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也來了,筆墨也到位了,接下來該寫了吧?總不能連這一步都要讓人代勞吧?”
看著陳息將筆墨擺放整齊,似模似樣的坐在桌前沉心靜氣,似在醞釀意境,王希忍不住就嘲諷起來。
對于陳止的學(xué)識水準(zhǔn),他過去聽過不少傳聞,不要看好,那是根就看不起,來這里意就是要羞辱他,卻被逼著花了銀子,心里怎能痛快?正等著陳止寫出狗屁不通的文章,然后再大肆奚落,接著拿出去死命的宣揚,讓陳止的名聲更差。
他與三個伙伴眼神交匯,都是心領(lǐng)神會,等著一會找點由頭,狠狠的批判一番。
只是這邊話音落下,陳止卻望了過來,口道:“我只是代寫書信,不是幫寫,書信內(nèi)容如何,還要你們口述,畢竟家書情感,外人無從得知,還是麻煩幾位,依次過來口述吧。”
這又將眾人噎得不輕,還把王希接下來的話給堵住了——來他可以讓陳止自己編寫,但陳止的很明白了,家書感情,外人無從得知,那肯定要親自上陣了,只是……
想到自己花了錢,還要在陳止面前一正經(jīng)的口述家書,他們這心里就好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得很。
但事情到了這一步,容不得幾人退縮,只能在心里把這事好好記下來,計劃著要怎么報復(fù),才能找回今天的場子。
想著想著,幾人的目光都落到王希身上,這次是是王希帶頭來的,眼下只能他先硬著頭皮帶著上了。
磨磨蹭蹭的來到陳止跟前,不情不愿的口述內(nèi)容,進度緩慢。
介于這根就是計劃外的事,王希口述的家書,真的只能用一般來形容,辭藻樸素、內(nèi)容空洞又牽強,聽得其他幾個人連連搖頭,不過等王希的差不多了,卻見陳止還是坐在那里沒有動筆,一副聽得煞有介事的模樣,他發(fā)不快起來。
“我都開始口述了,你還不動筆?”王希眉頭緊皺,就要發(fā)作。
陳止卻不慌不忙的開口出聲,竟原原的將王希剛才口述的內(nèi)容復(fù)述了一遍,一字不差。
有的地方,連王希自己都記不太清楚了——畢竟是臨時組織的語言,沒經(jīng)過深思熟慮,難免有輕忽的地方。
可連最細(xì)微的遣詞造句,陳止都完完整整的記下來了,等他將七十多字復(fù)述完畢,再看王希,問道:“可有錯漏之處?”
王希等人下意識的搖頭,看向陳止的目光都有了變化。
哪怕他們依舊看輕陳止,認(rèn)為這是個荒唐、不學(xué)無術(shù)的人,卻不得不佩服對方的記憶力,僅此一點,就足以揚名了。
“沒想到你還有這事。”王希張張嘴,想挑點毛病,但根無處下嘴,只能道,“這最后的一句話,我還要斟酌一下,先將我的這些寫下來吧。”完,他給其他人打了個眼色,讓他們準(zhǔn)備開始攻訐。
“好。”陳止更不啰嗦,示意陳息給自己研磨,拿筆蘸墨,沉吟片刻,就下筆疾書。
第一次到來的客人,并不是陳止來意料中的目標(biāo),但他也知道這幾個世家子的影響力,他們代表著的是一個涉及眾多的圈子,很值得利用。
“利用好這四個人,起到的作用是很大的,可以縮短積攢名望所需時間,既然如此,這次干脆就一鳴驚人吧,韜光養(yǎng)晦那一套,也不怎么適合我。”
理清了思路,有了決定,陳止手上的動作登時快了起來,就見筆尖在紙張游走,一道道筆畫逐步生成,組合成文字,將王希所言話語拓印上面,一下一下,入木三分,宛如雕刻。
隨著一個個字的成型,王希等人輕蔑的眼神慢慢消散,準(zhǔn)備挑刺的念頭也瞬間破碎,四雙逐漸瞪大了眼睛,吃驚的看著那一列列文字,而陳息擔(dān)憂的神色也逐漸隱沒,取而代之的是意外與驚喜。
“這……這字……”
