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云間晴,西陽城依舊熙熙攘攘,鐘樓響起鐘聲,向城中百姓報告時辰,不過西陽的鐘樓和別處稍有不同,是每隔半個時辰報一次時。rg
因為了有“西陽鐘”的緣故,每天十二個時辰被細分為二十四‘時’,半個時辰就是一時,所以西陽城的鐘樓報時頻率比別處鐘樓要高。
西陽城的鐘樓,也和別處的鐘樓不一樣,是一個高聳的四面體高塔,上面除了鐘還有“鐘”,也就是能看時間的西陽鐘,又被稱為時鐘。
鐘樓的四個面都有巨大的鐘表盤,其走時能精確到‘分鐘’,表盤上的長短兩根指針不分晝夜、風雨無阻都在運轉,向城中百姓展示著如今‘幾鐘’了。
樣式獨特的鐘樓,是西陽城的一道著名風景,但這東西對于農夫來沒什么用,因為他們不需要太過精確的時間,畢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園生活,只需要知道現在是什么時辰就行了。
但對于西陽城的居民來,時鐘對于他們的日常生活來重要,因為西陽城內及城郊的作坊來多,許多人是在工坊里‘做工’,而工錢的發放和時間有關系。
上工遲到就會被東家扣錢,所以‘打工’的人們爭分奪秒,一大早就要看鐘樓上的時間以便確定“現在幾鐘”。
同樣需要看時間的還有許多人,譬如要到官署、衙門‘卯’的各級官吏,與人約了時間碰面的商賈,高大的鐘樓確保城中居民能夠方便的知道當前時間。
他們根據上工路程的遠近,自己把握好時間出門,雖然工坊也會有時鐘,但打工的人們更相信官府的時鐘,因為作坊為了扣工錢,那可是什么花招都能想出來。
因為涉及到‘考勤’的問題,每個作坊都有時鐘,甚至有的作坊還有不止一個時鐘,為了避免產生勞資糾紛,所有的時鐘都是以鐘樓的時間為基準。
畢竟鐘樓每天都會有人負責校時,他們校時所用懷表,都是在城外觀星臺處校對過的,所以大家都以鐘樓的時間為準。
不僅各處有時鐘的作坊會派人看鐘樓校時,那些有懷表的人們在經過鐘樓附近時,也習慣性掏出懷表對時。
街角,田六虎停下腳步,掏出懷表照著鐘樓上的指針對時,一個懷表價格不菲,只有有錢人才能用得起,但這對于他來不是問題,問題在于懷表耐不耐用。
剛從嶺表回來沒多久的田六虎,膚色明顯黑了一圈,不過精神依舊很好,手中的懷表看上去和常見的懷表沒什么兩樣,但造價卻翻了一倍。
捕奴隊經常要翻山嶺,穿梭于深山老林之中,雨水、汗水、露水以及顛簸的路程,都會對懷表產生巨大影響,若走不準倒也罷了,可一旦停掉就會壞事。
做生口買賣的捕奴隊不少,有時候會合作,來個分進合擊,如同狼群般襲擊各處山寨,這就需要比較準確的鐘表,來確定同時動手的時間。
所以田六虎手中可是久經考驗的懷表,質量過硬,走時可靠。
這種懷表的用料十足,一般的輕微磕碰影響不了走時,不知用了什么東西,能讓懷表不受雨水、汗水影響,田六虎不管這懷表是怎么做出來的,反正鐘表作坊開得出價,他就給得起錢。
眼見著時間差不多到了,田六虎加快腳步,領著隨從轉入一處大院子,那是鏢行的行會,也是他除了生口市場之外,經常來的地方。
黃州的鏢行成立時間不長,但利潤頗豐,行會是各鏢行東家聚會的地方,也是各種消息集散地,剛回到黃州不久的田六虎,這幾日就在行會里和各位東家聊天,起在嶺表、交州的所見所聞。
西陽王領兵出征,一路向南進軍,所到之處都是商機,很快便給鏢行們帶來了生意,這可讓許多鏢行東家笑得合不攏嘴。
然而嶺表那邊除了運鏢之外還有很多賺錢買賣,但是許多人對嶺表根就不熟悉,那么去過嶺南、交州的田六虎,就成了大家打聽消息的最佳人選。
今日行會里依舊座無虛席,在座諸位都是熟人,不過此次大家共聚一堂卻不是大談生意經。
各位東家還未交談多久,座鐘準報時,數人從門外匆匆而入,在場之人紛紛起身,向領頭一人行禮:“草民見過司馬!
