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謝貽香所料，戴七在那幾排書架之間查探了片刻，當即道：“果然在此！這個竹簡記載的居然是失傳千年的《蜀山九劍歌》，還有我峨眉劍派‘天心功’的前生《浩然正氣錄》……咦，這不是……這不是傳聞中能破解所有攝心術的《道法佛光》？”欣喜之間，這位素來冷言冷語的峨眉劍派第一高手竟也有些語無倫次。rg

    眼見這石室的四角也有幾盞油燈，當下那金捕頭便將油燈盡數燃，隨即和吳鎮長一同上前，也在那一堆武功秘籍中翻閱起來。要知道習武之人遇到上乘的武學秘籍，那便如同是老貓嗅出咸魚、蚊蟲叮咬鮮血，可謂是天性使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更何況戴七、吳鎮長和金捕頭這三人的武功雖然高低有別，但都可以是出自這蜀山一脈，此刻見了派的高深絕學，這一動手翻閱便怎么也停不下來了。

    所幸謝貽香還能保持冷靜，一來她對武學秘籍就沒有太大興趣，二來這蜀山派的武功除了內力輕功，便多是劍法拳掌，和自己繼承的刀王絕學還是有些區別，再加上她自己又剛領悟出了融香決不久，對這些講究招式的武學多少有些排斥，所以眼前這些琳瑯滿目的蜀山派絕學謝貽香反倒不怎么在乎。

    當下謝貽香便來到戴七身旁，只見戴七手中正飛快地翻閱著一個竹簡，竹簡封面上則是“飛仙功”三個大字。戴七用極快的速度將這門功夫看了個大概，隨即心翼翼地放到一旁，繼而又拿過一紙張裝訂的《長歌劍法補錄》，粗略地看了一遍后，隨手就丟回到了書架上。

    謝貽香對戴七這番舉動有些看不明白，忍不住開口問道：“戴前輩，這里存放的既然都是失傳已久的蜀山絕學，何不一并帶走，將來再慢慢研習？”那戴七一面看書，一面卻能分心二用，開口道：“當真是孩子話，這許多典籍，如何能部帶走？待我粗略地看上一遍，才知道有沒有帶走的價值。”

    這話得謝貽香微微一愣，心道：“都是千百年前古人創下的武學，但憑你粗略的這一看，便能分辨有沒有價值？這位戴七前輩未免有些自大過頭了。”卻聽那戴七隨口道：“你們這些年輕人，是無論如何也理解不了我的用意……哼，不過話回來，你們要是真能理解，那老子這些年來豈不是白活了？”

    謝貽香聽他這話倒不像是在和自己交談，更像是在自言自語，當下也不知是否應當開口回答。原來戴七此刻正飛快地閱讀著這些秘籍，腦海中的思緒可謂是運轉如飛，他這一分神自言自語，反倒是對自己神識的一種緩解。只聽他又道：“一個人的武功再高，最多不過當世一異類罷了，成不了什么氣候。就好像老干貨那廝，縱然能打遍天下無敵手，卻終究只是個武夫，離所謂的‘宗師’更是差得遠了……”

    眼見同行的三人都在翻閱書籍，謝貽香眼下也無所事事，只得繼續去聽戴七的自言自語。那戴七繼續道：“……評判一個習武之人是否稱得上這‘宗師’二字，其實只有兩個標準，一是體系，二是傳承。若是做不到這兩，即便這人能開幫立派、權傾天下，到底也配不上這‘宗師’二字。”

    謝貽香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等驚世駭俗的言語，不禁脫口問道：“‘傳承’我明白，便是要將自己的武學一代一代延續下去。但是這‘體系’二字卻是什么意思？”

    戴七冷哼一聲，分心作答道：“膚淺！若是無法形成‘體系’，又何談‘傳承’二字？也罷，讓我來告訴你什么叫做‘體系’，簡單來，便是一整套嚴密的武學傳授方法，也正是我和我那掌門師侄這十年間一直在做的事。”

    到這里，戴七又看完了一卷《凌空碎云掌》，隨手將竹簡丟回書架，兀自道：“所謂‘體系’，便是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讓門下弟子的武功達到盡可能高的水準。這起來容易，其實卻要經過數十年甚至好幾代人共同的積累和努力。就拿我峨眉劍派來，素來只收八歲以下的弟子，每個弟子從八歲開始強筋健骨鍛煉四年，到十二歲時開始修習入門的‘天心功’內力，同時傳授‘峨眉碎玉拳’和‘峨眉分雪劍’；除此之外，再也不傳授其它的武功。如此一直到他們十六歲之際，便已能勝過江湖上的尋常武師，若是就此下山入世，這輩子也足夠令他吃飽走鏢護院這一碗飯了。”

