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青竹老人這次卻是毫不理會謝貽香，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講，道：“這下便成了兩個哥哥的馬車在前面領路，我們的車跟在他們后邊，而那輛黑色馬車，自然落到了最后面……待到我們再次鉆入一團新的迷霧當中，前面的兩個哥哥雖然經驗不足，好歹也在這雪舞天氣里摸索了一夜，逐漸適應起來，可以極慢地獨自摸索前行……父親則因為勞累了一夜，又餓得頭暈眼花，哪有力氣和他們爭先后？只得讓我們的車跟在他們后面慢慢前行，誰知……”

    謝貽香當即插嘴道：“誰知沒過多久，后面那輛黑色馬車便重新追了上來，反而到你們前邊去了，是也不是？”那青竹老人一怔之下，脫口問道：“你如何知道？”

    謝貽香心中冷笑，臉上仍是一副恭敬的神色，道：“晚輩不過是以常理推論，試問那輛黑色馬車既然敢孤身在大霧中行駛，明駕車人的手藝極高，甚至在前輩的父親之上；再者前輩曾過，即使沒有迷霧的時候，這輛黑色馬車也是不徐不疾地行駛，和有霧時是同樣的度，那便明它只是不愿走快，并不是不能走快。rg”頓了一頓，她接著道：“所以在沒有霧的時候，你們雖能比它行進得快，甚至能輕松將它；但一旦進入迷霧，隨著你們的度慢下，這輛黑色馬車的度自然便顯得快了，當然會重新你們的馬車。”

    那青竹老人聽得連連頭，出聲贊道：“你這丫頭，果然不愧是謝封軒的女兒，年紀雖輕，倒是很有頭腦……正如你所料，那輛黑色馬車在霧中追了上來，還是那個不快不慢的度，先是過我們的馬車，然后又過前面哥哥們的馬車……如此一來，兩個哥哥便有跟隨的目標，當然喜出望外，急忙揮鞭斥馬，加跟在那黑色馬車后面。待到出得這團迷霧，兩個哥哥便快馬加鞭上前去，再一次將那黑色馬車甩到了后邊。”

    眼見這青竹老人是鐵了心要把這段往事講個透徹，謝貽香索性隨他所愿，當即攙和進來，替他講道：“于是前輩你們趁著沒霧的時候，便將那輛黑色馬車甩在后面，一旦重新進入到迷霧當中，便等著那輛黑色馬車到前面去，好給你們領頭帶路，是也不是？前輩你們以為這樣便可以又快又省心，其實卻是大錯特錯。因為似你們這般時快時慢，從頭到尾始終和那黑色馬車是一樣的進程，一也不比它快，所以與其這么相互間追來等去，倒不如老老實實地跟在那輛黑色馬車的后面，反而圖個安穩。”

    那青竹老人不禁伸手在大腿上一拍，道：“不錯，正是如此……只可惜當時我們卻想不明白這個道理，待到和那輛黑色馬車你追我趕好幾個來回，這才領悟到這個道理……所以之后我們便老實了，一直跟在那黑色馬車后面行進，再不去搶到他前面，然而……”

    到這里，青竹老人突然打住，轉頭望向謝貽香，笑問道：“丫頭，這次你能否猜到我要什么？”眼見謝貽香搖了搖頭，他才吸了幾口旱煙，沉聲道：“……然而沒過多久，我們便現了一個可怕的問題。”

    謝貽香深知這青竹老人雖然甚是啰嗦，卻好歹是雄踞江湖名人榜上武功天下第一高手，話語中自有他的玄機。如今好容易聽他講到故事的重，謝貽香不禁將整件事前后思索了一遍，試探著道：“長白山大雪封道，又是漫天大雪的濃霧冷夜，那輛黑色馬車連夜趕路倒也罷了，卻還故意壓慢度緩緩前行，只怕當中必有古怪。莫非前輩你們跟著那輛車行進許久，終于現那輛車有些不對勁？”

