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農(nóng)忙，不光是西陽城外農(nóng)田里一片忙碌景象，西陽城內(nèi)亦是如此，雖然官軍的訂單早已結(jié)束，但由此催生的用工需求卻帶來一系列反響。?
各養(yǎng)殖場、作坊賺得盆滿缽滿，雖然這種大訂單很難會再有，但許多東家決定要把自家產(chǎn)業(yè)繼續(xù)下去，因為黃州的戶數(shù)已經(jīng)破四萬戶，日益興盛的需求量，能維持他們的利潤。
尤其是豬肉，為了給官軍提供豬肉制品，黃州地界的養(yǎng)豬場無論規(guī)模大，能出欄的生豬已被屠宰一空，前年年末匆忙養(yǎng)起來的仔豬，如今勉強能出欄，也被各作坊預訂。
黃州的豬肉制品已經(jīng)打出名氣，火腿、臘腸、肉松等肉制品耐儲藏，有大規(guī)模養(yǎng)豬帶來的價格優(yōu)勢，借著水利之便行銷各地。
豬肉做成肉制品能賺錢，豬皮鞣制之后也能作為皮革使用，各種物美價廉的豬皮和豬肉制品，讓各渠道的商人都獲利頗豐。
養(yǎng)豬場數(shù)量多，對喂豬的草料如豬草、浮萍等需求量也大，光是靠著供應這些豬草，就養(yǎng)活鄰近各州的許多販們。
世人皆知黃州織的布、黃州書，也知道黃州豬肉多，但卻不知黃州的養(yǎng)豬行業(yè)養(yǎng)活了多少人，而更讓人想不到的是關于豬的產(chǎn)物，還有一個用途。
拂曉，西陽城沐浴在晨曦之中，即將迎來新的一天，天色依舊昏暗，州學圖書館內(nèi)卻是燈火通明，各個通宵閱覽室里坐滿了看書之人，劉文靜即是其中一個。
除了時不時出的翻書聲，閱覽室內(nèi)再無別的聲音，墻上一個大大的“靜”字，明了圖書館對讀者的要求。
黃州州學的學子每年都在增加，而圖書館的藏書也是每年都在增加，更讓人驚奇的是有著長明燈的通宵閱覽室，對所有人開放。
劉文靜剛來到西陽城時，聽州學圖書館有開放的通宵閱覽室，一開始還認為是言過其實，畢竟每日點燈要燒掉的燈油可不是數(shù)目，可當他去了一次后，算是心服口服。
通宵閱覽室點的是長明燈，有個別稱叫沼氣燈，這種燈不需要燈油，也不是蠟燭，是靠著點燃沼氣來光，而這沼氣就來源于沼氣池，也就是化糞池。
名字聽上去不雅，但化糞池產(chǎn)生的沼氣源源不斷，為夜幕下的州學圖書館通宵閱覽室?guī)砉饷鳎梢ＷC數(shù)個通宵閱覽室?guī)资K長明燈點亮，那得要多少化糞池？
這不是秘密，每間閱覽室的長明燈，由四個沼氣池提供沼氣，這可不簡單，因為接下來的一個問題就是：去哪里弄許多糞便來填化糞池？
這也不是秘密：人糞、豬糞、雞鴨鵝糞，量大管夠。
人糞，一部分是從州學宿舍收集，大部分是集中處置的城中居民排泄物，但這些還不夠，撐起州學化糞池的，是所有養(yǎng)殖場里收集的豬、雞、鴨、鵝糞。
這里面尤其以豬糞為主，可以這么，是黃州養(yǎng)豬場的豬糞，撐起了州學圖書館的化糞池，為通宵閱覽室?guī)砹瞬粶绲墓饷鳌?br />
同時也為農(nóng)田帶來了無數(shù)的肥料。
州學化糞池里漚過的糞便，不能直接拿去當施肥，因為“據(jù)古籍所”，糞便里可能有蠱蟲，所以要加適量的藥劑譬如生石灰進行“處理”，處理完后可是上等的肥料。
來一無是處的豬糞，先是進了化糞池漚沼氣，為閱覽室?guī)砉饷鳎缓蠼?jīng)處理變作肥料施入農(nóng)田增產(chǎn)增收，黃州的養(yǎng)豬業(yè)，已經(jīng)是把豬身上所有能用的東西都利用完了。
養(yǎng)豬都能衍生出如此多好處，西陽王的想法果然精妙！
劉文靜如是想，倦意上涌不由得打了個哈欠，他今日休息，所以昨晚用過晚膳后便到圖書館“搶位置”，雖然自覺來得很早，可卻差點因為沒位置而打道回府。
沒有絲毫意外，因為他知道通宵開放的閱覽室，對于家境貧寒的學子來意味著什么。
劉文靜的出身還算好，從可以安心讀書，不需要為生計奔波，可他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人想讀書卻讀不了書，因為讀不起。
筆墨紙硯貴，手抄的書籍價格更貴，光有書還不行，得有先生教，可若是交不起束脩，誰會給你答疑解惑？
入了學堂每日里讀書，那就意味著家中少了個勞力，晚上挑燈夜讀，細細琢磨白日里先生教的學問，那就要點燈，這開支也不，所以尋常人家哪里供得起一個孩子讀書？
