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世子派人來報,說已在灞橋驛接到了豳王,如今正入城,往府里來。”
“知道了,若無事,先退下吧。”
“是。”
待得仆人退下,坐在一旁的杞王妃李氏,頗為高興的說著:“豳王這一到,想來長安城里會消停些。”
“嗯,你先去準備準備,一會的家宴,可不能出紕漏。”
聽得宇文明這么說,李氏點點頭,她看著夫君,心中有些不安,思索片刻,問道:“大王,是不是再讓醫(yī)生來看看,這傷....”
“沒事的,放心吧。”
李氏見著宇文明一副輕松的模樣,欲言又止,夫君那日遇刺,僥幸撿回來一條命,對外聲稱并無大礙,實際上....
傷勢真的不算嚴重。
那日遇刺,被侍衛(wèi)們救下的宇文明身上多處受傷,卻都是皮外傷,那特制的馬車車廂,奇跡般的擋住了兩次大爆炸。
宇文明雖然放出消息,對外宣稱自己并無大礙,但卻終日臥榻,讓人有一種明明傷勢嚴重卻裝作不嚴重的誤會。
李氏不是傻瓜,知道這是宇文明在引蛇出洞,只是她不知道“蛇”是誰,所以心中不安。
躺在榻上的宇文明,以要休息為由,讓李氏和侍女退下,待得房內(nèi)無人,他下了榻,在房內(nèi)走動著,活動雙臂,舒展筋骨。
終日臥榻裝病,宇文明睡得全身上下都不舒服,裝病了那么多日,終于快要到頭了。
那日他遇襲,碰到了前后兩場大爆炸,第一次爆炸發(fā)生時,他坐在堅固的馬車里,逃過一劫,但第二次大爆炸接踵而至,將他乘坐的馬車吞噬。
馬車當時傾覆,宇文明在車廂里滾了幾滾,撞得鼻青臉腫、昏頭轉(zhuǎn)向,迷迷糊糊之中,是趕來的侍衛(wèi)們將他從車廂里拉出來。
至于自己是如何回到王府,宇文明都記不清楚了。
但對自己遇襲的一幕幕,卻刻骨銘心。
想到這里,宇文明激動起來,此次行刺的幕后主使,他雖然沒有證據(jù),但綜合總總跡象可以得出一個結(jié)論,那就是他的親弟弟、豳王宇文溫,喪心病狂弒兄。
親歷大爆炸的宇文明,知道這種匪夷所思的爆炸非正常人能夠弄出來,也只有極其擅長軍械制造的宇文溫,才有可能做到這一點。
這不是他胡思亂想,是根據(jù)蛛絲馬跡推斷出來的結(jié)論。
爆炸前,街道上忽然狂風(fēng)大作,飛沙走石,宇文明知道,正常情況下沒有誰能在空蕩蕩的大街上憑空弄出大風(fēng)來,然而,宇文溫可能做得到。
宇文明用過宇文溫給他的護身利器“鳴蟬”,這玩意一頭是竹哨,另一頭據(jù)說是“氣罐”,里面存著氣。
一旦撥動“鳴蟬”的機括,氣罐里的氣蜂擁而出吹響竹哨,能發(fā)出刺耳的聲音,讓猝不及防的人下意識捂住耳朵,或者瞬間發(fā)愣。
所以,宇文明覺得,如果宇文溫弄出大號的氣罐,就能做出狂風(fēng)大作、飛沙走石的效果,但他想不明白,那大爆炸是如何發(fā)生的。
事后現(xiàn)場勘查,發(fā)現(xiàn)不太像是轟天雷爆炸所致,但當時的爆炸動靜很大,整條街似乎都被火光籠罩,身處其中的宇文明有切身體會。
然而,爆炸的殺傷力不怎么樣。
具體來說,是對坐在馬車里的宇文明沒什么殺傷力,不但沒有奪命,甚至沒有讓他身負重傷。
無論是第一次爆炸,還是第二次爆炸,都是這樣。
那猛烈的爆炸,被堅固的馬車車廂擋在外面,宇文明身上的傷,都是第二次爆炸時馬車傾覆時受的碰傷。
但沒有車廂做保護的侍衛(wèi)們,就沒那么好運了,數(shù)百人的隊伍,絕大部分人在這次襲擊中受到波及,宇文明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爆炸。
爆炸發(fā)生時,士兵們大部分都并未被當場炸死,臉部、脖子、手臂卻嚴重?zé)齻⒚撈ぃm然當時沒有性命之憂,但大面積燒傷的傷口隨后潰爛,讓許多傷者在痛不欲生之中辭世。
就像父親當年一樣。
想到父親,宇文明不由得雙拳緊握。
父親臨終前,囑咐他要和弟弟一起守住江山,宇文明一直很努力,卻沒想到親弟弟竟然向他下毒手。
事已至此,兄弟之情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宇文明知道自己無法再履行對父親的承諾,不能再養(yǎng)虎為患。
