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軍的再次沖擊,將以千瘡百孔的周國天子儀仗隊伍沖垮,他們如同黃色的潮水涌過支離破碎的河堤,而御輦處當其沖。
服色各異的人們聚攏在御輦周圍,腳下是陣亡的同伴,他們手持五花八門的兵器嚴陣以待,準備迎接隋軍騎兵的新一輪沖鋒。
方才西陽郡公宇文溫的高聲大喊起了效果,許多六神無主的士兵向著御輦圍攏過來,還有那些憑借馬車抵抗的人也向這邊靠近,但宇文溫此舉也吸引了隋軍的注意力。
前一輪沖擊,帶走了數十余條人命,有的被戰(zhàn)馬撞死,有的被馬槊挑飛,而他們沒有多少長兵器,無法對沖來的騎兵造成多少有效傷害。
他們作為普通的隨行人員,不可能穿著鎧甲,即便地上有陣亡的士兵,可他們沒時間將其鎧甲剝下再穿上,也沒有人會脫鎧甲下來給別人。
聚集到御輦周圍的人來多,而調整完畢的隋軍卻改變了策略,分出少部分去追殺四散而逃的人,一部分騎射騷擾御輦處的人們。
還有一部分將試圖靠近御輦的人驅散,騎兵對步兵的優(yōu)勢,在此時愈明顯。
曠野里四處亂跑的人們,被三四騎兵追上,毫無反擊之力便被殺死,即便是有人鼓起勇氣轉身反擊,卻被隋軍騎兵一槊捅死。
騎兵追殺這些幾乎是手無寸鐵的人們不要太簡單,即便不用馬槊也可以放膽策馬追近,揮起佩刀憑著馬對準后腦輕輕一掠,一條鮮活的生命就在面前消失。
兩條腿再能跑,也跑不過四條腿,區(qū)區(qū)數十隋軍騎兵,便將逃散的人們殺得尸橫遍野,眼見著逃命無望,有的人轉身跑回隊伍,要想抱團取暖。
然而他們的希望被無情碾碎,一如離群的羔羊被狼群叼走,沒有多少人能跑回隊伍,不是被隋軍騎兵射死,就是被戰(zhàn)馬撞倒踐踏而亡。
一匹馬不下百五十斤,加上身披掛的騎兵合起來數百斤,一沖起來即便是身著鎧甲的步兵都扛不住,更別這些身著布衣的尋常人。
慘叫聲、哭喊聲不時響起,隋軍騎兵肆意踐踏著那些離群之人,他們要抓的是周國皇帝,所以那些明顯成年的人不在活捉范圍內。
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御輦,事不宜遲,一旦給周邊的周軍反應過來,他們此次襲擊就會功虧一簣,所以猛烈的進攻隨后展開。
部分隋軍騎兵策馬繞著御輦放箭,一部分策馬沖擊人群邊緣,每次沖擊都將外圍啃掉一些,而一部分隋軍卻下了馬,他們舍棄射程近的騎弓,拿出備用的步弓,仗著身上防護重重與周人對射。
騎兵的戰(zhàn)術有很多種,騎射襲擾只是其一,但是騎弓受限于馬上使用,其尺寸要一些,所以射程比不上步弓,故而騎兵下馬用步弓射箭襲擾敵陣也是常見戰(zhàn)術之一。
周人大多都沒有著甲,身著鎧甲的隋兵可以在對射中占據上風,他們的頭盔下連著數圈札甲,將面部和頸部護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兩只眼睛,除非射中雙眼,否則根不懼箭矢。
有的隋兵身中數箭卻無大礙,反將周兵弓箭手射倒,借著多種手段,隋軍漸漸占了上風,不過讓他們稍微頭痛的,還是那些周人的射箭高手。
無他,這些射箭高手專射馬。
田益龍便是其中之一,他隨著天子儀仗出行,不是禁軍也不是侍衛(wèi),除了佩刀之外不鎧甲連弓箭都沒有,隋軍襲擊后一名禁軍戰(zhàn)死,田益龍便撿得弓一把箭一壺。
他的箭術不上高,但常年打獵練出來的底子不錯,加上之前隨軍作戰(zhàn)見過‘大場面’,所以臨陣不怯,射了兩箭便熟悉了弓的性能,隨后開始反擊。
隋兵身著鎧甲只露雙眼、手掌和穿著靴子的腳,想要一箭斃命只能射眼睛,只是對方騎馬疾馳哪里有那么好射,正所謂射人先射馬,田益龍和其他弓箭手一樣選擇射馬。
敵軍因為突襲的緣故,為了保證度故而戰(zhàn)馬沒有具裝馬鎧,所以射馬成為最有效的反擊手段,也是因為如此弓箭手成為壓制目標。
田益龍的隨從一直在掩護他,只是手中沒有盾牌,靠的是大不一的木板,如今幾乎傷亡殆盡,這都是他的族人,每一個繞來繞去最后都和自己有著血緣關系,他顧不得悲痛,奮力拉弓放箭。
局勢危急,田益龍也進入亢奮狀態(tài),他從未在如此壓力下射箭,每射一箭都是難得的機會,甚至會有一個人為他擋箭而身亡,所以每一箭都必須射中,而他每箭都射中了。
箭壺里有射馬用的羽箭,箭鏃寬若鏟,一箭射中馬頭或者馬脖子立刻見效,戰(zhàn)馬疾馳之際中箭倒地,背上騎兵被摔得七暈八素不死也殘。
