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了他二十萬。”
那人走后，高英黯然道：“年初的時候，豬肉價格很好。為了給花攢點學費，我也學著弄了個養(yǎng)豬場，其實開始的時候一切都還好好的。我算過帳，就算今年肉價跌一些，保也是沒任何問題。可誰也沒想到……鬧了該死的豬瘟，這下子上百頭豬都奄奄一息，賣是更別想賣掉，借的債務……還不上了。”
那也不至于走絕路吧？
崔石皺眉道：“誰也不想遇到意外，趕上了沒辦法。一時還不上就慢慢還唄，怎么我聽你在電話里，跟高波的時候，好像表現得很絕望？”
“是啊，絕望。”
高英的眼神有點呆，似乎并不愿意多什么，只是喃喃自語般地重復了一下崔石剛才的話。
“想開一點，大姐。”
崔石試著開導道：“高波還有幾年就出來了，不過就是二十萬的債務，到時候你們倆人一起努努力，用不上三五年也該還上了。”
“三五年？”
高英苦笑道：“就這不到一年的時間，利息都有好幾萬。真要是三五年，把我們兩口子拆零件賣了，也不夠還個零頭的。”
這么多？
崔石目光一閃，道：“利息怎么算的？”
“年息36%，現在快要到年底，息加一起，那就是7萬多。原想著豬娃好好養(yǎng)著出了欄，是夠還這個錢的。可沒想到……該死的豬瘟！”
呵呵，36%。
崔石心想剛才進來又出去的那個家伙，顯然是很懂這里面的道道。36%正是國家規(guī)定，受法律保護的高利貸最高上限，超過這個范疇，就算是非法所得。
二十來萬，也已經足夠壓垮這個原就搖搖欲墜的家庭。
從法律的角度上來，還不上這個錢，的確是只能“慢慢還”。
但崔石知道，實際民間執(zhí)行追討債務的時候，很多不太能見陽光的事情，都有可能發(fā)生。
比如前不久震驚國的于歡案，就是由討債引起的血案。
于歡的母親蘇銀霞欠下債務，對方上門追討時采用極具侮辱性的粗暴手段，致使于歡情緒崩潰，終于持刀傷人。
崔石可以想象到，當高英和一個十幾歲的女兒遭遇追債的時候，面臨的情形不定比于歡案更加不堪。而十幾歲的花顯然并不可能有一怒殺人的能力。
正因如此，高英才會在電話里出“活不成了”這樣的話吧。
“走吧，去看看你家得病的豬。”
追溯源，還是得從這里入手。崔石特意帶來了老黑，對治療這場棘手的豬瘟，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算了吧？”
高英有些疑惑，這位遠道而來的警察同志，做工作倒是挺細致的。
她大概能猜出對方的來意，嘆了口氣，道：“是讓我?guī)兔窭细叩陌桑课以敢馀浜希且覍懛庑牛�是錄像錄音什么的，崔警官覺得怎么合適，我聽你的。”
“去看看豬，或許還有救。”
崔石沒過多解釋高波的現狀，反而會讓這個女人更加崩潰，只是堅持要去豬場看看。
“這……好吧。”
高英有些詫異這位崔警官的執(zhí)著，但也不便拂了對方一片好意，招呼道：
“花！走吧，一起去豬場。”
這還帶上孩子？
崔石隨口道：“先去看一眼就好，讓孩子在家待著吧，不用那么多人。”
“不安，一起吧。”
高英得含含糊糊，還是帶上了那個十來歲的女孩。
在自己家里，不安？
崔石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看來這家人面對的，似乎并不完是欠了些債務的難關。
“崔叔叔，我爸爸在里面……還好么？”
走了一段路，女孩似乎稍稍放開一點膽子，怯生生地問道，還是不太好意思看崔石的眼睛。
“好呀，再有最多四五年你爸爸就能回家了。”
崔石知道，高波是趕上了十多年前那批嚴打，并不算是太惡劣的犯罪，卻判得偏重了些。罪有應得那也沒錯，但高曉花從一歲之后就幾乎沒見過爸爸，身世很可憐。
“太好了！”
花一下子就露出燦爛的笑臉，憧憬道：“這樣，或許我還在念大學，就能等到爸爸去學校找我……”
看起來，高英并沒把太多家庭的負擔告訴這個孩子，雖然是相當于單親家庭成長起來，生活又頗多困頓，她還是把花保護得很好，但這種迷迷糊糊的無憂無慮，也難究竟是好還是壞。
崔石稍稍打量了一下這個叫高曉花的女孩，據今年上高二，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紀，就從花現在的容貌身材來推斷，以后上了大學起碼也能混個班花之類的頭銜。
“到了，崔警官。”
高英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并不太遠，就指著前面一處簡陋卻略具規(guī)模的養(yǎng)豬場道：“豬都在那里，已經請了好幾批專家來看，都無能為力。這幾天精神頭來不行，連吃食都不太肯了，估計……撐不過一兩個禮拜就得病死。”
在高英看來，這不是百八十頭豬，而是代表她對未來的憧憬和希望，代表著花的學費，代表著她爭氣維持這個家，等待丈夫歸來的辛酸。
可仿佛就在一夜之間，豬病了，病到無藥可治，高英也一下子就垮了下去。
或許她當年和高波新婚燕爾，還并沒有特別了解丈夫的秉性，所以她打了那個電話，其實也完沒想到在監(jiān)獄里服刑的高波比她垮得還要徹底，險些走上絕路。
崔石點點頭，站在豬欄不遠處瞅了瞅，一頭頭肥豬哼哼唧唧躺在豬欄里，果然是精神萎靡，奄奄一息。
“看你的了，老黑。”
崔石對獸醫(yī)專業(yè)一竅不通，低聲吩咐一句。
這些豬娃還有沒有救，那就看黑熊怪的法力神通能不能起死回生了。
這啥意思？
高英母女對視一眼，看得有點迷糊。
這白狗，明顯是有錢人養(yǎng)的那種寵物犬，這么一點大，看家護院怕是屁用都不頂。
這崔警官一心要來看病豬，走到這里卻把狗撒出去，是什么思路？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