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中原武林博大精深,一門一派的興衰,或只在數十年間,或只在數年之間。當中因為天災**、兵戈戰(zhàn)亂,以至門派與門派之間的交替取代,到最后早已不再是當初那一脈。當日在江西鄱陽湖畔,謝貽香曾聽曲寶書提及,最早的“峨眉派”是由西漢時的道士創(chuàng)立,隱隱便是中原武林之首,到后來卻在東漢末年的戰(zhàn)亂之中覆滅。此后又逢佛教傳入中土,當地的官員便將峨眉山上的道觀盡數拆除,部改建成寺廟,于是此后數十年中的峨眉派,又變作了佛家的分支門派;似這般建后覆滅、滅后重建,也不知經歷了多少個輪回。
最后一直到前朝暴虐中原,佛家的峨眉派幾乎已是名存實亡,這才又有如今俗家的峨眉劍派。而當中這個“劍”字,便是要區(qū)別于之前佛家的峨眉派。此刻聽到海念曇和尚的解釋,謝貽香才終于明白,原來如今峨眉山上的“止塵庵”,其實便是那一脈幾乎名存實亡的佛家峨眉派。
果然,那官若敗也點了點頭,道:“想不到大師還記得峨眉的陳年舊事,果然是博聞強記。不錯,止塵庵便是當年的佛家峨眉派,早在南宋年間便已衰敗,待到前朝初年,我峨眉劍派的師祖林涵先生在金頂技壓群雄,創(chuàng)立峨眉劍派之后,庵里的那些尼姑便再沒去武林中走動,算是徹底退出了江湖。這幾十年來,她們和我峨眉劍派倒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
到這里,官若敗不禁嘆了口氣,補充道:“不錯,眼下峨眉山上的連環(huán)失蹤案,如果的確和止塵庵有關,那也便解釋了為什么這個兇手可以在百年間持續(xù)作案,因為兇手根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整個門派。只是不知庵里的尼姑為什么要謀害外地來的孤身游人,而且還要挑選‘四火同身’的生辰八字?難不成……難不成竟是在修煉什么邪術?”
聽到海念曇和尚和官若敗二人的解釋,在場眾人面面相覷,都有些措手不及。只怪金頂舍身崖的峨眉劍派太過出名,止塵庵里的尼姑又許久不曾在江湖上行走,所以一開始眾人哪里想得到峨眉山上居然還存有這樣一股神秘勢力?照此看來,這一連串游人失蹤案的幕后,居然還牽扯出了一個江湖門派,愈發(fā)令此案撲朔迷離,也愈發(fā)棘手難辦。試問對方既然是當年赫赫有名的佛家峨嵋派,縱然早已退隱江湖多年,實力只怕也不容覷。若是對方堅持不肯配合調查,即便是岳大姐請來整個嘉州府衙門,只怕也無濟于事;真要動起手來,不定還要調動當地的兵馬。
得出這一結論后,官若敗已有些魂不守舍,當即便向眾人告辭,要上金頂向掌門人朱若愚稟告此事。眾人連忙勸阻,眼下僅僅只是推測而已,待到查出真憑實據再向朱掌門稟告不遲。官若敗卻一個勁地搖頭,堅持要回金頂,眾人也攔不住,只得任由他離去。
經過這一番推演,天色早已變暗。眾人一時也沒想出調查止塵庵的辦法,岳大姐便打發(fā)兩名捕快連夜下山,回嘉州府請來府尹大人的搜查令,又安排謝貽香、先競月和商不棄三人在七里坪過夜。謝貽香和先競月隨便吃了點東西,又去找海念曇和尚請教,卻還是猜不透止塵庵里的尼姑有什么理由要謀害山上的游人,而且還要專門挑“四火同身”的生辰八字,難不成真如官若敗所言,是要修煉什么邪術?
