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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提速

作者/米糕羊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通濟渠汴州河段汴水,浚儀港,碼頭上貨物堆積如山,巨大的蒸汽起重機轟鳴著,將大量貨物從船上卸下,或者將碼頭上的貨物吊裝到船上,無數(shù)青壯在起重機下忙碌,指揮裝卸的監(jiān)工不停吹著哨子。

    雖然天上還飄著小雪,但碼頭上一片熱火朝天,外加蒸汽起重機不時噴射著蒸汽,幾乎都快把寒意驅(qū)散得干干凈凈,身處其間的杜淹,甚至都覺得身上有些發(fā)熱。

    眼前一艘火輪船卸貨完畢,杜淹看了看懷表,記下時間隨后拿出小冊子翻了翻。

    按照轉(zhuǎn)運司提供的資料,一艘載貨量為五百斛的火輪船,用蒸汽起重機卸貨,平均半小時能完成,現(xiàn)在,他全程觀察了這艘船的卸貨并計時,確定耗時三十五分鐘。

    還跟我說提速?呵呵,超時了,再多來幾次,你們就等著受罰吧!

    杜淹充滿惡意的想著,讓隨員將這艘船的舷號、裝卸起止時間記下,以便日后匯總材料時使用。

    身為新任民部度支司主事,杜淹到河南公干,在完成本司事務(wù)的同時,還要順便觀察通濟渠航運現(xiàn)狀,回去后要將所見所聞報呈本司主官批閱。

    民部度支司,掌天下租賦、物產(chǎn)豐約之宜、水陸道涂之利,支調(diào)歲計所出,通濟渠航運涉及東南物資轉(zhuǎn)運,度支司當然有理由關(guān)注。

    現(xiàn)在,他正在收集證據(jù),準備找茬,一旁陪同的吏員見來者不善,手心出汗,趕緊讓手下去碼頭督促監(jiān)工,裝卸速度加快些。

    這種小動作,當然瞞不過杜淹,但他不動聲色,開始問一些港務(wù)相關(guān)問題。

    既然是存心來找茬,那么他就要不斷問問題,對方說得越多,破綻就越多,如果有所隱瞞,也得瞞得住他才行。

    杜淹是有備而來,事前做了大量功課,港務(wù)的相關(guān)資料看了很多,花言巧語休想蒙混過關(guān)。

    在南中那鬼地方熬了六七年,杜淹終于熬出頭,如愿調(diào)回長安,在民部任職,一舉超越大多數(shù)“同學”,實現(xiàn)了仕途上的大進步。

    但這還不夠,民部內(nèi)競爭激烈,表現(xiàn)不好的話,很容易會被人頂?shù)簦鞍l(fā)配”到諸如禮部、工部這種“靠邊站”的地方去。

    杜淹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獲得的機會,就這么浪費掉,所以,要有進一步的出色表現(xiàn)才行。

    什么叫出色表現(xiàn)?首先本職要做好,其次,要會來事。

    所謂“會來事”,就是要想辦法引起上官的注意,不然六部那么多官,政事堂諸公怎么會注意到他杜淹的名字?

    以通濟渠航運事務(wù)為例,他在河南轉(zhuǎn)了一圈,回去后在報告里說“通濟渠航運一切如常”,那么報告上呈之后,就沒他什么事了。

    如果,他說航運事務(wù)有種種不足之處,然后列出一項項事實,那么本司主官看了報告,必然召他去問,然后民部尚書看了,說不得讓他當面陳情。

    如今,永濟渠、通濟渠以及各主要江河的火輪船航運,是朝廷十分重視的事情,他這么會來事,名字必然有機會在政事堂會議上被人提起。

    機會再小也是機會,若是只知道悶頭當官,搞不好蹉跎十幾年都爬不上去。

    杜淹當官可不是什么為民請命、造福百姓,他就是要高官厚祿,卻沒什么長輩提挈,一切只能靠自己,所以必須想辦法往上爬。

    當官是一門學問,光會做事還不行,得經(jīng)營。

    他是想通了,不要說當官,就是與人為仆,不會來事的話,如何得郎主注意并重用?

    杜淹奉命到河南公干,所謂“觀察航運事務(wù)”,走過場的意義更大些,但他不打算應(yīng)付了事,要想辦法“來事”。

    杜淹在南中做事務(wù)官,知道如何對付奸滑胥吏,此時不斷發(fā)問,問的都是各種數(shù)字,問得得吏員們汗流浹背,不過好歹都能說清楚。

    浚儀港每月的物資“吞吐量”有多少,日裝卸量有多少,稅收有多少,杜淹不斷發(fā)問,問來問去,他從對方的回答中,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

    “茶葉的貨運量和去年同比增長了三成?”

