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溫面無表情的起身,打量著門口處進來一人,此人年約三四十,樣貌倒是堂堂,觀其衣著頗為講究,大約家境富庶。
“鄙人姓孔,郎君如何稱呼?”那人自我介紹隨后問起宇文溫來。
“某姓余!
“余郎君,方才我等在隔壁吟詩,那句‘狗屁不通,不合時宜’可是郎君所?”
“正是,怎么,還不許人了?”
“請問郎君何以見得‘狗屁不通,不合時宜?’”
鄭通見著場面愈火爆,便要請這位坐下,未曾料隨后又來兩人,看上去都是三四十歲,一身衣著氣派不凡,料想是出來一起飲酒作樂的官宦或世家子弟,被宇文溫方才那句話惹毛了。
雙方坐好,宇文溫借上前面的話題:“方才某所,狗屁不通,不合時宜,是那詩句里有‘高秋**月’,不知孔先生覺得如今是幾月份?”
他特地叫對方“先生”,諷刺意味很濃,結果未等這位孔先生開口,后來的兩人之中一名微胖之人先開了口:“這位郎君,方才是我所念吳叔庠之《胡無人行》,不過是引用罷了,何故如此吹毛求疵?”
見著宇文溫看著此人不言語,那位孔先生趕緊介紹:“余郎君,這位是關郎君,這位是沈先生。”
“關郎君,方才捷報傳來,城百姓歡呼雀躍,想來是有感而,為何不即興作詩一,卻引用前人詩篇?”
宇文溫心情惡劣,所以打算毫無顧忌的施展毒舌,他不知道‘吳叔想’是誰,也不想知道是誰,反正就是要飆,活該這幾個人撞到槍口。
“借花獻佛有何可不可?”
“莫非關郎君不會作詩?”
耳光‘打’得啪啪響,不光那三人聽了面色一變,就連鄭通聽了也是皺眉頭,這年頭人不會作詩,和罵人是文盲白丁沒區別。
詩好不好是一回事,作不作得出是另一回事,他覺著這三人應該是官宦或者世家子,被人罵做文盲,這和侮辱沒區別,事情會鬧大的!
“余郎君。”那個關郎君似乎在深呼吸,緩和自己的氣息,“何故我不會作詩?聽人引用詩句便如此武斷,這樣不好吧?”
“哦,那就算關郎君會作詩罷!
旁邊那名消瘦的沈先生,聞言冷笑一聲:“余郎君口氣好大,莫非經綸滿腹故而恃才傲物?”
“不敢當,至少能作詩!庇钗臏鼐渚涑爸S,又是一巴掌“抽”在對方臉上。
“既如此,那我等便洗耳恭聽?”
“鄭先生,讓店家拿紙筆來!
“余郎君,出口成章即可,何必用紙筆,莫非是拖延時間么?”
“沈先生,某非曹子建,不用七步成詩吧?”
“哈哈哈,也罷,是沈某太心急了!
“無妨,既如此,那某便獻丑了,不過只會七言詩,不知可入各位法眼?”
“七言詩?這倒有趣!标P郎君聞言摸了摸下巴處的胡須,隨后饒有趣味的補充了一句:“無妨,余郎君可盡情作詩。”
宇文溫整了整衣襟,環視在場眾人,轉身緩緩走向窗戶,開口道:“聞官軍收復淮南州郡”
“建康忽傳收淮南,初聞涕淚滿衣裳。”
“北望家鄉愁何在,漫卷詩書喜欲狂!
“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
“即從京口渡天塹,欲抵洛陽向河陽。”
他念完詩,正好走到窗邊,近午的陽光灑在窗外花草樹木上,映襯出一個落寞的身影,一如南渡的士人,愣愣的看著窗外遠處模糊不清的江景,似乎是要看清遙遠的北方故鄉。
屋內一片寂靜,鄭通默念著宇文溫“所作”七言詩,滿是驚訝的表情,他從沒見過宇文溫吟詩,而且吟的還是罕見七言詩。
這詩太妙了!
前面六句,很貼切如今的情形,一如寓居建康的南渡人士,聽聞南朝官軍收復淮南后激動的樣子,“涕淚滿衣裳”“喜欲狂”。
然后放歌縱酒,趁著青春年少要到建康旁的京口乘船,渡過長江天塹抵達北岸,然后想著向故鄉前進。
故鄉在哪里?到了淮南再向北抵達名城洛陽,然后渡過黃河抵達北岸河陽,晉末衣冠南渡之后,多少僑居江南的人魂牽夢繞,就想著要回到黃河以北的故鄉。
只是隔著一條黃河,但卻是遙不可及。
東晉、劉宋、蕭齊、蕭梁還有如今的陳國,多少名臣良將揮師北伐,卻一次次折戟沉沙在黃河岸邊,無論南軍將士如何奮戰,到了冬季黃河結冰,如潮的北軍騎兵踏冰渡河大舉南下勢不可擋。
黃河防線,河南四鎮,碻磝、滑臺、洛陽、虎牢,多少南軍將士血戰于此,卻未能扛住北軍騎兵大舉進攻,只能憑借淮南之地羽翼江南建康。
可如今這詩卻有一個很好的意頭。
淮南已收復,淮北呢?河南呢?河北呢?要“欲抵洛陽”,那么官軍定要收復黃河以南州郡,若要“向河陽”,那么黃河北岸也一定收復了,這是預祝官軍克復中原!
鄭通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他作為純正南人,可以理解這詩表現出來欣喜若狂的情緒,如果不知道作者,那他一定以為這是南渡人士所作,是真心實意為南朝官軍收復淮南州郡感到激動。
可這位是北人,還是北朝宗室,這樣的人怎么會有如此感情?別的不,光是周、陳兩國敵對,宇文溫為敵軍攻占己方國土作詩慶賀,這這算是什么?
鄭通想到這里不由得錯愕,他不知道宇文溫到底怎么了,心里琢磨著莫非是為流言氣昏頭,神經錯亂?
“好,好,好!”
關郎君連三聲好,率先打破沉默隨后撫掌大笑,而孔、沈兩位也是默默點頭,臉上均是贊許之色。
這詩雖然是七言體,但確實不錯,捷報傳來城沸騰,很貼切此時眾人的心情,而最后兩句的意頭可真是太妙了!
“余郎君果然好文采!如此鄉愁,莫非是南渡人士?”
“某祖上為關溫淡淡的道,詩當然是好詩,那可是杜甫所作《聞官軍收河南河北》,千古傳誦的詩,他的改了些。
“聽余郎君口音,似乎也是關中一帶!标P郎君點點頭,看向宇文溫的眼神滿是贊許之色:“關某不才,于隔壁與同好飲酒作詩,不知余郎君可否移步,切磋切磋?”
“某鄉野村夫兼之心情不佳,怕是會口出不遜!
關郎君又微微點頭:“原來如此,怪不得方才不過酒可解千愁,余郎君不如拋去俗世煩惱,來個一醉方休?”(未完待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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