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襲,理所當然的夜襲,隋國信州總管府的軍隊攻打梁國都城江陵,是為牽制山南周軍之意,其陸上后路沮漳河建有浮橋,今日有一股周軍抵達浮橋東岸大營北側立寨。
這股周軍如同一把刀頂在人的肋部,難受不讓人連覺都睡不好。
隋軍主力攻打江陵,沮漳河是大軍的后路,一旦有事其后果可是災難性的。
大軍進攻江陵已經很吃力了,再被這股周軍援兵威脅后路,熬不了幾日就只能走水路撤兵,所以必須想辦法解決,雖然對方有可能防備,但沮漳河畔的隋軍主將決定先夜襲試探一下再。
精選的將士沒有雀蒙眼都能夜戰,又是多年的老兵所以經驗豐富,即便夜襲不成,折騰對方一番之后也能退回來。
夜襲開始時一路順風,隋兵分成幾撥向著周軍營寨摸去,中路將士逼近周營外圍時卻發現一個立在平地的木牌,借著月色看去,上面畫著一只張牙舞爪的狗,似乎還寫著什么字。
寫的什么?
天曉得寫的是什么,我們又不識字!
這年頭當兵的基是文盲,沒有誰看得懂木牌上寫的是什么內容,不過領頭的將領倒勉強算識字,瞪著眼看了一會,有些不確定的念了出來:
“內有惡犬?”
“什么玩意!繼續前進!”
隋兵沒把這東西當回事,對方簡直是自欺欺人,以為養幾只破狗就能嚇退敵人,他們可不是沿街乞討的乞丐,主人家放幾只惡犬出來就能趕跑。
區區幾只惡犬,能奈我何!
眾人如是想,隨后便聽到了狗叫聲,然后是幾只狗一起叫,最后狗叫聲來多連成一大片。
真的有狗,很多的狗。
狗剛開始叫時,夜襲的隋兵還以為是游蕩在曠野的野狗,結果情況不對勁,叫的狗來多,這年頭哪來這么多野狗?
狗叫聲驚天動地導致隋兵行跡敗露,所以夜襲搞不成只能撤退,可是想退也不容易,因為“惡犬”追上來了。
許多體型不的狗從草叢里竄出來,專門咬人的腿、腳踝,大部分士兵穿的是裲襠鎧,膝蓋以下就是大口褲腿沒防護,被惡犬咬一口疼得人冷汗直冒。
這些畜生在人群里鉆來鉆去,咬一口就躲開,然后伺機又咬一口,讓隋兵防不勝防,黑暗之中身邊都是自己人,揮刀去砍又怕誤傷。
慘叫聲接連響起,是尾隨而至的周兵開始射箭,對方的視力似乎在夜里不受影響,被惡犬弄得一片混亂的隋兵紛紛中箭倒地,局面瞬間失控。
敗兵向著己方大營退去,身后只聽見狗叫聲,然后就是嗖嗖的射箭聲,連滾帶爬的也不知道逃了多久,總算回到己方營寨前。
然而歸來的隋兵數量比剛出發時還要多。
多出的是人,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周兵尾隨而至,之所以動作如此迅速,是因為他們就打算夜襲隋軍營寨。
今晚起心思夜襲的,可不止隋軍。
隋軍營寨守軍自然是提防有人夜襲,可隱隱約約聽到周軍營地的動靜,知道夜襲失敗,見著前方黑影重重,以為是敗退回來的士兵,防備有些松懈。
猝不及防之下,被周軍突入營寨大開殺戒,襲營的不光有步卒還有騎兵,個個戴著猙獰的骷髏面具,黑燈瞎火看上去十分嚇人。
突入營寨的周兵徑直向糧草囤積處沖去,趕在隋軍士兵動員起來之前將其點燃。
一堆堆糧草化作火炬,沖天火光在夜色下的曠野里格外顯眼,然而周軍并未收手,第二波攻擊隨后到來:大量弓箭手抵達營區外,開始射火箭襲營。
連綿的營帳被點燃,無數人在火光之中奔走呼喊,隋軍將領收攏潰兵準備反擊之際,周軍第三波攻勢發動。
周軍主帥宇文溫親率主力騎兵踏營,他親自安排的夜襲進展出乎意料的順利,所以臨時“加戲”來個一波流,將沮漳河東隋軍推向滅亡的深淵。
連續的沖撞踐踏,無助的隋兵被周軍騎兵沖得崩盤,一名披頭散發的隋軍將領騎著無鞍馬,拿著根馬槊向周軍沖鋒:“來戰個痛快!”