當年,父親臨終前的殷殷囑托,他一直謹記在心,所以即便忌憚弟弟的威脅,卻一直以較為緩和的手段來徐徐圖之,結(jié)果對方居然如此決絕。
宇文明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而弟弟的做法是這么簡單粗暴,傷心之余,無窮無盡的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燒。
即便沒有證據(jù),宇文明也認定是宇文溫策劃了這場刺殺,對方先動手了,那就別怪他無情。
宇文溫安排的刺客,能提前預(yù)知他的出行路線,然后設(shè)下埋伏,這就說明王府里有宇文溫的耳目,宇文明無法在短時間里找出細作,就只能暗地里策劃、布置。
他往廣陵飛鴿傳書,告訴弟弟自己遇刺身負重傷,快要熬不住了,讓對方趕緊來長安。
然后他就抓人。
直接抓人是不行的,宇文明不認為弟弟會傻乎乎毫無防備來長安,即便長安是自己的地盤,但宇文明很擔(dān)心宇文溫發(fā)起瘋來,會使出什么兇殘的手段。
所以他要下圈套,讓這頭猛虎入陷阱。
宇文明精心設(shè)下的圈套,終于等來了獵物,為了騙過宇文溫,宇文明瞞著許多人,甚至連自己的兒子宇文理都騙了。
宇文明知道宇文理歷練得不夠,藏不住事,肯定無法騙過詭計多端的宇文溫,但又要讓宇文理去接對方,以降低對方的戒心。
所以,宇文明只能讓兒子如宇文溫那樣,也以為自己傷勢嚴重,沒多久可活。
讓兒子冒險,就這一次,就這一次便足夠了。
把宇文溫抓了,其黨羽即便叛亂,也不過是垂死掙扎,宇文明對此堅信不疑,他只需要軟硬兼施,就能分化宇文溫的余黨,把事態(tài)平息。
宇文明已經(jīng)準備就緒,現(xiàn)在,宇文溫終于來了。
。。。。。。
杞王府前院,宇文十五正和熟人們談笑風(fēng)生,現(xiàn)場氣氛頗為活躍,因為宇文十五雖然是豳王的人,但實際上和“老宅”的人很熟。
老宅,就是當年的杞國公府。
宇文溫為故杞王宇文亮的次子,而宇文十五,自幼便跟著二郎君,雖然二郎君后來過繼,但一主一仆時常回“老宅”,宇文十五自然和“老宅”的仆人們很熟。
時光流逝,杞國公府變成了杞王府,仆人們多有提拔,甚至外出帶兵或者當官,但大家始終是杞王府的人。
老郎主去世,大郎君成了一家之主,雖然府里人員有些變動,但“老人們”大多還在,所以宇文十五每次到杞王府,都能和熟人們聊得熱火朝天。
當然,宇文十五今日來杞王府不是單純?yōu)榱藬⑴f,畢竟他作為京官,隨時都有機會到杞王府走走,向杞王夫婦請安,看看杞王有何吩咐,今日在此,是因為他的郎主、豳王宇文溫就要到了。
先前,杞王遇刺,雖然性命無憂,但為保萬全,杞王還是召遠在廣陵的豳王入京,宇文十五是知道這件事的。
他卻不敢去想杞王遇刺一事,是否和郎主有關(guān)。
杞王遭遇的刺殺,刺客使出的手段十分兇殘,把整條街都炸了,可官府事后檢查現(xiàn)場,據(jù)說沒發(fā)現(xiàn)有埋設(shè)轟天雷的痕跡。
宇文十五覺得世間恐怕只有郎主才有如此手段,但他事前沒有收到郎主的任何消息,事后郎主也只是問他長安城的情況如何,沒有多說什么。
所以宇文十五覺得,郎主應(yīng)該和此事無關(guān),若郎主真要動手,按說不會不讓他知道。
亦或是不信任他,所以不說。
這一猜測,讓宇文十五十分惶恐,心中惴惴,卻不知該怎么辦。
當然,也許郎主真的不是幕后主使,所以宇文十五不敢胡思亂想,就等今日宇文溫到杞王府走一遭之后的結(jié)果如何。
宇文十五覺得,如果郎主要翻臉,真的策劃并實施刺殺,那么杞王沒死,還讓其入京,郎主肯定心中提防,不會輕易出發(fā),甚至直接在廣陵起兵。
而杞王若是認為郎主是行刺事件的幕后主使,必然不會讓世子親自去灞橋驛相迎。
因為杞王對世子寄予厚望,絕不會讓世子冒著被挾持為人質(zhì)的風(fēng)險行事。
所以,一定是我想多了。
宇文十五如是想,就在這時,王府正門外等著的仆人,看著街道另一頭,興奮的低聲喊著:“來了,來了,世子和豳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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