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轅門,身披掛的衛(wèi)兵正警惕的看著轅門外十幾個人,尤其那個深目高鼻的男子,雖然黃州西陽城已經(jīng)有番商往來,可這番邦之人看起來就不像是好人。
安吐羅強忍著倦意站著,他從鄴城出發(fā)騎馬一路南下前往山南黃州西陽,又一路向西趕往荊州入武關道來到此處,晝夜兼程累得不行。
每日至少走了兩百里路,從北方鄴城到這茫茫秦嶺之中,只花了不到二十日,和傳遞消息的驛使差不了多少。
代價就是跑死許多馬,而為了方便趕路,甚至將自己綁在馬鞍上,半睡半醒的趕路,到現(xiàn)在安吐羅和隨行人員困得站立都能睡著。
倦意上涌,安吐羅從腰包里掏出一些草藥,在鼻子處抹了抹,辛辣的氣味通過鼻孔進入腦袋,瞬間精神了不少,這是他的祖?zhèn)髅厮帲陂L途跋涉時用于提神。
粟特人祖祖輩輩以經(jīng)商為生,經(jīng)商的習性已經(jīng)融入到他們的血液里,從遙遠的東方中原,到遙遠西方的“大秦”,都有粟特商隊的蹤跡。
帶著財物還有貨物出門在外,武裝護衛(wèi)必不可少,而提神是保持警惕的關鍵,如今安吐羅就是要提神,以便一會做買賣。
買賣買賣,有買有賣才叫買賣,如今的買賣雙方,安吐羅是買方,而軍營里的某人是賣方,若是對方不見他,那什么都不用想了。
不能不想,千里迢迢趕來這里就是為了做買賣,無論如何,這買賣是一定要做的。
數(shù)人從營內(nèi)走了過來,安吐羅認得為首之人正是邾國公身邊親隨張魚,而其身邊多了幾個甲士,安吐羅見狀心知有戲。
只有入軍營時,才會有士兵跟隨,這就是必要的警戒,防止有細作混進來,當然更多的軍營其警戒制度形同虛設,商販都可以堂而皇之入營做買賣。
這種軍隊安吐羅見得多了,可邾國公宇文溫的軍隊看起來不一般,見得張魚對他點點頭,只許帶一個隨從入內(nèi),安吐羅低聲向隨從交代幾句后,孤身一人走進軍營。
在軍營里走了不知多久,來到一座大帳前,張魚入內(nèi)片刻后轉(zhuǎn)出,領著安吐羅走進帳內(nèi)。
“安伽之子安吐羅,是什么風把你吹來上洛了?”
“尊敬的國公,前次見面迄今已是大半年,別來無恙?”
“公很好,坐。”
“多謝國公。”
宇文溫饒有趣味的看著眼前的安吐羅,對方是純粹的商人、經(jīng)濟動物,去年來到西陽和他談合作事宜,此次作為“不速之客”突然出現(xiàn),讓他聞到了商機的味道。
“安掌柜,鄴城如今可好?”
“回國公,鄴城一如往日繁華”
兩人開始東扯一句西扯一句交談起來,安吐羅沒有急著表明來意,宇文溫也無所謂對方想干什么,反正他在上洛閑得無聊,如今有人陪他聊天,求之不得。
話題先從黃州書商在鄴城的書肆談起,然后是雙方的合作情況,黃州的書籍和布匹在鄴城銷量不錯,雙方的合作倒是實現(xiàn)了雙贏。
瑞興號在鄴城的分號有安吐羅等地豪商作保,信用初步建立起來,匯票的出現(xiàn),讓往來于鄴城和西陽的商人省去許多麻煩,直接刺激了北地商人到山南經(jīng)商的**。
北地商人在鄴城開了匯票,輕松南下來到西陽,購買貨物后運回鄴城,若是到山南其他州郡做買賣,也可以在安陸、襄陽還有江陵瑞興號兌現(xiàn),方便了很多。
所以不光黃州的產(chǎn)品,山南其他州郡的出產(chǎn)也有了銷路,便捷的支付方式,帶來了更多的商機。
話題扯遠,甚至扯到各種喜聞樂見之事,兩只狐貍?cè)缃癖鹊木褪悄托模黠@安吐羅底氣不足,最后終于道出來意:
“國公,安某此次來,是為了關中同州的族人,想請國公施以援手。”
“同州?公雖然還未去長安,可同州并未被戰(zhàn)事波及,安掌柜為何如此愁眉不展?”