    “所以就拿這個階段的武功傳授來，我峨眉劍派之所以會選擇傳授‘天心功’、‘峨眉碎玉拳’和‘峨眉分雪劍’這三門功夫，便是經過數十年的積累研習和千錘百煉，從而千挑萬選出三門最實用、最易學的功夫。而眼下我們若要光大峨嵋派，便必須結合同宗同源的蜀山派武學，再一次修訂這三門功夫，讓門下弟子在經過這八年的學藝后，能夠練出更高深的內力、更精妙的招式，又或者是在七年甚至更短的時間內，便能達到原來的成果。”

    這番話聽得謝貽香不以為然，忍不住開口道：“還請前輩勿怪，當年師父刀王傳授我和師兄刀法時，卻從來沒有過什么章法規矩，而是因材施教，依據我們各自不同的潛力，傳授我們最合適的功夫。師父他老人家向來最是反感那些大門派里的傳功方式，按照章法教出來的弟子，都是……都是比叫古板，很難隨機應變。”

    其實當年刀王的原話乃是“大門派教出來的弟子都是些榆木腦袋”，謝貽香此刻在戴七面前倒也不好直。卻聽戴七不屑地一笑，道：“先競月悟得殺氣御刀，而你則自創出‘融香決’的秒諦，刀王傳人看似不凡，其實卻是大錯特錯！我且問你，刀王這一生收過幾名弟子？當世又有幾個傳人？何況先競月和你二人之所以能有成，靠的不過是因為你們的悟性就不差，先天便要高人一等。倘若你二人只是資質平凡的普通人，你們能有今日的成就？刀王又豈會收你們為徒？”

    謝貽香一時沒能明白戴七的意思，正思索間，戴七已繼續道：“刀王雖然縱橫一生，也傳下了你們這兩名弟子，但離‘開宗立派’卻還差得遠了。到底僅靠你們這兩名弟子，連創建門派的人數都達不到，還談什么開宗立派？更何況以他這般教法，只怕終此一生，也只夠教出你們兩人罷了，再沒精力去傳授第三名弟子，這又怎能將‘刀王一脈’發揚光大？而且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以他這般教法，對門下弟子的天賦要求極高，甚至是可遇不可求。要知道這世上十之**，其實都是資質普通的人，若是不能讓這些普通人都能學會刀王絕技，又如何談得上開枝散葉，繼而桃李滿天下？”

    謝貽香還是第一次聽到戴七出這么多話來，一時竟有些愕然。那戴七似乎知道她沒聽懂，忽然問道：“我且問你，以老干貨的功夫，能打得過一萬個普通士兵么？”

    謝貽香微微一怔，當即搖頭道：“自然打不過，就算是一萬個木樁，也足夠讓他累得脫力了。”戴七當即道：“正是如此！江湖上要出一個老干貨，可謂是百年難得一遇；但若是有一整套訓練體系，六個月便足以培養出一萬個普通士兵了。而且只要是個正常人，就一定能夠訓練成功。”

    到這里，戴七的聲音依稀有些激動，繼續道：“就好比經過我峨嵋劍派八年間的授藝，哪怕是資質普通的弟子，也已能勝過江湖上尋常的武師。而且在這期間，一個峨嵋劍派的四代弟子，每年可以同時教授一十二名五代弟子，眼下峨眉山上共有兩百二十七名四代弟子，也就是我峨眉劍派每年能替整個江湖培養出兩千七百二十四名人才，這便是我峨嵋劍派的江湖地位和江湖實力。單憑這一，莫是你師父刀王，就連老干貨也是望塵莫及。”

    戴七的這一番話讓謝貽香聽得震懾當場，一時間仿佛是醍醐灌頂，不禁喃喃自語道：“資質普通的人也能學會？”戴七哼了一聲，道：“當然，倘若不能形成傳授體系，令資質普通的人也能學會，從而讓派武學一直流傳下去，那我峨嵋劍派還談什么發揚光大？我蜀中數千萬資質平平的子弟又該如何立足？我中原數萬萬資質平平的子弟又該如何自強？”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