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左家人對視一眼，同時苦笑起來。

    左淵點點頭，承認道：“正是王家之事，王家的人剛才已經找過來了，而且也把他們的情況過了�！�

    “哦？”陳止露出一點感興趣的樣子，“他們了多少，你們又知道到了什么程度？”

    左淵二人沒有半點隱瞞的意思，如實道：“王家的人已經將那位匈奴王子和他們的賭約了，文會因此有了風險，有可能無法按時召開，關鍵是要破了匈奴人留下的棋局，并且再去挑戰他�！�

    “看來是了不少�！标愔裹c點頭，并不感到意外，王家既然派人來了，那肯定也不會吝嗇于透露消息，區別只是多少和深入程度罷了。

    現在看來，王家對于左家，明顯是將關鍵都透露出來了，一方面是為了打消左家的戒心，另一方面也是表現決心。

    想到這里，陳止問道：“那么王家是希望我也去相助？”

    左淵和左清頓時露出了感激之色，左淵更是道：“王家的人，也把之前的情況了，陳先生在那種情況下，都沒有放棄我左家，這個恩情，我左家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的�！�

    看他的表情和語氣，陳止頓時知道王家不僅將自己在王家的話轉述了，恐怕還添油加醋一番，將王家的威逼利誘著重描寫了幾分。

    這陳家還是真會做人情。

    默默感慨了一句，陳止接著客氣了幾句，轉而問道正事了：“那兩位有何打算？”其實，已經是多此一問了，在左家的立場上來看，他們與王家乃是一損俱損，而且抗風險的能力比之王家，還要差上幾分，當然沒有拒絕的可能，這也是王家原因將消息透露給左家的原因所在。

    果然，跟著左淵道：“這件事還要看陳先生您的意思，畢竟那匈奴王子的棋藝是擺在那的，接連戰敗諸多高手，肯定是有事的，您若是和他對弈，實在是有風險的，這蓄勢揚名像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如匈奴王子這般的敵手，如果能夠戰勝，那一切都好，如若不能，損失可大了�！�

    左清也點頭道：“站在我左家的角度而言，既然王家發出了邀請，自是希望陳兄能去的，可是我等畢竟朋友一場，這件事若是你不愿意，我等回絕王家，絕對不會勉強，也不會你食言。”到后來，他的臉上露出一點愧色，因為之前他還擔心陳止受損，不愿意讓他與匈奴王子對弈，如今又改變了口吻，無疑顯得頗為功利，自己先有些不恥了。

    陳止倒是沒覺得如何，都是為家族考慮，都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左家的話也的很明白。

    “兩位，你們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我接受了左家的邀請，那這個事當然也會應下來，至于輸贏，倒是不用看得那么重，不過是棋局，于名聲是增損，不過都是暫時的，如果我為了一個名聲，連棋局都不敢接下來，那這樣的名聲，要之何用？”

    聽得此言，左淵、左清對視一眼，然后都在心中松了一口氣，實話，若是陳止真的不愿意的話，按他們怕是也沒法強迫，但如此一來，和王家之間的關系要起反復了。

    到底，左家等于是加在了陳止和王家之間，若是陳止和王家的意見不一致，那左家總歸要得罪一個，而這兩邊，他左家目前一個都得罪不起。

    王家自是不用過多了，陳止則是名聲漸起，身有崛起之勢，更不要他背后的陳家，現眼看著又要受到重用，也是左家不愿意得罪的。

    現在陳止表明了態度，對左家來，無疑是最好的結果了。

    當場，左淵想約定一桌酒宴致謝，不過考慮到王家的消息不能隨意泄露，所以要控制一下規模。

    左清則道：“那陳兄你最近該準備了，聽王家的人，已經和其他幾家棋壇高手約定好了，這兩日會邀請眾人，齊聚一堂，然后共同破解那匈奴王子留下的珍瓏了，到時候陳兄正好與其他人切磋一番�！�

    沒想到陳止卻擺擺手，出一句讓左家二人意外的話來：“這個不必了�！�

    “什么意思？”左淵和左清一愣，下意識的詢問起來。

    陳止道：“我是準備去和那位匈奴王子對弈了，但并沒有打算破解他留下來的棋局，既然只是對弈，那只等王家啟程的時候通報一聲，我隨他們一起前往杏壇�！�

    “這……”

    左淵、左清面面相覷，對陳止的這個決定感到十分意外，來陳止一答應，他們還以為這個事后面順利起來，沒想到陳止卻無心去破解那位王子留下來的棋局，只是要去對弈，這么一來，事情又復雜起來，其他王家邀請的高手，都去破解棋局，唯獨你按兵不動，難免讓其他被請之人非議。

