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晨曦初現(xiàn),薩水上,周軍連夜搭好的二十座便橋已經(jīng)投入使用,大量兵馬經(jīng)由便橋渡河,從西岸抵達東岸。
東岸,昨晚率先過河的周軍先鋒,已經(jīng)結(jié)成十余個小陣,擋在便橋前方,小陣外沿橫七豎八倒著人及馬的尸體,這是周軍與來襲高句麗軍交戰(zhàn)后,對方撤退時來不及帶走的遺體。
掩護大橋的周軍先鋒,已經(jīng)出色的完成了任務,己方大軍渡河,他們卻不敢有絲毫懈怠,依舊保持陣型,時刻準備迎接敵軍新一輪的進攻。
因為大軍半渡,正是敵軍突擊的好時機,所以他們還要再堅持一會。
周軍軍陣以東,十里外,高句麗軍隊正在集結(jié),號角聲此起彼伏,各部兵馬根據(jù)號令排開軍陣,準備與渡河周軍決一死戰(zhàn)。
雖說敵軍半渡,正好可以進攻,但周軍準備充分,一夜交戰(zhàn),高句麗軍隊占不了絲毫便宜,于是排開軍陣,來個正面交鋒。
高句麗主帥乙支文德,在親隨的護衛(wèi)下策馬前出,在一處山丘上觀察渡河周軍敵情。
前不久那一場大水,將眼前這片薩水河段弄得如同泥沼,乙支文德親自設(shè)下的誘敵之策,隨著這場大水的提前爆發(fā)而功虧一簣。
不過這場大水弄得薩水下游河段沿岸地區(qū)一片泥濘,倒也讓乙支文德想出了新的計策。
昨夜,周軍借著夜色掩護在薩水搭橋,以便大軍渡河,乙支文德派出精銳出擊,試圖將其擊退,幾番交鋒之后發(fā)現(xiàn)極難撼動,高句麗軍隊便撤退。
乙支文德選擇任由周軍過河結(jié)陣。
對方過了河,站在泥濘里和己方?jīng)Q戰(zhàn),多少都會有些不便,各部兵馬調(diào)動時,會磕磕碰碰,影響速度。
乙支文德如是想,看著渡河的周軍確實進入泥濘的東岸地區(qū),又回頭看看己方陣型。
決戰(zhàn),今天就要開始了。
今年,周軍來勢洶洶,周國天子發(fā)檄文,聲稱要踏平高句麗,高句麗君臣不敢掉以輕心,沒人認為對方是虛言恐嚇,卻對如何迎戰(zhàn)產(chǎn)生了分歧。
近幾年來,周軍年年入寇,主要的進攻方向三處:遼水、鴨綠水、浿水,此次對方的主攻方向是哪一處,大家各執(zhí)己見。
乙支文德接連參加了大王召開的軍議,知道在會議上大家吵得不可開交。
有人認為周軍有海路之便,之前就曾沿著浿水進犯,兵臨平壤城下,所以此次來襲,主力必然走浿水一線,以求短時間內(nèi)擊破平壤。
但也有人認為,周軍有聲東擊西之嫌,很可能以偏師浮海東渡,兵臨浿口,做出強攻平壤的陣勢,以此作為牽制,實際上主攻方向是遼東地區(qū)。
兩種看法,都有道理,而莫離支淵太祚則認為,周軍極有可能先攻鴨綠水,將己方國境攔腰斬斷,首尾不能相顧,然后再伺機而動。
現(xiàn)在,周軍的動向果如莫離支猜測的那樣,所以,己方不能坐以待斃。
敵軍已經(jīng)攻破了國內(nèi)城,控制了鴨綠水中下游地區(qū),現(xiàn)在揮師南下,向平壤逼近,若不給予迎頭痛擊,情況可不秒。
大家都看出了這一點,對于集結(jié)主力迎戰(zhàn)沒有疑問,問題是該由誰來領(lǐng)兵?