羽箭十五支,射殺戰(zhàn)馬十三,而連續(xù)射箭后田益龍的力氣也下降得飛快,雙臂麻酸,甚至連拿著弓的左手都開始略微顫抖。
但他不能停下,隋兵不斷沖擊,缺乏長矛的他們只有靠射箭進行反擊。
馬蹄聲起,騎兵再度襲來,有的挺起馬槊,有的則是彎弓搭箭,田益龍大喝一聲拉滿弓,瞄準了前方。
視線之中有數騎,他的目標是當先手持馬槊那一人,然而就在瞄準對方戰(zhàn)馬頭顱之際,田益龍瞥見其旁邊一騎正彎弓搭箭,瞄準自己。
幫忙擋箭的隨從都已中箭倒地,自己身上又沒穿鎧甲,事到如今若是不躲那么中箭就是死,所以田益龍決定死,但在死之前也要多拉一個墊背的。
“來啊。。
他大喝一聲,想到戰(zhàn)死的族人,只覺得熱血上涌再無其他想法,瞄準馬頭隨即放箭,弓弦聲起,兩只羽箭對向交錯而過,同時各激起一朵血花。
田益龍中箭倒下,手中弓箭跌落地面,而敵軍戰(zhàn)馬頭顱被削掉一大塊,未及哀鳴便前蹄一軟頹然倒地,背上騎兵被甩起向前撲,凌空抱頭將身子一縮滾落地面。
騎兵作戰(zhàn)免不了馬失前蹄被甩下背來,而如何在這種情況下保命便是經驗,這名隋兵的經驗看來很豐富,在地上滾了幾圈卸去沖力,避免了折斷頸椎或斷手斷腳。
剛站起身,一桿長戟扎進其眼眶然后戟尖從腦后透甲而出,他嚎叫著用雙手握住戟桿,還沒得用力便口吐鮮血而亡。
周法明用力一抽將那桿用做儀仗的長戟拔出,這是他好容易撈到手的‘長兵器’,見著不遠處隋軍騎兵沖來,他招呼著身邊隨從:“干掉他們!”
宇文溫組織大家圍著御輦防御,可光防是防不住的,事突然許多人手上沒有武器,更別鎧甲,這樣下去遲早被隋軍在外圍放箭射死,所以要適當的主動出擊。
周法明自告奮勇參與出擊,他的隨從是周家的百戰(zhàn)部曲戰(zhàn)斗力不差,沒有長矛但有佩刀,這就足夠了,因為對付騎兵并不是非長矛不可。
數騎隋兵呼嘯而來,他們見著面前出擊的幾個周人根不放在眼里,策動戰(zhàn)馬片刻就沖到面前,蕩起馬槊便戳,卻被對方躲過。
側身一閃,隨即奮力揮刀橫砍,一陣巨大的力量從刀身傳到刀把,周法明差點握不住手中刀,但那沖力隨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擦身而過的隋兵人仰馬翻。
落地的隋兵有幾個當場沒了動靜,而剩下那幾個剛掙扎著起身,便被候個正著的周法明等人給捅了眼睛,他們步戰(zhàn)克騎,來了個零傷亡。
對付騎兵,砍馬腿就是辦法之一。
但那要用命來換,先得躲過騎兵的攻擊,遠的有弓箭,然后是馬槊或長矛,最后是長刀,還得躲過戰(zhàn)馬的撞擊,這要看眼力、勇氣還有身手敏捷。
周法明可不缺這些,他的部曲們也不缺,所以才敢貿然出擊,孤零零面對襲來的敵軍騎兵,當然前提是對方數量也不多,最好沒弓騎。
“快,扯了馬槊弓箭回去!”周法明高聲叫喊著,從地上扯起一根馬槊后便往回跑,大家缺長兵,正好拿來救急,鎧甲當然最好,但剝起來太費事,要拖著尸體回去也沒時間。
馬蹄聲起,又有新一波十余隋軍騎兵沖來,他們拉弓射箭,輕而易舉的射中面前之人,面對無甲的目標,基和打獵沒區(qū)別。
周法明想要攙扶一名中箭的部曲撤退,然而對方卻甩開他的手:“三郎君快走,別管我!”
御輦處聚攏的人群中有許多人沖出來,他們拿著五花八門的武器想要接應周法明等人,然而隋軍騎兵來得更快,棄了弓箭蕩起馬槊向著獵物沖來。
堪堪避開槊鋒,周法明大喝一聲將手中馬槊橫掃,直接掃中對方馬腿,砰的一聲其人馬失前蹄隨后栽倒地面,而他只覺得雙手虎口一震幾乎要裂開。
揮舞著半截槊桿轉身,周法明對準爬起來的隋兵奮力掄下,一聲悶響后對方頭部吃了一桿隨即倒地,他還沒來得及逃開,身后馬蹄聲起。
沒想那么多,反手將那半截槊桿一扔,騙的來襲騎兵身形一歪,周法明側身讓開,右臂夾住對方戳空的馬槊,奮力一甩硬生生奪了過來。
強忍著右臂的劇痛,周法明正要用左手去抓馬槊,就在這時耳后生風,周法明回頭一看卻是另一騎沖到面前,手中揚起一根鐵锏向他掄下。
來勢洶洶無法躲閃。
人馬交錯間彭的一聲血光飛濺,隋軍騎兵如鐮刀般掠過出擊的周人,隨即又被聚攏在御輦處的弓箭手射倒數騎,人仰馬f翻之間已無周法明的身影。(未完待續(xù)。)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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