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管府官署議事廳,被人‘請’來此處的大官員們,在左右兩側甲士的虎視眈眈下,惴惴不安的看著上首書案,案上擺著幾顆血淋淋的人頭,居中一顆便是豫州總管府長史畢義緒的人頭。rg
事已至此,再明顯不過,畢義緒是丞相尉遲惇的人,那么以此推斷,今夜起事之人,怕是要和丞相做對了,聯想到當前局勢,恐怕是要和宇文氏合流。
然后大家一起完蛋!
許多官員心中叫苦不迭,來身在懸瓠的他們,可以作壁上觀,看著尉遲氏把宇文氏干掉,然后平定陳國,統一天下。
然后丞相、蜀王尉遲惇受九錫,然后受禪登基,改朝換代,然后大家高高興興做新朝臣子。
數百年了,天下終于統一,接下來的日子至少會平穩些,至于杞王宇文亮父子到底是不是逆賊、新君禪讓之后能活多久,都不是大家關心的問題。
只要別站錯隊,那就不會有問題,所以站在尉遲氏這邊,是在場絕大部分官員早已做出的決定,宇文氏當年從元氏手中搶來的江山,如今被人依樣畫葫蘆搶了去,有什么好抱怨的?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形勢比人強,今夜他們被‘請’到此處,恐怕就得義憤填膺聲討尉遲氏的諸般惡行,先熬過眼前再。
看著上首書案后空蕩蕩的座位,有人在猜測幕后主使是誰,他們原以為會是總管府衙幾位上官中的某位,可如今除去外出的總管和司馬,幾位重要官員的首級都在上面。
不,不對,今夜是總管府掾骨儀在府衙值夜,如今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怎么沒見他的頭擺在上面?
莫非是不可能!
總管府的佐官之中,長史、司馬為上佐,之下又有有掾、屬等佐官,府掾骨儀,為人好聽是性秉剛鯁,難聽就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以骨儀的為人,不太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更別他還沒有兵權,又能從哪里調來兵馬弄出這么大的動靜?
想到這里,大部分人都認為可能是軍中某將領叛亂,當然,一會當著對方的面可不能是“叛亂”。
這個將領平日的地位不算高,不然也不會一上來就殺掉幾個主要官員,借其人頭來震懾大家,最關鍵是接下來對方要做什么,會不會又要當場殺幾個人立威。
殺了人立了威,接下來是據守懸瓠,等山南的宇文明派兵來救,還是裹挾大家向南走,攻打申州突破桐柏山的義陽三關進入山南安州?
無論是哪種可能,懸瓠是不可能守得太久的,怕就怕這位腦子有問題,要死守懸瓠坐以待變,到時候拉著大家一起死,真是要多冤枉有多冤枉。
想到這里,許多人心中惴惴,一旦朝廷調來大軍圍城,到時候城里缺糧,怕不得要易子而食,所以打定主意回家之后立刻把存糧藏好,省著些吃,好歹不會被餓死。
正在眾人猜測不已的時候,忽然有將領走進議事廳,高聲喊了幾聲“肅靜”之后,待得廳內安靜下來,又有一人走了進來。
那人是被士兵押進來的,正是總管府掾骨儀,骨儀見著廳內人數眾多,剛要什么,側門轉出幾人,為首者年紀輕輕,正是西陽王宇文溫。
當然,若按朝廷先前的詔令,他已經受封邾王,實際上應該被稱為“邾王溫”,但這種封賞宇文溫絕不承認,而廳內的大官員們都不認得他。
宇文溫來到書案前,按刀而立,巡視在場官員,盯得大部分人目光游移,躲避他的視線。
先前那名將領,來了個開場白,待得眾人得知面前這位年輕將領就是西陽王宇文溫時,不由得心中詫異非常:你不是在嶺表么?怎么出現在這里了?