“坐!
宇文十五坐在上首,看了看在場之人,沒有作官樣文章,而是直接切入主題:“今日召集大家來,是有要事宣布,事關重大,還請大家鄭重對待。”
眾人聞言正襟危坐,宇文十五繼續道:“昨晚,官遭人刺殺,所幸有驚無險,兇手當場斃命!
未等大家回過神,他又下去:“那兇手的來頭不,是夏官府的人,也就是,要殺官的那幾個兇手,是朝廷官員!”
“啊?那那這是不是”
“對!朝廷要動手了!要趁著西陽王、杞王世子不在山南,現在就動手了!”
如此刺激的消息,讓在座諸位東家一愣,隨即群情激奮起來:“這是怎么的?西陽王犯了什么事?朝廷要行如此齷齪手段?”
“他們使出什么手段都無所謂,官絕不容外人染指黃州,所以此次召集大家來,是要把情況明一下,免得一頭霧水”
西陽王宇文溫領兵出征,宇文十五奉命留守,所以鏢行的東家們都知道,如今的宇文十五就是西陽王的代言人,誰要是對宇文十五不利,那就是要對西陽王不利。
那就是要對大家不利!
西陽王宇文溫治理黃州八年多,許多人都靠著宇文溫的執政措施發家致富,換句話,他們是以宇文溫為首的利益集團中的一份子,宇文溫若是倒霉,他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宇文十五方才在總管府衙,和郝吳伯召集一眾官員們議事,將刺客的人頭擺上臺面,該的話也已經了,從現在起就由他和郝吳伯代理總管職務,誰敢不聽調遣,誰就要死。
總管府的兵馬調遣,由宇文十五了算,總管府的日常運作,還是總管長史負責,但決策則必須經過宇文十五、郝吳伯的認可。
這樣的安排,宇文溫去年時便已做好布置,如果有人敢質疑,不是蠢就是壞。
該的了,該布置的布置了,宇文十五散會后馬不停蹄來到這里,就是要召集鏢行東家們,商量應對之策。
“天子和丞相,就是郎主和管家,來管家為郎主操持家業確實勞苦功高,但若是以此為理由,要把郎主趕走自己做郎主,那就不一樣了!
宇文十五盡量用淺顯的道理讓在座的東家們明白當前局勢,這些人甚至連官話都講不好,沒讀過什么書,他若引經據典多了,反倒容易讓對方聽糊涂。
“現在,管家要奪家產,首先對付的就是郎主的族親,也就是杞王、杞王世子還有西陽王!”
“他們派人刺殺官,為的是什么?為的是讓黃州亂成一團!”
“光這樣還不夠,接下來必然會派兵馬過來搶地盤,這樣一來,西陽城就完了!大家的家業也完了!”
宇文十五要強調的是一個‘道理’,那就是西陽王若是完蛋,大家也就跟著完蛋,好日子沒了,家業沒了,就連新納的外室也沒了。
“司馬!需要草民做什么盡管吩咐,要人出人,要錢糧出錢糧,我等絕不含糊!”
“很好,不過官此來,不是找大家要錢糧要人,而是希望大家趕緊商量個對策,讓出行的鏢隊能回來的趕緊回來,回不來的趕緊就地安頓,因為接下來肯定要打仗了!
宇文十五的話到子上,不過對于在座諸位東家來不是大問題,針對這樣的情況他們早已擬定了應對方案,所以不至于驚慌失措。
黃州的鏢行開展業務,和沿途的豪強、大族打好了關系,一來是和氣生財,二來是花錢消災,為的是關鍵時候,鏢隊能夠在當地得到庇護。
這是從一開始就定下的發展策略,而現在正好派上用場,宇文十五及時將消息告訴大家,為的就是讓各位東家趕緊做出應對,盡量減少人員和財產損失。
在保證人員安的情況下,盡量保住貨物,保住鏢行的信用。
“官召集大家開會,一來是通報消息,二來是請大家多留神,一旦發現各地有兵馬調動,無論隊伍規模大,都要向官匯報!
“司馬是怕有人調集私兵偷襲?”
“沒錯!大王出征,官留守西陽,雖然做了諸多安排,但總會有人陽奉陰違,所以需要大家幫個忙,多盯著些!”
“司馬笑了,為官府效力,是我等良民應該做的!
