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路上,怎么不光是有關卡,還有不少兵卒?”
官道鄰邊,車隊緩行,探路之人遠遠看著,發現了一點異樣。
這支車隊頗為臃腫,隱隱分成幾部,像是三支車隊拼湊而成,而且連護衛都分成了幾部分,分辨護著幾輛馬車。
其中一部分,那隨軍的家丁護衛,不光手持長兵,更有人持著盾牌,兩邊還有幾人手持弓箭,加起來約莫五十人,后面還跟著十騎。
這支車隊,自然是陳止他們游學的那支隊伍,只是和當初剛剛離開彭城縣比起來,陳止的五十家丁,身上多了一股殺氣,行走間的動作,比起過去沒有多大的提升,因為當時已經算是訓練有素了,但如今一個個各司其責,拿著弓箭的、長矛的,對于自身的定位認知更為深刻了。
這是因為一路以來,他們也經歷了幾仗,除了那馬賊一戰外,之后碰到流民的時候,也爆發過沖突,那種面對眾多流民的場面,哪怕交手的人少,但看著鋪天蓋地的人流,依舊會有很大的心里壓力,也是一種錘煉。
所以一路下來,這五十家丁已然產生了蛻變,這個時候和其他車隊的護衛混在一起,旁人一看,一眼能看出不同——
這支車隊,其實正是三支車隊匯聚在一起的,除了陳止的家丁車隊之外,還有一支護衛為三十人,乃是王家的護衛。
這一支護衛的人數比陳止的家丁要少,但在裝備上要遠遠超出,每一個的身上都有陳侯藤甲,更是配備至少兩種兵刃,一看是經過專門訓練的精兵,而且還有著專門的裝備,而且王家因為身份特殊,類似弓箭這樣的在部分地區被管制的兵刃,也能輕易亮出來。
實際上,陳止的家丁隊伍,能正大光明的亮出弓箭,也是得益于與王家的車隊同行。
而除了他們二人的車隊之外,剩下的第三部分,是諸多散亂家丁湊起來的隊伍了。
和陳止不同,那些前來開陽、臨沂,乃至魯縣的名士、名宿,固然也會帶上護衛,但因為不用游學天下,所以人不多,也不需要太多的護衛,帶上一二精銳即可。
所以比起來陳止和王家的護衛,在人數上要少很多。
這次王家車隊前往杏壇,如果最后未能如愿,那為了遵守約定,他們也無法展開文會,考慮到這一點,陶涯等人在陳止他們出發之后,也讓車隊啟程,一路相隨,后來又王棱做主,索性并成一個,一起前行。
不過如此一來,車隊人數劇烈膨脹,而且王家的護衛和陳止的護衛之間,隱隱還互相看不上眼,有一點競爭的味道,一路上也有不少插曲。
但隨著來接近魯縣,這些插曲逐步減少,因為眾人的心思都集中到了即將到來的對弈上,在他們的設想中,他們這么多的人,一到魯縣,想隱藏都辦不到,如此一來,難免第一時間發出挑戰,所以一個個都興奮起來,躍躍欲試。
劉韻言的事,對他們而言,是一次難關,但也是機遇,只要贏了,那自然是名聲大起。
但在這樣的情況下,卻有人發現事情有了變化,是靠近魯縣,關卡多,但仔細一想,也能理解,杏壇論道的這樣的事,來往皆名士,安保措施做到位,也是正常的,古今中外,莫不如此。
但眼看著要抵達了,又發現除了關卡,更多了許多兵卒,而且列隊于前,一見眾人的車隊,立刻有一名將領模樣的男子騎馬過來,擋在前面,喝問起來:“站�。∧銈兪鞘裁慈耍縼泶撕问拢靠捎型P的文書?”
受到盤問,車隊立刻停了下來,有王家的仆從上前交涉,想要疏通一下。
所謂的通關的文書,不比后世的完善,路引之類的更不多見,普通的士人只要有了鄉品品狀,更是能夠暢通無阻,但真碰上了這種排查的時候,尤其是這么一支車馬,那還是要有一些法的。
好在王家權勢在此,倒也不懼,在那王家仆從看來,自己過去上兩句也是了,不會真有什么問題。
“怎么回事,車隊突然聽了?”王棱在車隊停下來后,掀開車簾,詢問了兩句,也不怎么在意,但隨后卻聽到前面起了爭執之聲,頓覺不對,下了車過去詢問。
到了車隊前面,才看到自家的管事,正和一名將領模樣的男子的面紅耳赤。
“怎么了?”王棱過去問,那管事見了自家老爺,急急忙忙過來,然后用頗為抱怨的語氣道:“老爺,您過去和那位兵頭吧,他什么要圍捕重犯,前面的路都給封上了,不許旁人進出,我跟他們好歹,也搬出了咱們王家的名頭,結果他還是不讓過,只是讓原路返回。”
“還有這事?”王棱聽是意外,抬頭望望天,月亮還看不到,但天色已經不早,如果原路返回,想要抵達最近的村鎮,那也得到午夜時分了,這荒郊野外的,難免發生意外,再了,距離魯縣,不過是幾里路程了,穿過前面的樹林,差不多也到了,哪里有再回去的道理。
“這樣,我去和他。”
王棱吩咐了一句,走上前去,自報家門。
“原來是王家的老爺,在下毛離,給老爺見禮。”那兵卒頭領依禮而行,但王棱還是從其言行細節中,看出了一絲不以為然的味道。
莫非是對世家有成見的兵勇?