對此海念曇和尚也是一無所知,最后總結了一番廢話,道:“倘若此案當真是止塵庵所為,依老衲之見,多半還是源于‘名利’二字;急功近利之下,這才走上邪路。而止塵庵若是想再入江湖,重振佛家峨嵋派昔日的聲威,那么首先要面對的障礙,便是而今雄踞金頂的峨眉劍派。所以官施主一聽到止塵庵的名頭,便堅持要回去稟告,這倒也在情理之中。”
當下一夜無事,待到第二天一早,岳大姐卻手忙腳亂地來敲房門,一一將眾人喚醒,不停地道:“出事了!出事了!”眾人詢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岳大姐手下的捕快出門買早點,聽七里坪鎮(zhèn)的百姓今日凌晨時從山上下來了一大幫人,約莫有四五十人之多,看裝扮正是金頂上的峨眉劍派。而那一大幫人匆匆路七里坪后,便一路往山下而去,也不知究竟出了什么大事,居然要讓峨眉劍派如此興師動眾。岳大姐聽到這個消息,再聯想起昨夜官若敗連夜上金頂稟告之舉,頓時醒悟過來,想必是峨眉劍派聽止塵庵可能與峨眉山上的游人失蹤案有關,甚至是以此修煉什么邪術,所以立刻決定傾巢出動,要去對付那止塵庵。
若是峨眉山上的這兩個門派因此起了爭端,鬧出什么禍事來,岳大姐自然也脫不了干系;而且游人失蹤案的真相究竟如何,是否當真便與止塵庵有關,眼下誰也不敢肯定。所以岳大姐便執(zhí)意要去止塵庵阻止這場爭斗,眾人略一合計,也決定隨她同去,急忙出七里坪鎮(zhèn),取道往山中的止塵庵方向而去。如此行了大半個時辰,但見不遠處的山道旁,一片茂密的竹林里隱約露出一道淡黃色的寺門,走近一看,寺門上刻著三個隸書大字,正是“止塵庵”。
謝貽香這才回想起來,數日前自己和師兄初登峨眉山時,便曾路經這座寺院。當時正是口渴之際,眼見翠竹黃墻之內皆是修行的尼姑,差點便動了念頭要進去討碗茶喝,卻因急著上金頂送還戴七托付的定海劍和蜀山派秘籍,所以打消了這一念頭。如此看來,單這止塵庵的地理位置,來峨眉山的游人行到此地,進庵歇息的可能性倒是極大。
然而此時的止塵庵寺門口卻不見一個尼姑,取而代之的則是五六個峨眉劍派的弟子仗劍把守,一個個兇神惡煞,不許路過的游人進庵。見到這般局面,岳大姐先前的猜測顯然不假,果然是峨眉劍派在聽到官若敗的回稟后,便自行前來對付止塵庵,竟把代表官府的岳大姐晾在了一旁。
當下岳大姐不敢有耽擱,舉步便要往庵里闖,卻被門口守衛(wèi)的峨嵋劍派弟子攔住,什么也不肯放眾人進去。待到岳大姐亮明嘉州府衙門捕頭的身份,眾弟子還是不肯通融,只今日是峨眉劍派的住掌門親自前來拜訪止塵庵,不得有閑雜人等打擾,一名年幼的弟子更是嬉皮笑臉地調侃道:“我這位大姐,看你這把年紀,該在家里相夫教子,如何卻要學我們男人拋頭露面?嘿嘿,想不到偌大的一個嘉州府,難道便沒有男人了?居然讓女人在衙門當差,當真是荒謬至極!”
那岳大姐早已被人質疑慣了,聽到這話也沒往心里去,但身后的謝貽香卻有些按捺不住。原來謝貽香不打算出頭,一來因為戴七的關系,自己和峨眉劍派也算有些淵源;二來此案是由嘉州府衙門負責,自己不過是從旁協助,自然是強龍不壓地頭蛇。眼下那弟子出這話,可謂是者無意、聽者有心,謝貽香心中惱怒,當即踏上一步,便要幫岳大姐硬闖進去。
誰知她才剛一抬腳,身旁的先競月再是了解自己這位師妹不過,已然先行上前,從懷摸出一塊黑黝黝的令牌,沉聲道:“親軍都尉府統辦,奉皇命暗訪止塵庵。阻攔者死。”
要知道謝貽香雖是金陵刑捕房的捕頭,其實卻沒什么特權,若無刑捕房的正式文書,也不能隨意闖入別人的地盤搜查,但親軍都尉府卻是直屬于皇帝的私人組織,仗著皇帝的名義,可以隨時調查朝野間的一切人事。而今先競月亮出令牌,挑明親軍都尉府統辦的身份,天下雖大,也能暢通無阻,誰也不敢阻攔過問。
眼見師兄出面,謝貽香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心中卻松了一口大氣。卻不料寺門口的峨眉劍派弟子還是不買賬,居然反問道:“親軍……親軍什么府?什么東西,沒聽過!”另一名弟子更是冷笑道:“什么狗屁皇命,你這廝倒是真敢吹牛。退一萬步,就算是皇帝老兒親自前來蜀地,只要上到這峨眉山中,也一樣要遵照我峨眉劍派的規(guī)矩!”
如此一來,先競月反倒有些手足無措。他走南闖北多年,世人只要一聽到親軍都尉府的名頭,無不驚惶失措,就像躲瘟神一樣躲開;而先競月對此也有些抵觸,所以平日里極少自報官職。誰知眼前這些個峨眉劍派的弟子,也不知是因為當真孤陋寡聞,還是狂妄得有些過頭,居然連親軍都尉府也敢沖撞,不遠處的商不棄當即冷笑道:“窮鄉(xiāng)僻壤里的山大王,哪里認識什么皇帝?你要在這里擺官威,當然是自討苦吃。”
聽到這話,先競月暗嘆一聲,便向寺門口的一干峨眉劍派弟子略一抱拳,道:“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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