多少人被高昂的書費難住，多少人因為晚上點不起燈而“鑿壁偷光”，劉文靜甚至知道有人捉螢火蟲放進紙糊的盒子里“借光”看書。
而如今，有一個地方可以免費看書，到了晚上還可以免費“挑燈夜讀”，這怎么能不讓貧寒學子蜂擁而至？更別還能免費旁聽名師授課了！
信都劉士元，聞名天下的經(jīng)學名家，在黃州州學開業(yè)授課，有一些課程允許身份清白的人旁聽，雖然不能提問，但能有如此機遇，對于許多學子來可是千載難逢。
囊中羞澀不要緊，在西陽城及附近的工坊、養(yǎng)殖場做工，足可以養(yǎng)活自己，而州學圖書館可以免費通宵閱讀，讓他們省下了一大筆開支。
實在是家境貧寒的，白日做工，晚上懷揣幾個炊餅到圖書館看書，許多平日里只聞其名的書籍，在圖書館都能借閱，而巨大的藏書量，能保證同一書籍可以同時有數(shù)十外借。
看了書有不懂的地方不要緊，州學會定期提前公布接下來七日的課表，有對外開放的公開課，專門對特定書籍進行講解，雖然不可能太深入，但已經(jīng)達到了一般族學的水平。
若是遇到劉士元的公開課，那幾乎是一位難求，州學學子當然有位置，但旁觀的就只能靠排隊，劉文靜去排過，一大早過去現(xiàn)隊伍已經(jīng)排到州學大門外了。
有人是頭天晚上就睡在州學大門外打地鋪排隊！
由此可見，黃州州學對于廣大貧寒學子來，就像是久旱逢甘露，而一手創(chuàng)建州學，設立圖書館的西陽王宇文溫，讓大家感激不已。
西陽王如此行事，必定內(nèi)含深意。
一陣輕微的鈴鐺聲打斷了劉文靜思路，他循聲望去，卻見閱覽室墻上掛著的大時鐘，指針表示如今已經(jīng)是“七點”，轉(zhuǎn)頭望向窗外，天色漸亮。
是回去的時候了，劉文靜收拾書案，拿著書籍走向借閱處，長明燈內(nèi)依舊有火光跳躍，待得窗外光線充足，就要暫時熄滅了。
一路走去兩邊俱是伏案苦讀的學子，劉文靜注意到許多人的衣著十分破舊，有的人甚至面黃肌瘦，一看就知道營養(yǎng)不良。
還有的人甚至困得眼睛不住打架，卻強撐著精神繼續(xù)看書。
如饑似渴，是他們的生動寫照，而當這些人學到了知識之后，又能做什么呢？
黃州書肆印刷、出版書籍，需要讀書人來校對、勘誤和排版，雖然需求量不，并且工錢豐厚待遇從優(yōu)，但還不足以吸納廣大學子，畢竟大部分人讀書可不是為了在工坊里做工。
若是入仕無門，讀了書又能有何用？
辦完手續(xù)，劉文靜走出閱覽室，院子內(nèi)已經(jīng)有工匠在搬運木料，州學圖書館即將大興土木，擴建通宵閱覽室，待得擴建完畢之后，數(shù)量會翻一番。
屆時能容納更多的讀書人通宵看書，西陽王將會造福更多的讀書人，劉文靜看著此情此景，卻有了進一步的想法。
山南各地的庶族子弟，紛紛來到黃州求學，而那些平民子弟也同樣如此，這么多的讀書人，歷經(jīng)多年苦讀之后，必然會有強烈的需求。
這種需求是什么？
是被士族壟斷的仕途！
虎林軍，是西陽王給不識字的百姓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而州學是西陽王給識字的庶族、平民子弟以另一個機會，這個機會究竟為何，如今不得而知，但終有一日會露出真面目。
一武，一文，那最后目的會是什么？
想到這里，劉文靜不由得激動起來：所以這就是西陽王的野心么？
邊走邊想，他回到了西陽王府幕府所在的東坊，外地籍貫的佐官們有宿舍在其中，聽得隔壁傳來喧囂聲，劉文靜知道如今王府正在大興土木，因為西陽王接受了王府長史的建議，要把居所前移。
厲害，這是劉文靜及一眾佐官的想法，即是對長史李綱的佩服，也是對府主宇文溫的佩服，一個敢勸，一個受勸，如此一來他們這些佐官終于能安心做事了。
有數(shù)名同僚正在房前議論，劉文靜走上前去打招呼，順便問問有什么消息，其中一人答道：“朝廷那邊定下了，準備遷都！”
“莫非是還都長安？”劉文靜有些驚訝，按照如今形勢，丞相尉遲迥幾乎不可能讓天子還都長安。
“不是長安，是東都！”
那人笑起來，為自己的消息靈通感到自豪，雖然他也是剛聽的。
“朝廷基上定了，遷都洛陽，不過還得先調(diào)集勞力大興土木，在洛陽修建皇宮，待其竣工就要遷都了！”(未完待續(xù)。)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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