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陽城一處里坊，巴州刺史宇文溫和州司馬楊濟正在走家串戶，跟在他們身邊的只有寥寥數(shù)名護衛(wèi)，更多的則是平民打扮扛著大包包的男子。
今天是宇文溫走訪軍坊的日子，這段時間以來州司馬楊濟整頓州兵清查積弊弄得是雞飛狗跳把那些魑魅魍魎都清除一空后州兵軍營上下風(fēng)氣為之一新。
‘暫欠’的軍餉已經(jīng)如數(shù)補還，破破爛爛的戍服也都脫下?lián)Q上合身的新裝，老弱病殘們依然留用不過都被安排到巡夜防火的崗位去，雖然要熬夜但免去了操練時的風(fēng)吹日曬況且工錢也有這也讓那些‘退居二線’的老弱州兵頗為感激。
整軍光嚴(yán)還不行須得寬嚴(yán)并濟，宇文溫正是領(lǐng)著楊濟來軍坊‘送溫暖’，州兵們大多是軍戶少量是募兵但家都住在這西陽城的軍坊里，男丁在軍營里受凍挨餓那家們在軍坊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住的是破爛木板房或者搖搖欲墜的茅草屋，地勢低洼一到下雨時便是污水橫流滿地泥濘，在這種地方住久了想不生病都難。
“使君，我這家里破爛不堪還是別進去了”一名漢子支支吾吾的著，他身后的院子果如其言破敗不堪，墻角上不明濕跡傳來陣陣騷味，泥土地面上人腳印、雞爪印、狗腳印以及許多各類腳印到處都是。
還有疑似狗\屎、雞屎甚至角落里某靈長類生物糞便依稀可見，那漢子見著宇文溫看著那一坨出神有些尷尬的興許是哪家兔崽子亂拉的。
“無妨，官尸山血海里都過來了哪里在乎這些，走著！”宇文溫笑著道，雖然他對自己家眷居住環(huán)境要求高但自身不會太在乎這些。
“都是廝殺漢，那么講究做什么！”
正話間一只老鼠明目張膽的從墻頭跑過隨即一只貍花貓?zhí)蠅ψ妨松先ィ哼厴渖弦恢圾B兒飛過噗嗤一坨糞便落了下來剛好命中宇文溫肩膀。
“這可比官家里那子拉的了許多，啊哈哈哈哈哈！”宇文溫朗聲大笑，他用手將那鳥屎彈開隨后走入院子，周圍人等原有些尷尬見得如此氣氛便輕松了許多。
院子里住著兩戶人家。當(dāng)然都是軍戶，宇文溫首先去的是方才那名漢子家里，此人名叫有是那日楊濟在軍營里挑釁時第一個應(yīng)聲迎戰(zhàn)并且要和他單挑的‘出頭鳥’。
有的父親自然也是當(dāng)過兵的因為腳掌受傷走路不便就讓兒子提前頂了班繼續(xù)當(dāng)兵，老人家一瘸一拐的走出來要下跪行禮被宇文溫制止。隨行的士兵們從坊外馬車上扛來錢糧放到有家中。
那日有當(dāng)出頭鳥領(lǐng)著兩個同袍三打一結(jié)果被楊濟‘秒殺’，灰頭土臉的敗下來后原以為白白挨打未曾料卻每人得了半貫錢，這錢可救了大急。
他家中幾乎揭不開鍋正好這半貫錢買來糧食填肚子連帶著隔壁鄰舍也接濟了些，他們累世軍戶相互間不是親戚勝似親戚，平常互相幫襯艱苦度日到了那日有得了錢買了糧也沒忘記老街坊們。
當(dāng)天靠有當(dāng)出頭鳥。許多有些事的同袍也壯著膽子上臺挑戰(zhàn)雖然是二打一且輸多贏少但每人至少都有二百文‘藥費’，這兩百文錢不知解了多少人燃眉之急。
“隊正，這是使君的意思，今后還要多加努力。”楊濟指著那一貫錢和四石米道，今日送溫暖可不是走過場那是有真財實料的，當(dāng)然有宇文溫這個冤大頭買單他也樂得做人情。
