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城，可汗金帳。Ｘ

    五花大綁的張弘范終于見到元朝皇帝忽必烈。

    “吧，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必烈已經(jīng)從暴怒中冷靜下來，他到底是一代雄主，不會真的被情緒左右判斷。否則的話，張弘范也活不到現(xiàn)在。

    張弘范心中一松，他不敢隱瞞，將昨天夜里之事一五一十地出來。述時，張弘范盡可能不帶個人感情，百分百還原。

    忽必烈自有判斷，張弘范不敢在這上面耍什么心思，那只會弄巧成拙。不得不，張弘范對忽必烈是真的了解。

    聽完張弘范的交待，忽必烈不置可否，接著問道：“接下來你有什么計劃？”這話實際上等于赦免了張弘范的死罪，給了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張弘范強忍著激動的心情，盡量言簡意賅地道：“昨夜之敗，主要是軍心上的潰敗，于我軍而言并未真的傷筋動骨，畢竟主力猶在。只要謀劃得當，再有陛下親征，鼓舞士氣，則臨安必破。”

    看情況，張弘范是一點都沒灰心，顯得信心十足。

    “具體一點。”忽必烈道。

    “通過這幾天的交戰(zhàn)，末將發(fā)現(xiàn)敵人有一個致命弱點。”張弘范終于使出殺手锏，緩緩道：“前段時間，我們安排漢人百姓修筑土堡時，南宋軍隊并未阻止，可見宋人生性軟弱，心存婦人之仁，不愿對他們的同胞下手。”

    “你的意思是？”忽必烈漸漸來了興致。

    “只要再征集一批漢人百姓，將他們趕往前線，趕到臨安城門腳下，再進行射殺，逼迫他們沖擊城門，不怕臨安不主動打開城門。”張弘范道。

    “一旦城大開，則臨安必破。”

    倘若此地有一個漢人在場，怕是會恨不得將張弘范剝皮吃肉。

    “這人實在是太壞了！”

    為了個人的生死榮辱，張弘范竟然要搭上無數(shù)漢人百姓的性命，實在可惡。不要忘了，張弘范雖然沒生活在南宋治下，可血脈中流的是純正的華夏血統(tǒng)。

    忽必烈卻很高興，張弘范的這個建議非常對他的胃口，他已經(jīng)決定在攻下臨安城之后，不顧身邊漢族大臣的反對，屠城三天。

    還沒有人能在殺了蒙古人之后，不付出血的代價的。

    忽必烈讓人給張弘范松綁，開口道：“此事就交給你去辦，攻下臨安，朕不但赦你無罪，還給你加官進爵！”

    “謝陛下！”

    張弘范臉色潮紅。

    “下去準備吧，三天之后，朕要親征臨安。”

    “諾！”

    …………

    戰(zhàn)役第十八天，臨安城。

    距離那一場突襲戰(zhàn)已經(jīng)過去兩天，昨天開始，留在六座基地的蒙古大軍就陸續(xù)拔營，再次向前線集結。

    突襲戰(zhàn)結束之后，北大營聚集著二十五萬蒙古大軍，六座基地算上逃竄軍士，則在四十五人上下。

    如此也就意味著，那夜的突襲，蒙古東西南三座大營合計三十萬大軍，有十萬人逃出升天，陣亡人數(shù)則在二十萬，確實是慘敗無疑。

    蒙古軍僅一個晚上的傷亡，就是此前數(shù)天傷亡人數(shù)之和的兩倍。

    至此，百萬蒙古大軍僅剩七十萬。

    就算如此，對南宋陣營而言依舊是一座不可逾的高山。

    昨天下午，具體的戰(zhàn)損已經(jīng)統(tǒng)計完畢。

    連番大戰(zhàn)下來，三十四萬異人軍團僅剩二十九萬，其中騎兵十五萬，步兵十四萬；十萬大宋禁軍就更慘，僅剩五萬余人。

    按常理推算，臨安城有三十四萬大軍鎮(zhèn)守，面對蒙古七十萬大軍，堅守十二天應該不成問題。畢竟蒙古大軍的偽軍、輔軍等雜牌部隊已經(jīng)消耗殆盡，就連回回炮都損失慘重，很難再復制一開始的攻城戰(zhàn)術。

    硬碰硬的攻城，蒙古大軍并不占據(jù)上風。

    正是如此，突襲戰(zhàn)之后，臨安城內(nèi)刮起一股輕敵旋風，就連春申君等人都對這場戰(zhàn)役抱著樂觀態(tài)度。

    可不知怎的，歐陽朔心中總感到不安。

    大戰(zhàn)剛一結束，在歐陽朔的堅持下，軍機處并沒有真的放松警惕，這兩天一直有安排探馬外出偵查，隨時掌握蒙古大軍的動向。

    很快，蒙古軍隊大肆抓拿漢人百姓一事就報送到軍機處。

    “他們要干什么，再安排漢人修筑土堡嗎？”歐陽朔十分不解，沒有偽軍沖鋒在前，蒙古騎兵怎么敢攻城。

    真要那樣，歐陽朔倒是不懼，有繳獲的糧草物資為依仗，臨安大可堅守到一月期滿，屆時就什么問題都解決了。

    大廳中，張世杰跟文天祥的神情卻突然變得凝重起來。“事情恐怕沒那么簡單。”文天祥臉色難看至極。

    歐陽朔眼神一凝，問道：“你們是不是聯(lián)想到什么？”

