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喊殺聲的時候，徐言正在幫著幾個廚子準(zhǔn)備早飯。

    “到日子了？”胖大廚舀起一勺子稀粥，喝得正香。

    “好像提前了吧，我記得上次交戰(zhàn)應(yīng)該沒到半年。”另一個廚子聽到喊殺聲非但不驚，反而顯得十分高興：“管他呢，等到三天一過，我們又能發(fā)一筆了，嘿嘿，不吃死人飯，天天窮光蛋吶。”

    “殺吧，讓那群邊軍殺得兩敗俱傷最好，死得人多，我們才能發(fā)財啊。”胖大廚獰笑了起來。

    隱隱約約的喊殺聲是從山脈的另一端傳來，后廚能聽到一些，山寨里可就聽不清了，不過兩國邊軍發(fā)生大戰(zhàn)的消息，明顯讓元山匪顯得興奮了起來。

    不多時，從后廚流出去的消息傳遍了元山寨，時而能聽到一些開心的大笑聲傳來。

    “死人飯？”徐言在砍柴的時候問著身旁的張河：“怎么吃，好吃么？”

    “看運氣，誰運氣好，誰就吃得香。”張河嘿嘿一笑，道：“前些日子跟你的好地方，就是祁淵峽了，這次齊普兩國邊軍好像開打得早了，我以為等到三個月之后，沒成想兩個多月就開始了。”

    看了看面前這個老實又能干活的道士，張河猶豫了一下，道：“算了，帶你去吧，到地方別亂跑，跟著我走，事先好了，你要是找到什么值錢貨，得分我一半，按理加入山寨不到三個月的新人，是不許離開祁元山的，誰讓我看你順眼呢。”

    “行啊。”徐言用力地著頭，道：“有好東西一定分給順路施主。”

    天天的順路施主叫著，聽得張河都習(xí)慣了，無奈地擺了擺手，自己忙別的去了，剛開始的時候他的確是寸步不離，到了兩個月之后，他也懶得成天盯著一個傻兮兮的道士了。

    在他看來，這種能吃能睡的傻貨就算跑了也好，起碼給元山寨省些糧食。

    三天的時間不長，在后山時而傳來的喊殺聲中，徐言依舊吃得香甜，睡得香甜。

    既然以豬為目標(biāo)，自然要和豬一樣了。

    三天一過，天還沒亮張河就與徐言當(dāng)先出發(fā)了，翻過元山寨所在的山頭，兩人沒入了幽深的山林深處，不多時，元山寨里的匪人三五成群地離開了寨子，進發(fā)的方向都是后山。

    山脈的西側(cè)，存在著一片巨大的峽谷，峽谷兩側(cè)是千丈高峰，前后更是超過了五十里之遙。

    峽谷東側(cè)的山脈叫做祁元山，而西側(cè)的山脈卻不是這個名字，叫做臨淵山，這片巨大的峽谷，被稱之為祁淵峽。

    祁淵峽不但是萬恒山脈的一個豁口，也是南北兩座國度的邊境所在。

    普國位于祁淵峽以南，齊國則位于祁淵峽以北。

    巨大的峽谷，是齊普兩國之間唯一的通道，兩國也在祁淵峽的南北駐扎著數(shù)量龐大的邊軍，不單為了鎮(zhèn)守國門，也為了威懾對方。

    齊普兩國可不算什么友邦，如果有機會的話，誰都想在對方身上咬下一口肉來。

    江山社稷，自然是大好，兩國歷代的帝王沒少發(fā)生過沖突甚至是惡戰(zhàn)，雖然近幾十年來齊普兩國不在發(fā)生戰(zhàn)亂，可是六年前，隨著大普左相的一道命令，位于祁淵峽的兩國邊軍再次發(fā)生了大規(guī)模的沖突，而且這份沖突一直持續(xù)到如今。