已經進爵邾王的西陽王宇文溫,去年年底就領兵攻打陳國,按照先前的消息,這位應該還在嶺表廣州,此次局勢突變,消息傳到廣州后,宇文溫再趕回來,也不可能出現在懸瓠。
這是眾人內心不約而同的想法,宇文溫當然知道,所以開口話:“寡人知道,大家不信,不過還好,有骨曹掾在此,大家可以聽聽他的法。”
總管府佐官,有掾、屬以及列曹參軍,參軍是總稱,列曹是分職,列曹的上級主官是掾、屬,掾為正,屬為副,總管府掾,稱謂可為“某曹掾”。
聽得宇文溫這么,眾人看向骨儀,骨儀盯著宇文溫,沒有話。
“莫非骨曹掾方才收到驚嚇,已經怕得已經不出話了?”宇文溫冷笑著,開始放嘲諷:“骨曹掾,寡人是何身份?莫非是冒名頂替之人?嗯?”
骨儀聞言艱難的開口:“大王,有話便直吧。”
此言一出,在場官員不由得面面相覷,骨儀的人品不差,應當不至于謊,那么面前這位莫非真就是西陽王(邾王)宇文溫?
可他們實在想不通,西陽王是怎么跑到這里的。
朝廷大軍正在攻打桐柏山脈的義陽三關,又攻打大別山的五關,即便宇文溫趕回黃州,他是怎么翻山嶺,來到數百里之外的懸瓠?
宇文溫沒有耽擱時間,繼續道:“去年,寡人奉命討伐陳國,一路向南所向披靡,月前,在嶺表廣州番禹,得一千年當歸”
“當晚,寡人得一金甲神人托夢,據其所述,寡人世子當為天子,故而身為人父‘當歸’。”
“寡人晝夜兼程趕路,回到西陽時,果然一切應驗,寡人感激涕零之際,決定慶賀一番,未曾料朝廷大軍壓境,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宇文溫鬼話連篇,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他自己肯定是不會信的,不過戲還得演下去,所以有人要被他‘套路’了:“骨曹掾,朝廷封寡人為何爵位?”
骨儀不想回答,但眾目睽睽之下退縮太丟臉了,于是答道:“回大王,朝廷封大王為邾王,王妃為邾王后。”
“嗯,寡人聽到的消息也是這么,不過為何朝廷要派兵攻打黃州呢?”
“下官不知。”
“不知?寡人也不知,朝廷可曾寡人是逆賊?人人得而誅之?”
“下官不知。”
“骨曹掾是不知寡人是否逆賊,還是不知道有朝廷詔令寡人是逆賊?”
“下官未曾聽有如此詔令。”
骨儀覺得自己似乎中了什么陷阱,但又不得不,因為他的都是實話,而他也不打算畏畏縮縮,至于官印的下落,他死也不會。
“好,很好,那就是朝廷和寡人之間一定有誤會了,對吧骨曹掾?”
骨儀沉默不語,這種話題下去沒意思,宇文溫看向其他人:“諸位以為呢?”
下面一片沉默,沒有人傻到主動接這個話茬,宇文溫自顧自的下去:“丞相憂心國事,又是天子外叔祖,也是賤內親叔叔,所以一定是有人居中挑唆,以致出現如此局面!”
“朝廷剛封寡人為邾王,昭告天下,然后就有大軍南下興師問罪,這是朝中出了奸臣,出了奸臣吶!諸位是不是?”
又是一片沉默,宇文溫拔刀將書案砍成兩段:“怎么,都是啞巴不成!”
“是”聲音稀稀疏疏,有氣無力。
“大聲些!寡人聽不到!”
“是!”眾人趕緊回答,這下聲音倒是夠洪亮了。
幾名士兵跑上來,將滾落地面的人頭撿起,在場官員嚇得大氣不敢出,骨儀昂著頭盯著宇文溫,依舊不話。
“好,寡人今晚召集大家過來,就是要大家商量一件事情”
宇文溫拍拍手,示意士兵們將東西端上來。
“有誤會,不要緊,只要澄清了誤會,一切都好,所以呢,請大家仔細看看這份東西,看清楚之后如無疑問,就署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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