    雄霸等人也齊齊看過來。

    文天祥跟張世杰對視一眼，沉聲道：“按照蒙古軍隊的作戰(zhàn)習慣，他們裹挾百姓，除了用于修筑土堡、提煉尸油，還有一種戰(zhàn)術，就是驅(qū)趕百姓，逼迫我們打開城門，放百姓進城。一旦城門大開，蒙古大軍就會趁勢而入。”

    雄霸問道：“既然這樣，他們?yōu)楹尾灰辉缇褪褂眠@樣的戰(zhàn)術？”怎么看，后一種戰(zhàn)術都比前一種來的便捷有效，雄霸搞不懂蒙古人為何舍近求遠。

    張世杰搶先回道：“一般而言，守城方寧愿眼睜睜看著城外百姓被蒙古人射殺，也絕不會打開城門。因此這種戰(zhàn)術很難湊效，并非蒙古人的首選。只是我們前番沒有攻擊土堡，一下就被蒙古人看穿虛實。”

    “……”

    大廳的氣氛一下有些詭異。

    張世杰話里話外，顯然還是不贊成對城外百姓過于仁慈，當初投票是否攻擊土堡時，張世杰就投了贊成票。

    眼下陸秀夫已經(jīng)犧牲，軍機處僅剩六人，歐陽朔、郭子儀以及文天祥是鐵定不支持拒絕百姓進城的，因此怎么投票，張世杰都是一個輸。

    最好的結果也只是打成平手，僵持不下。

    不曾想，這次雄霸主動站了出來，“既然做了，就要持之以恒，如果蒙古人真要使用這種卑鄙的戰(zhàn)術，那么我們也只能在城內(nèi)跟他們決一死戰(zhàn)了。”

    張世杰詫異地看了雄霸一眼，臉色發(fā)難看了。雄霸這一表態(tài)，等于徹底堵死了另一種可能。一想到七十萬蒙古大軍殺進臨安城，張世杰就心中絞痛。

    歐陽朔倒是鎮(zhèn)定，笑著道：“守城有守城的打法，不守城有不守城的辦法，我們能擊潰蒙古大軍一次，就能打敗他們兩次。”

    “的輕巧，不守城怎么打？”張世杰卻沒這么樂觀。

    賈詡見張世杰似乎有意刁難王上，果斷站了出來，道：“張將軍不必氣餒，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供諸位大人參詳。”

    “先生請講！”

    在座諸位誰不知道賈詡“毒士”之名，都對賈詡抱有很高的期望。

    賈詡道：“我王的對，不守城有不守城的辦法。既然我們斷定敵人會用驅(qū)趕百姓攻城的戰(zhàn)術，那就干脆直接打開一座城門，放百姓進來。”

    “開門之后，又該如何？”張世杰問。

    “很簡單，打開一座城門的同時，在該座城門外面提前布置一支大軍，充當人墻，隔絕敵軍乘隙進城。”

    賈詡的辦法倒是新鮮。

    張世杰仍有疑慮，“我算了一下，在城外布置的大軍想要不被蒙古軍隊趁機剿滅，至少也要抽調(diào)二十萬，那樣一來臨安城不就空了嗎，還怎么守城？”

    歐陽朔見了，神情突然一肅，聲音雖然沒有提高，卻憑空添了幾絲殺伐之意，“怎么守住臨安城不只是軍隊之事，更不只是我們異人軍團之事。”

    “我們要跟城中數(shù)百萬百姓把話講明白了，一旦臨安城破，蒙古人必定是會屠城的，想要不做任人宰割的羔羊，大家就得自發(fā)為戰(zhàn)爭出分一力。”

    “人要活下去，終究還是要靠自己。”

    張世杰聽了，臉上閃過一絲羞愧之意。是啊，臨安百姓，乃至整個南宋都太依賴異人軍團了，他們甚至忘了，異人軍團只是客，他們才是這座城池的真正主人。哪有生死存亡之際，光讓客人沖鋒在前，主人卻無動于衷的道理。

    歐陽朔也沒在意，接著道：“城內(nèi)守軍兵員不足，那就臨時征召青壯年入伍。沒有兵器，就去他們?nèi)コ峭鈶?zhàn)場自個找；沒有守城的木材跟石料，就把城里的房子拆了；沒有油料，就將各家各戶的菜油集中起來；沒有鐵礦石鍛造箭矢，就將家里的鍋碗瓢盆都砸了。”

    “我們一定要讓城百姓意識到，這不是一場簡簡單單的守城戰(zhàn)，而是一場事關文明存續(xù)的生死之戰(zhàn)，為了勝利，我們可以不惜一切，賭上一切！”

    歐陽朔的慷慨激揚，在座諸位都被深深震撼到了，這絕非什么冠冕堂皇之詞，而是歐陽朔的心里話。

    歷史上南宋亡國，原因之一，就是整個民族少了一股子賭上一切的決心。

    倘若換做漢唐，絕不止于如此狼狽。

    此次戰(zhàn)役給歐陽朔的感觸十分深刻，故而才有上面的這番話，他深信，唯有調(diào)動整個城池的力量，這一場戰(zhàn)役的勝利才有真正的意義。

    否則的話，不過是過眼云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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