砰砰”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隨后傳來關切的聲音：“永涵，你沒事吧！怎么哭的這般厲害？快開門讓我進去。”
“金鳳姐，我沒事。”齊永涵聽出金鳳的聲音用濃濃的鼻音回道，抱起瘦弱的女兒打開門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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