    六年來，每隔半年左右，兩國邊軍都會在祁淵峽會戰(zhàn)，數(shù)萬人的征戰(zhàn)，使得這片巨大的峽谷成了埋骨之地，不知多少邊軍身死，而齊普兩國之間的關(guān)系也開始逐漸惡化。

    有些奇怪的是，無論每次征戰(zhàn)誰敗誰勝，雙方都十分默契地在三天后收兵，不會進犯對方的絲毫領(lǐng)地，更不會沖開邊關(guān)踏入敵國疆域。

    祁淵峽端的山頭上，徐言與張河正趴在石頭上往下觀望。

    既然是死人飯，自然是人死了之后才行，如今的祁淵峽里，正在上演著最后的兩軍交鋒，那些邊軍活著的時候，元山匪可不敢下去。

    高達千丈的山，以徐言的目力來看，峽谷里都是密密麻麻的黑，就像兩伙螞蟻在打架，可即便如此，戰(zhàn)場上一片片倒下的身影，也猶如收割的麥田一般，看得人驚心動魄。

    “兩國交戰(zhàn)啊，這才叫生死廝殺。”張河趴在石頭上頻頻咂嘴：“要是讓這群煞星沖進元山寨，恐怕我們一個也活不成，邊軍鐵騎，比那些飯桶官兵捕快強太多了。”

    “齊普兩國經(jīng)常打仗么？”徐言在一邊好奇地問。

    “差不多半年一次吧，從沒斷過，自少從我來到元山寨之后，每隔半年都會來一趟祁淵峽。”張河隨口著。

    “為什么打仗呢？”徐言又問。

    “聽是六年前左相的一道命令，沒聽過奸相誤國這個法么，的就是普國左相。”

    “奸相怎么誤國了？”

    “奸相……我哪兒知道他怎么誤的國。”張河沒好氣地道：“來元山寨之前，我就是個賬房先生，跟著主家落的難！”

    “賬房施主，難道你也殺人了？”

    “殺了一個管家，不殺他我就得死，人到了那一步，誰還顧得了別人，什么賬房施主，你還是叫我順路施主吧，聽?wèi)T了……”

    隨著山兩人的談?wù)摚瑣{谷里，征戰(zhàn)了三天的大軍終于雙雙退兵了，從上方看去，峽谷中的螞蟻群仿佛被人從中間切了一刀一樣，活人分別退到了峽谷之外，而死人，則永遠留在了這片埋骨之地。

    “打完了，咱們再等等，怎么也得晌午在下去。”

    看著不遠處有元山匪已經(jīng)開始往山下爬了，張河倒是顯得謹慎，這片山頭雖然陡峭，倒也不是下不去谷底，一條崎嶇陡峭的山路早被元山匪們在這些年踩了出來。

    “下邊的尸體可都是邊軍，有沒死透的，離著近了給你一刀，你也就歸西了，那幫殺才在明知自己必死的時候，看到活人跟看到血食一樣。”

    張河翻了個身，舒舒服服地躺在石頭上，道：“心急吃不到熱豆腐，被熱豆腐燙到無所謂，被燙死可就憋屈了。”

    能有如此見識，看來這位應(yīng)該是吃過虧。

    兩國邊軍早已退出了峽谷，三五成群的元山匪好像一個個幽靈一樣從山腳摸向戰(zhàn)場，不斷翻找著尸體上的值錢東西，有人找到一些碎銀子，有人扒下來半套盔甲，也有人得到一柄鋒利的鋼刀。

    張河口中的死人飯，就是在這群死去的邊軍身上找好處。

    每隔半年的一場兩國邊軍大戰(zhàn)，每一次都有至少數(shù)千人葬身祁淵峽，邊軍倒也打掃戰(zhàn)場，都是簡單的收拾一番也就了事了，沒人會將尸體都搬回去。

    這里畢竟是邊境重地，雙方都不敢大意，寧愿扔下那些尸體喂狼，也不會留給對手絲毫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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