王希嘴唇微顫,聲音像是從嗓子里擠出來的一樣。
陳止筆下的字,和他給陳遲謄寫、寫門外招牌時又有變化,不再是精巧、飄逸,而是顯得渾厚博大,有一種歷史大氣在其中,蘊含著某種厚重的情懷。
這次,陳止是通過筆畫轉(zhuǎn)變,著重透露出字中的風(fēng)云、神采,針對的就是士族之流多重意境的傾向,令字的格調(diào)提升。
書之妙道,神采為上,形質(zhì)次之。
在當(dāng)今這個追求氣度、風(fēng)度的時代,對書法的學(xué)習(xí)和辨認(rèn),屬于個人修養(yǎng)的范疇,那就是必修課的內(nèi)容,王希等人身為世家子弟,怎么會看不出陳止這筆下文字的特點。
王希身后一人吞咽一口,低語道:“陳止起筆和收筆的時候,提按轉(zhuǎn)頓多有變化,有一種渾然天成的氣息,似崇山疊嶂中有泉水流淌,當(dāng)真好字,這個陳止,怎么還有這么一手,也難怪會想到代寫書信的主意。”
“豈止啊,這哪是代寫書信啊,分明是特地過來販這一手字的,這字一寫出來,拿回去就能當(dāng)字帖吧?”又有一人開口,只是他眼力有限,知道陳止寫了一首好字,卻不能確定這字好到什么程度。
陳息在旁豎起耳朵聽著,來他擔(dān)心自家兄長的字入不了外人之眼,可現(xiàn)在一聽幾人議論,可謂驚喜異常。
“怪了,阿兄何時練了這一手好字?”
盡管奇怪,可他畢竟少年心性,聽旁人稱贊陳止,立刻與有榮焉,何況這幾個人剛才還輕蔑自己長兄,如今迅速轉(zhuǎn)變,更令陳息感到快慰,只覺陳止果然領(lǐng)過人。
這時,王希深吸一口氣,搖頭道:“不只起筆和收筆,方切與圓轉(zhuǎn)之間,筆畫變幻不定,行筆如作畫,單看意境,和幾日叔祖父所得那篇賦有相似之處!”
“可是那篇蔡中郎的賦?”余下三人登時大驚。
蔡中郎可不是什么無名之輩,乃是東漢名家蔡邕,名傳百年的大書法家,影響巨大,其人留在世上的書法作品被各方追捧。當(dāng)然,他更有名的還是女兒蔡文姬。
王希在四人中書法造詣最高,頗受家中重視,眼界為四人之首,一聽他將陳止的字與蔡邕比較,其他幾人焉能不驚?
畢竟陳止的名聲擺在那,這就好像是后世之人,拿那些為非作歹的富二代和國學(xué)大師相提并論一樣,沖擊之大,直接讓余下三人失聲了。
但王希同樣神色變化不定,心里更是念頭翻滾,有如驚濤駭浪,腦子里早已亂成一團,所有念頭都不成體系了。
就在幾人的震驚中,陳止緩緩?fù)9P,抬頭看了四人一眼,不動聲色的問道:“最后一句可想好了?”卻是他已將王希復(fù)述的話都寫好了,就等著收尾的一句了。
王希這才如夢初醒,看著陳止,神色復(fù)雜,跟著低頭看了墨跡未干的書信,目光掃過一一個個字,腦子里想的卻是在族中有著舉足輕重身份的叔祖父,一個念頭能的閃過。
“這些字當(dāng)真妙絕,實不能相信出自這荒唐子筆下,可他提筆書寫,都是我親眼所見,就算再不相信也只能信了,叔祖父最喜好字,三哥前陣子尋得蔡中郎的真跡奉上,立刻受到族中嘉獎和重視,我如果也能獻上好字,好處可想而知,就是這陳止的名聲……”
一幅字的價值,不光來自字身,也和寫字之人有關(guān),但好字是不容否定的。
想了想,王希終于有了決定,不管陳止名聲如何,這字卻是實打?qū)嵉模俨涣耍谑撬辶饲迳ぷ樱彩浅秳幼旖牵冻隽艘粋非常勉強的笑容,語句僵硬的道:“勞煩止七哥,這最后一句,就寫‘得聞止七哥書法了得,特請代寫此書,以奉叔祖一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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