有一家俱是激動萬分，這位傳中喜歡‘拔刀亂砍’的宇文使君如此照顧他們這些州兵當(dāng)真是出乎意料，自從楊司馬到軍營整頓后拖欠了許久的軍餉都悉數(shù)補發(fā)，軍坊里家家戶戶都是笑逐顏開，許多兔崽子總算是喝上米粥而不用吃糠咽野菜了。
“既然大伙都在這里。那官索性都了。”楊濟起身看向圍在門外的漢子，這些人都是他新提拔起來做隊正、隊主的州兵，是那日有勇氣上臺挑戰(zhàn)的‘傻瓜’中選出來的可用之才。
“宇文使君今日拉來許多錢糧要分發(fā)到每一位袍澤家中，大家都是老街坊知根知底都幫忙一戶戶分發(fā)，每戶都要發(fā)到手莫要讓人給黑了去！”
“是！楊司馬！”眾人應(yīng)道，今日真是個好日子，楊司馬操練時如同惡鬼般但關(guān)照大家時又好得不不得了，這位宇文使君更是活菩薩。
他們已得消息今日宇文使君帶著車隊過來發(fā)錢糧，家家戶戶都有份，從昨晚開始不知多少人家都輾轉(zhuǎn)反則等著今日活菩薩上門‘送溫暖’。
眾人正歡欣鼓舞間忽然有人從外跑了進來，他先是向著有喊著不好了后來瞥見楊司馬趕緊問好，倒是面生的宇文溫他沒認(rèn)出來。
“出什么事了？”宇文溫問道，對于被人無視的尷尬處境不以為意。那人見著這位氣勢非凡有見有和楊司馬向他點點頭隨即將事情原委了出來。
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債主上門要債來了，大約是聽今日有人發(fā)錢糧所以趕著來要債免得他們找借口沒錢。
‘出來送溫暖都能遇到打臉副，有意思。’宇文溫如是想隨即招呼一聲領(lǐng)著人向外走去，楊濟在一邊介紹著其中內(nèi)幕。
他得宇文溫安排已經(jīng)于前幾日到軍坊里走了幾遍把大概情況摸了一遍，從匯總結(jié)果來看是不出意料的差：軍戶們不同程度的欠下高利貸。
因為軍戶地位低的緣故基上家家戶戶都是窮得響叮當(dāng)，得難聽些要是家中當(dāng)兵的沒了甚至連副好些的棺材板都湊不出來。軍餉被克扣家中沒米下鍋總不能干等著送死所以士兵們沒耐何只能找‘熱心人士’借錢，當(dāng)然這利滾利滾下來已經(jīng)是一輩子都沒辦法還的了。
放貸的人后臺很硬由不得他們賴賬，據(jù)楊濟調(diào)查這軍中將領(lǐng)也多多少少是那些人的后臺，這些將領(lǐng)一面克扣軍餉一面放貸將州兵們吃定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所以這些州兵完是將領(lǐng)們的奴仆，不把債務(wù)問題解決了要想收攏軍心就是妄想，有鑒于此宇文溫也和楊濟交了底：護短。
什么叫護短？護短就是老大不問黑白無條件罩著弟，你要來催債是吧？沒問題，宇文老大跟你談！
這就是收買軍心而且是露骨的收買，讓所有人知道有宇文老大罩著那么誰都不用怕，跟著宇文老大就算是賣命都能賣個好價錢！
這年頭手中的兵就是真理，只要能把兵變強那就算不要臉也無所謂。
“楊司馬，有腹稿了么？”宇文溫問道，聽得楊濟有他微微一笑：“很好，既然他們自己找上門來算賬，那也省得官再一家家去找他們！”(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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