    “陳兄，”左清沉吟片刻，還是道，“那王子棋藝高超，他留下來的棋局必有可取之處，或許也能從中看出其人棋路深淺，何不一試？”還有句潛臺詞，他沒有出來，是懷疑陳止依舊有些惜名，但陳止都答應這件事了，理應不是如此。

    陳止卻笑道：“我不去破局，其實是受到姜義公子的提醒，他送給我的棋譜，我還沒有仔細看過一遍，但隱隱有個發現，是以心有猜測，所以才做出這樣的決定，另外……”

    正當左家兩人不解之際，陳止忽然又提起一事。

    “先前敗于匈奴王子的幾位，不知道是否還在臨沂？”

    左淵雖然不解，卻還是回答道：“那幾位落敗之后，時常被城中之人指責，所以先后離開，唯獨還有兩人居于城中，但也都是閉門不見客�！�

    陳止聽了，點點頭，與兩人有了兩句，那左家兩人見陳止有了送客之意，也是識趣，不等陳止開口，先自覺告辭了。

    等兩人一走，陳止回到桌邊。

    “朝堂局勢變幻，該不會真要有什么大事發生了吧？如此一來，我倒是不能一直做閑云野鶴了，得找個機會……”

    想著想著，他的目光落在桌上，拿起棋譜翻看起來。

    門外，左淵、左清在離開了房間后，還在煩惱著這件事。

    “怎么跟王家回復？王家的那人，是希望陳兄可以用左家的名義，先去破局，再往杏壇，結果陳兄不去破局，這順序可亂了�！弊笄宓拿碱^皺了起來，露出憂慮，“而且這件事我們左家也有些不夠厚道，這種時候讓陳兄頂在前面�！�

    左淵無奈嘆氣，兩人沉默了一會，他才道：“所以這件事，只能我們去和王家了，其實王家都還好，是這次被王家請去的其他幾位棋壇高手，里面不乏有深厚家世的，怕他們心中有什么想法，我聽里面有一位鄧家之人，在杏壇論道之后，要去北邊為太守，這是真正的實權人物，如果因此對陳兄有了成見，對他以后發展不利�！�

    左清點點頭，跟著道：“希望一切順利吧，這破局其實也在其次，我跟著陳兄一路游學，對他也有了一些了解，他這個人做事都有緣由，既然決定不去破局，那肯定是有他的用意的�！�

    左淵點點頭，不再什么，只是末了的時候提醒了一句：“別忘了，陳先生讓咱們聯絡一下之前敗在匈奴王子手下的兩位�！�

    左家二人邊邊走，等他們離了院子，屋里的陳止也放下了棋譜，閉目回憶起來。

    他翻看的很快，但因為出色的記憶力，因此將每一處細節都盡可能的記下來，現在這一閉眼，眼睛里浮現出一張縱橫十九道的棋盤[注1]，然后是黑白子依次落盤。

    黑子湍急如激流，白子穩重如磐石。

    隨著棋局的進行，上演了一出激流沖擊磐石的戲碼，那激流接連不斷的沖擊，仿佛精力無窮，而磐石穩立不動，伺機尋找反擊的機會。

    但漸漸的，黑子激流的沖擊浮現出種種漣漪，最后連接在一起，仿佛天羅地一樣落下來，要將白子吞沒，但在這個時候，黑子突然暴露了一處弱點，頓時被白子抓住，深入反擊。

    但白子沒有想到的是，在他攻入黑子深處的時候，四周的黑子卻迅速包圍過來，開始圍剿白子。

    “這其實是一處詐敗之處，為的是誘敵深入！”

    陳止睜開眼睛，那第一局的棋譜，已然在他的心頭完閃過，執黑的王子，以及執白的姜義，僵持了一局，卻在最后十分，陷入了陷阱，功虧一簣。

    “從這個局面來看，姜義偏向于穩扎穩打，見招拆招，大體上與當時破局的時候相同，相比之下，那匈奴王子的棋路要兇猛的多了，似乎屬于一往無前的類型，攻起來有如疾風暴雨，而且連綿不絕，這明，他還有這精密的頭腦，可以在狂攻的同時，計算出后面的步驟，才不會出現攻勢的停歇期，否則這般攻勢，敵人還未敗亡，自己先亂了節奏，姜義大概是因此飲恨的……”

    想著想著，陳止忽然一愣。

    “不對！”

    突然，他心中一動，再次閉上了眼睛，很快再次睜開，眼中閃過一點精芒，似乎有所發現。

    “是這么回事么？我之前的猜測，恐怕沒錯�！�

    這樣想著，他又拿起棋譜，但這次看得，卻是那第二局的內容了。

    注1：關于這一點還有爭議，書取十九之數，有三百六十一路，暗合周天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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