一如飛蛾撲火十分悲壯,宇文溫見狀十分感動,然而他因為睡不著所以心情極度惡劣,沒心情收弟,感動之余彎弓搭箭將其射落馬下。
策馬近前,只見對方被射中面門死不瞑目,宇文溫心中道了一聲“善哉善哉”,隨即領兵繼續沖殺。
潰兵西逃,橫貫沮漳河的浮橋無法容納這么多人,而西岸營寨的隋軍怕周軍趁機過河,不得不砍斷浮橋。
東岸的潰兵不顧天寒地凍直接跳入冰冷的沮漳河,少部分人僥幸游到西邊上岸,而大部分人被射殺在河中,尸體之多一時間竟然阻塞河道。
跨河浮橋斷了,許多沒膽跳河的隋兵只能投降,西岸隋軍看著東岸周軍肆虐無可奈何。
沮漳河畔動靜這么大,江陵城外的隋軍大營派出騎兵回援,于半途發覺道路前方疑似有伏兵,未敢輕舉妄動只能轉回大營。
夜襲的周軍折騰了許久終于收兵,留下滿地狼藉的營盤,此時東邊已開始露白。
。。。。。。
周軍大營,宇文溫正在聽取田正月關于夜襲戰果的匯報,戰果很簡單,沮漳河東岸隋軍完蛋,繳獲馬匹、布帛、人員、武器防具若干。
己方損失不大,只是那些盡忠職守的狗傷亡不,田正月想請示是否吃了。
“不,畢竟立了功,集中起來挖個坑埋了吧。”
“是。”
“和陳別將交接一下,白日的防務就由他負責了。”
“是。”
忙了一會,田正月告退,宇文溫卸下鎧甲后終于覺得有些困了,和衣躺在榻上發呆。
狗能看家護院,但要廣泛用于軍中卻有些麻煩,首先是軍營人多味雜,所以軍犬適應不了,成日里叫個不停,這會吵得士兵睡不好覺,最后會發瘋的。
其次是狗糧,宇文溫養的這些狗經過精心訓練,吃的伙食里肉骨頭必不可少,這對于虎林軍或者黃州府兵來無所謂,可對于別的軍隊來就是奢侈行為。
喂養幾只軍犬倒無所謂,可如果規模上來了,消耗的肉量就很可觀。
通常的軍隊伙食也就那樣,每日兩餐其中肉都不一定有,若是按著宇文溫喂狗的水準來大規模養軍犬,只會讓士兵們覺得自己連狗都不如,遲早鬧出嘩變。
飼養軍犬,想要達到今夜這種“內有惡犬”的效果,數量不能少,而為了避免士兵不滿,人的伙食也得跟上,可普天之下又有幾支軍隊能做到虎林軍這般。
打仗就是燒錢,提高士兵伙食保證每日有肉也是燒錢,大概就只有宇文溫才這么燒包了。
想到這里,他開始琢磨起當前形勢來。
博望之戰后收復三鵶路的云陽關,宇文溫領兵沿著淯水南下抵達漢水旁的樊城駐扎,如同一條蟒蛇盤在山南地界,隨時應對山南各方向的敵情。
隋國信州軍東進走陸路圍攻江陵,他便如同五年前那般在樊城登船,一路南下來到江陵東北的大湖,登陸后便趕到此處扎營。
夜襲成功,江陵城外的隋軍肯定待不住要撤了,等江陵之圍一解,又會是哪里需要他去救火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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