宇文十五頭,事關利益,他不認為在座的有人會置家業不顧來個袖手旁觀,所以還是宇文溫的那句話得好:觸動利益,可比觸動靈魂要難。
他需要諸位東家做的不光是打聽消息,既然召集大家議事,當然還有重大舉措需要這些人參與,那就是‘聯防’。
“官府主持大局,事務繁多南面有缺漏之處,那么就需要大家協助,來個‘聯防’以確保各地治安。”
“各家各戶的仆人、護院或者鏢頭、鏢師,除了看家護院之外,還要和街坊、鄉里聯防,一旦發現有人形跡可疑,可以將其扭送官府,如果發現有人趁火打劫,只要是正常自衛,那么即便動手鬧出人命來,也有官擔著!
宇文十五到這里,起身向在場之人行禮:“黃州的安危,就要靠大家協助官府,齊心協力共渡難關!”
眾人還禮:“司馬放心,草民愿效犬馬之勞!”
“事不宜遲,遲則生變,大家趕緊動起來。”田六虎在一旁趁熱打鐵,宇文十五已經提前和他通過氣,所以他知道該做什么。
“丞相策劃已久,如今一旦動手,必然后招不斷,我們要爭分奪秒,趕緊做好準備迎戰!”
。。。。。。
落日的余輝灑在水面上,把江面渲染成金黃色,數艘快船借著風力變幻不定的東南風,以及船舷兩側數十只長棹,迎著波濤逆流而上。
棹手伴隨著極富節奏的鼓聲,整齊劃一的劃著長棹推動船只前進,快船就像一只只蜈蚣般行駛在江面上,而密集的鼓聲中,還摻雜著鼾聲。
一艘船上,西陽王宇文溫和衣而睡,鼾聲如雷,而各艘船上,也有許多人正打著鼾,此起彼伏的鼾聲,構成了奇特的音樂。
一個人的身體過于疲勞時,入睡后很容易打鼾,而宇文溫等人不停打鼾,正是因為極度疲勞,他們自從過了湞陽峽之后,就一直沒有正經睡過覺。
昨晚,宇文溫在江州州治湓口粉碎了崔達拏、崔弘升的陰謀,他顧不得疲倦,和眾將召開軍議定下決策,然后強打精神做出各種部署。
好不容易折騰完,許紹勸他好好睡上一覺,但局勢危如累卵,宇文溫哪里有心思睡覺,他見江州這邊已經做出安排,便要連夜趕路前往西陽。
許紹等人見著宇文溫搖搖欲墜的樣子,哪里敢讓他再騎馬連夜趕路,好歹之下,安排了幾艘快船,載著宇文溫連夜走水路去西陽。
逆水行船,速度很慢,但許紹的意思是讓宇文溫能在船上好歹睡個覺,這樣既不耽誤連夜趕路也不耽誤休息。
湓口位于西陽的下游,兩地之間水路距離大概三百里,一般的船只借助人力、風力逆流而上,大概每半個時辰能走十余里,也就是每時十余里的船速。
這速度不算快,卻要消耗棹手大量的體力,光靠出發時的棹手以及時有時無的東南風,根就無法支撐如此長距離的行駛速度,而快船要做到更快,就得不斷換人。
所以搭載宇文溫會西陽的船隊,每路過一處水寨,就換一撥棹手。
而為了提高船速,許紹臨時調集的這些快船,所有的累贅之物都扔了,為的就是輕裝上陣,爭分奪秒讓宇文溫盡快趕回西陽。
諸般努力之下,宇文溫所乘的快船,即便是逆水行舟也達到了驚人的船速,從昨晚在湓口出發到現在,三百里水路不到一日便要結束了,而棹手們也累得夠嗆。
前方不遠處是巴口港,巴口港的標志性建筑大風車已經映入眾人眼簾,數艘戰船駛出港區,向著船隊迎來。
船隊即將抵達巴口下游伍洲戍時,已經通傳了西陽王即將抵達的消息,守軍隨即派人趕往巴口做好迎接準備,一名將領見即將靠岸,趕緊將宇文溫搖醒:
“大王,到了,到了。”
“。康搅?到哪里了?”
宇文溫這一路過來睡得昏天黑地,突然被人叫醒哪有那么快回過神,他茫然的看著那將領,揉了揉眼睛,正要問出人生終極三問,卻看見了前方江岸邊那熟悉的大風車。
“到巴口了?”他終于想起來自己為何會在船上了。
“是的大王,末將已經派人通傳,一會便能靠岸!
“很好,上岸后馬上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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