    “是的,茶葉的貨運量一直都在漲,兩淮和江南出產(chǎn)的茶葉,經(jīng)由通濟渠北上,再走永濟渠入河北,銷路那是不愁的。”

    吏員認真解答著,希望轉(zhuǎn)移這位的注意力,而杜淹聽著聽著頗為驚訝,他本來是不喝茶的,不過在南中呆了那么多年,漸漸也就習慣了,然后再也戒不掉。

    回到長安,他發(fā)現(xiàn)很多同僚也習慣了喝茶,其中多有河北人士。

    本來長安也不是沒有茶肆,也有官員喝茶,但他回來后確定飲茶之風在長安是真的流行開來。

    這沒什么大不了,但現(xiàn)在,他是真的感受到茶葉的吸引力有多大。

    順著吏員所指方向,他看著碼頭一側(cè)正在卸貨的運茶船,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這么大的茶葉買賣,茶葉卻按一般貨物收稅,若朝廷收茶稅,那能收到多少呢?

    。。。。。。

    “收稅?收茶稅?這和殺雞取卵有何差別?好不容易做起來的市場你跟我說收稅?市場垮了誰負責啊?”

    “不不,妾只是疑惑而已”

    “不不不,你這種想法很危險知道么?怎么能哎?方才說到哪了?”

    “遼東,遼東。”

    “噢噢對對對,遼東我跟你說,這襄平一收復(fù),遼東的局面就算穩(wěn)了知道不”

    寢宮里,宇文溫正和楊麗華交談,前幾日捷報傳來,官軍攻克遼東城,宇文溫十分高興,幾日來心情都很不錯,經(jīng)常自己就笑起來。

    當然值得高興,收復(fù)遼東,這可是一件大功勞,雖然功勞屬于東征將士,但作為皇帝,這份榮譽他也有份。

    十年磨一劍,出鞘的寶劍削鐵如泥,官軍收復(fù)遼東,意味著宇文溫距離那個“小目標”已經(jīng)很近了。

    小目標是什么?恢復(fù)兩漢全盛時期疆域。

    雖然漢四郡故地尚未全部恢復(fù),但收復(fù)遼東,局面算是打開了,接下來就要用心經(jīng)營,將遼東開發(fā)好,這樣一來,才能治本。

    至于高句麗

    東征尚未結(jié)束,是否要一鼓作氣將高句麗滅國,宇文溫決定把這個問題交給前線將帥實際上是長史王頍,由其自行判斷并作出決定。

    前線的楊麗華不關(guān)心高句麗存亡,只關(guān)心兒子宇文維翰何時能班師,畢竟這一出征,都快要滿一年了。

    方才她和宇文溫說些事情,然后沏茶,于是話題轉(zhuǎn)到茶葉上去。

    宇文溫為了推廣茶葉,花了二十多年時間,現(xiàn)在終于有了成果,茶葉買賣越來越有賺頭,但他覺得還是不夠。

    所以,收稅是不可能的,這一輩子都不會收的,二十稅一也好,三十稅一也罷,都是殺雞取卵的行為,他要繼續(xù)努力下去,讓飲茶不分南北、東西,成為不可逆轉(zhuǎn)的習俗。

    這個進程,在原本的歷史里,要到唐中期以后才完成,而他,希望“提速”。

    待得大家都離不開茶葉時,到他兒子那一代,就能收稅了。

    想到這里,宇文溫眼睛都瞇起來,中唐以后,藩鎮(zhèn)割據(jù),唐廷就靠著東南財賦吊命,除了鹽稅,茶稅也是不菲的收入,各地藩鎮(zhèn)也靠著茶葉貿(mào)易生利養(yǎng)兵。

    “那時”邊疆番邦也離不開茶葉,所以茶葉貿(mào)易的發(fā)展前景十分可觀,但一百多年的自然演化太慢了,所以宇文溫要“提速”。

    這涉及到飲食習慣,靠行政命令是沒太多效果的,所以還得利用商人逐利的天性,來促成茶葉貿(mào)易的快速發(fā)展。

    正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只有讓茶葉買賣一直保持高利潤,整個行業(yè)才會有爆發(fā)式增長,他覺得若現(xiàn)在就收稅,反倒不好。

    想著想著,宇文溫拍拍楊麗華的肩膀:“吶,雀哥在海東多待一段時間也無所謂的,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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