    青竹老人卻連連搖頭，道：“丫頭莫急，莫急……年青人總是急躁得緊，眼下還沒到那輛黑色馬車，再那時兩個哥哥的馬車已經行到了我們前面，緊跟在那輛黑色馬車之后……所以濃霧當中，我和父親哪里還看得見那輛黑色馬車？你道我們現了個怎樣可怕的問題？出來只怕嚇壞你這丫頭……那便是父親忽然想起，我們明明是寅時動身出，雪霧當中雖算不清時辰，但也好歹走了有六七個時辰，百八十里的路，然而放眼看去，周圍除了濃濃迷霧霧，四周還是漆黑一遍，天色竟然還沒有亮。”

    謝貽香雖然沒有被“嚇壞”，卻也提起了興趣，試探著問道：“莫非是由于前輩你們雪夜趕路，有些提心吊膽，明明只過了兩三個時辰，心里卻覺得已經過了好長時間，這才算錯時辰？”

    青竹老人又搖了搖頭，道：“我當時也是這么對父親的，父親嘴上雖贊同了我的法，但我從他的雙眼中，卻看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要知道父親畢竟在這條官道上跑了幾十年皮貨生意，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沒見過？我事后想來，他當時之所以不對我明，那是因為他害怕嚇到我……”

    到這里，恰好有一陣夜風吹過，驚得四野里草木簌簌，謝貽香頓覺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連忙定下神來。那青竹老人緩緩道：“……我們又行進了好久，這次我強忍腹中饑餓，默默盤算著時辰，大約又過了近一個時辰，天色依然沒有明亮的跡象……而父親眼中的恐懼也來重，一雙手都開始有些顫抖，嘴里不停地對我念叨著‘三娃……不對……事情不對……’，我被他得渾身毛，不停地反問道：‘爹……什么事情不對？’父親猛然一聲大喝，叫道：‘停下！’”

    “我被父親這一叫嚇了一大跳，明明是父親自己在趕車，是否停車由他自己操控便是，他如何要叫‘停下’？略一細想，我頓時毛骨悚然，莫非是遇到了傳中的什么山精蛇怪在暗中使怪，不讓他停下馬車？我連忙追問道：‘爹，你怎么了？’他卻沒有回答，雙眼中的恐懼已彌漫到了整張臉上，過了片刻，父親又再一次大叫道：‘停下……給我停下！’”

    謝貽香聽到這里，不禁脫口道：“他是在叫你兩個哥哥停車！”青竹老人立刻沉聲道：“沒錯！”他不禁又望了謝貽香一眼，意味深長地道：“丫頭你得不錯，兩個哥哥的馬車是跟在我們后面，后來經過與黑色馬車的幾番追逐……已然變作黑色馬車在前，兩個哥哥的馬車在中間，最后才是我們的馬車……而父親這幾聲大喊，正是在叫前面的兩個哥哥停車……”

    著，青竹老人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竟忍不住有些哽咽起來，謝貽香倒也不好催促于他，只得靜靜地等著。過了好久，青竹老人才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從那以后，我便再沒踏足過長白山一步，因為我害怕那里……唉，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那輛黑色的馬車究竟是什么東西……至于我的父親，他素來見多識廣，又有幾十年跑貨的經驗，再回想起當時他眼中的那種恐懼，多半知道一些關于那輛黑色馬車的事……只可惜，我已再沒機會向他詢問了。”

    謝貽香聽得一怔，隨即明白這青竹老人已有些語無倫次了，當即問道：“前輩，你還沒告訴我，當時究竟生了什么事……”著，她見青竹老人臉上有些迷茫，又提醒道：“前輩方才到，你的父親叫前面兩個哥哥停車，在這之后，又生了什么？”

    青竹老人似乎從悲痛中緩過神來，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旱煙。伴隨著吐出的濃煙，他緩緩道：“之后……之后便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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