乙支文德知道朝廷局勢有些微妙,莫離支淵太祚把持大權(quán),實際上淵氏及其黨羽已經(jīng)開始威脅王權(quán),大王及宗室雖然暗地里想過許多辦法,卻無法動搖淵氏的根基。
如今官軍主力出擊,主帥人選很關(guān)鍵,首先要有帥才,不然打敗仗就麻煩了。
大王要留在京城穩(wěn)定人心,那就不能御駕親征,而淵太祚作為權(quán)臣,不好輕易離開京城,以防有變,當然,這事情是不會在明面上說的,所以必須選一善戰(zhàn)者統(tǒng)兵出擊。
此人作為主帥,若成功擊退敵軍,必然聲望大漲,所以無論是王族還是淵氏,都希望主帥是“自己人”,以便借助一場勝利,在權(quán)力爭斗之中居于有利位置。
大敵在前,決戰(zhàn)勝負未曾可知,君臣就圍繞主帥人選較力,較力的結(jié)果,就是相對處于“中間派”的乙支文德成了大軍主帥。
乙支文德從軍多年,既在京城當過高官,也曾出鎮(zhèn)地方,論能力、資歷及威望,都是主帥的最佳人選之一,他和王族、淵氏的關(guān)系不能說都很密切,但至少不會被兩方當做敵人。
所以,乙支文德成了大軍主帥,很快便帶著軍隊出擊,要在薩水一線攔截來犯之敵。
為了擊退敵軍,乙支文德殫盡竭慮,想了很多辦法,要以計謀取勝。
周軍主帥是周國皇子、燕王宇文維翰,其元帥長史,是市舶使王頍,乙支文德覺得周天子讓長子掛帥出征,根本就是來沾光的,所以那個王頍,才是真正做決策的人。
乙支文德收集了各種消息,知道王頍這個人任市舶使近十年,他判斷王頍之所以擔任這一職務,恐怕一開始就對高句麗不懷好意,這十年來必定處心積慮,琢磨如何滅國。
所以,乙支文德知道自己的對手是王頍,而不是那個年輕的皇子。
這段時間以來的較量,正說明了乙支文德的判斷,他派出羸兵不斷詐敗,試圖引誘周軍追擊,然后在薩水上游筑壩,待其渡薩水時來個水攻。
這一計策,卻被對方破解,周軍不知使了何種手段,竟然將堰壩提前破壞,當大水席卷下游之后,主力馬上抵達薩水西岸。
周軍揮師東進東南方向,一路上毫無破綻,其用兵風格如此穩(wěn)重,不可能是個年輕皇子能做到的。
現(xiàn)在,乙支文德知道什么計謀都沒有用了,只有靠著決戰(zhàn)來分出勝負,他對自己麾下大軍有信心,但周軍可能會使用的武器,讓他有些不安。
根據(jù)潰兵所述,周軍此次來犯,使用了一種威力巨大的武器,這種武器的威力驚人,擊中目標時會爆炸,爆炸威力同樣驚人,非人力所能抵擋。
泊灼城、烏骨城、國內(nèi)城等堅城,在這種武器面前撐不過一日。
乙支文德聽了潰兵的匯報后,不太敢相信對方所說,他無法理解世間怎會有如此武器,但泊灼城、烏骨城、國內(nèi)城的快速陷落是事實,不由得他不信。
現(xiàn)在,周軍會在戰(zhàn)陣之中使用這種武器么?
乙支文德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想盡辦法在決戰(zhàn)中獲勝,或者至少打個平手。
天光大作,旭日東升,陽光灑向大地,乙支文德看看幾近渡河完畢的周軍,回頭看著己方已經(jīng)列陣完畢、開始吃“朝食”的軍隊,不由得握緊了馬鞭。
他所處的山丘,實際上是一道南北走向的綿長丘陵,宛若一堵墻,擋住了東西兩面的視線。
這丘陵此時為己方控制,所以,周軍看不到丘陵東面的情況,無法做出相應的部署。
乙支文德想盡辦法為己方爭取些許戰(zhàn)場優(yōu)勢,所以讓周軍渡河,在泥濘中布陣,然后被這道丘陵擋住視線,無法提前查看己方軍陣情況。
他能做的都已經(jīng)做了,該布置的也已經(jīng)布置了,接下來,就只能靠全軍將士用命,將來犯之敵擊敗。
正思索間,忽聽左右驚呼,乙支文德順著對方所指方向望去,不由得愣住。
薩水畔,周軍軍陣內(nèi),升起幾個大布袋,大布袋向半空中飛去,宛若一個個巨大的腦袋,瞪著眼睛,俯視著戰(zhàn)場。
大布袋下端有吊籃,若有人在上面,以其高度,必然能看見丘陵東面、高句麗軍陣的情況。
看著這些升空的大布袋,乙支文德的面色變得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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