王棱心思一動,想到一種可能,所以也不提王家了,只是道:“我等是往魯縣而去,參加杏壇論道的,車隊上坐著不少名士、名宿,還望閣下能行個方便。”
“不是我不愿意行方便,而是這事真不能開,否則我吃罪不起,這也是為了諸位好,那魯縣周圍,如今有賊人肆虐,我等奉命攔住這里,是為了防止賊人突圍,諸位可以不信,但只要在這里多停留一刻,那多幾分危險,其中得失,還望王家老爺自行思量!”
這個毛離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讓王棱也不由生出一點不快。
但王棱還是耐著性子道:“莫非不能通融一二?此地距離魯縣不到十里,我等車馬過去,很快至,入了縣城莫非還不安?你看這天色,如若讓我等離開,半路入夜,那才是不安,碰上了你口中的賊人,更為混亂!若是閣下能行個方便,我到了魯縣,自然會在王爺面前為頭領你美言兩句,是碰上了朱中郎將,也可以多兩句�!�
他的話中,隱隱點出自己和魯王,和朱守的關系,不動聲色的威逼利誘。
那毛離眉頭一皺,然后道:“王老爺,我等守衛此處的命令,是王爺親自下達的,我是中郎將帳下親兵,也知道中郎將會派遣的人馬過來增援,不勞閣下費心了�!�
不軟不硬的碰了個釘子,王棱卻顧不上皺眉,反倒是心中一凜,聽出不一樣的味道來。
“王爺和中郎將都過問此事了?那是何等賊人?為何這般兇猛?這里杏壇論道召開在即,”
毛離搖搖頭,道:“恕難告知,這件事涉及甚廣,還請王老爺盡快離去,以防意外�!�
這話,終于讓王棱生出怒意了,好家伙,左問右問,什么都不,這也算了,三句兩句,一門心思的要讓自己退回,哪怕是真有賊人,這中土腹地,還能有這般大賊?算是賊人兇猛,他們車隊這么多人,難道還會畏懼?
想到這,王棱不由搖搖頭,正要什么。
卻聽身后傳來了陳止的詢問聲,這車隊停住了一會,久久不見動靜,車隊上的其他人當然疑惑,陳止作為代表,過來詢問一下。
王棱見了,正要解釋,但他的話還未出口,有一人用比他更快的速度沖了過來,對著陳止躬身道:“原來是陳先生,沒想到陳先生您也在車隊中,沒有及時問候,甚是失禮,還望勿怪�!�
這個話的人,正是毛離。
他這番作態,讓陳止愕然,讓王棱驚訝,讓王棱身邊的幾個王家仆從,瞪大了眼睛。
不過,隨后陳止先明白過來,問道:“你與朱中郎是和關系?”
毛離恭敬道:“某家是中郎將麾下親兵,月余前獨自外出領兵,曾在中郎將那邊見過先生的畫像。”
“這都有畫像了?”陳止摸了摸臉,覺得有些怪異。
但二人的對話,卻讓王棱一陣心驚。
“早聽陳止和那朱守有交情,還以為只是一般,現在看來,恐怕非同可,連朱守的親兵見了陳止,都是這般模樣!”
想到這毛離剛才一副模樣,現在一個樣子,這王棱的心里既復雜,又震驚,同時不住聯想,正好聽到陳止詢問對方,有關賊人的消息,不由豎起耳朵聽起來。
“不愿意給我,不知道陳止能不能問出來�!�
毛離遲疑了一下,還是道:“這事既然是陳先生問起來,那我直了吧,您也好給出個主意,這次的賊人,其實是那……”
呼呼呼!
他話未完,遠處的林中,突然傳來陣陣呼喚和馬蹄聲向,然后一隊三十人左右的騎兵從中沖出,徑直朝著車隊沖來!
毛離的話,也正好完——
“是那匈奴王子的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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