“實不相瞞,安某家中產(chǎn)業(yè)大多在長安,許多族人也定居長安,如今官軍正和楊逆交戰(zhàn),安某此來想請國公在大行臺面前美言幾句,保得族人平安。”
鬼話連篇!
宇文溫喝了杯水,心中吐槽著,對方的事聽起來有道理,其實就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產(chǎn)業(yè)和族人大多在長安所以想保平安?好辦,在長安的那些人自己交保護費啊!哪里用你安吐羅大老遠的跑來上洛走門路。
粟特人這個群體有些特別,在中原各朝代都吃得開,所憑借的就是經(jīng)商能力,如同一只下金蛋的雞,最多被剝削,一般情況下沒誰和他們過不去要趕盡殺絕。
見著宇文溫笑而不語,安吐羅無奈至極,這位邾國公看來是糊弄不了,只能開誠布公:他的家族投了隋國朝廷貴人,可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今是窮途末路了。
貴人是誰?人稱四貴之一的廣平王楊雄。
周軍入長安,楊雄戰(zhàn)歿,楊氏基上完了,可投在其下的粟特安氏不想完,他們即便投靠楊雄也只是為了方便做買賣,當然賺來的錢也得“上貢”。
遠在鄴城的安吐羅,第一時間得知官軍拿下長安的‘喜訊’,和關中聯(lián)系未斷的他知道情況不妙,自己家族和楊氏走得有點近,用錢怕已經(jīng)不能解決問題。
關中的粟特群體很多,不缺他同州安氏,要是周軍主帥清算楊氏一族,連帶著把安氏也咔嚓了,那這一脈就只剩安吐羅一根獨苗。
安吐羅沒有收到族人的求救書信,但反應很快,他的靠山在朝廷里得上話,可縣官不如現(xiàn)管,若要救家人和族人,只能請周軍主帥、杞國公宇文亮高抬貴手。
宇文亮那里他不上話,所以想到了“合作伙伴”宇文溫,結(jié)果安吐羅風塵仆仆趕到山南黃州西陽城,卻撲了個空。
還好宇文溫率軍出征后行蹤沒特意保密,安吐羅得知其駐扎荊州州治穰城,便馬不停蹄趕了過來,又得知已經(jīng)移防上洛,沒顧得休息又趕到這里。
“國公,只要能保下安某家中親人,安某愿意做任何事情。”
安吐羅開了個價,但沒有實質(zhì)內(nèi)容,這是等著還價,宇文溫思索片刻之后,開始分析“項目情況”。
首先,截止今日,宇文溫不知道安氏在長安的族人情況如何,若是已經(jīng)被咔嚓了,那就免談。
其次,上次安氏泄露消息,讓隋人渾水摸魚入西陽城邾國公府搶人,這件事已經(jīng)算完賬,他可以不計較,但若是還有其他為非作歹的事情,大行臺若要殺那也愛莫能助。
再次,根據(jù)項目難度不同,收費也不同。
“這樣,安掌柜是熟人,就來個九五折優(yōu)惠”宇文溫很直接,作為黑心官三代,就得有收錢辦事的覺悟,“具體想保到什么程度?”
安吐羅等的就是這句話:“自然是想都保下來”
“那價格可就”宇文溫開始搓手指,公然索賄,“安掌柜是知道的,大行臺若要明正典刑,公也很難辦吶”
你是奸商,我也算是奸商,那么奸商坑奸商不是理所當然么?
安吐羅沒有猶豫,對方既然“索賄”,那就明買賣有得做:“國公,安某有一個消息,不知道價值幾許?”(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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