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曠野里的軍營點起篝火,篝火堆旁人山人海,圍著許多士兵,這個由許多人圍成的圓圈之中空地上,站著一個身著布衣的男子。rg
男子看上去年約四十,身材干瘦,佝僂著背,頭發(fā)稀疏面色蒼老,頜下八字須,眼睛一大一,此時此刻正聲淚俱下的著話。
“那晚,我正在打更,天上下著雨,到處都是‘沙沙’聲”
更夫吳老六,四十三歲的鰥夫,懸瓠城中許多人都認識,是‘懸瓠二日’的幸存者,敵軍偷城那晚他正好在城中打更,結(jié)果目睹了一樁樁令人發(fā)指的暴行。
僥幸躲過屠殺,吳老六尋著機會逃跑,一路北上,終于遇到了回師懸瓠的官軍。
此時此刻,他正在向豫州軍將士訴自己在城中的所見所聞,將已經(jīng)化為人間地獄的懸瓠城中慘狀,告訴急著打回去報仇的將士們。
他那晚敵軍趁著下雨偷城,結(jié)果自己被對方抓住,為了掩人耳目,派了兩個士兵跟著他,讓他繼續(xù)打更。
而敵軍一入城便屠了幾個大官及其家,又派兵控制了兵營,吳老七事后得知,敵軍一開始對士兵們詐稱是來勤王,只誅首惡,余犯不究。
又州兵們只要‘反正’,就絕不為難。
因為事發(fā)突然,留守軍營的州兵倉促間沖不出去,見對方賭咒發(fā)誓絕不為難,只能放下武器投降,敵軍讓他們到校場集結(jié),是要清點人數(shù),結(jié)果隨之而來的卻是一場屠殺。
校場上早就埋伏了弓箭手,士兵們驚覺中計,想要反抗卻手無寸鐵,都被亂箭射死,敵軍將城中守軍屠殺殆盡之后,終于露出殘暴的真面目。
他們派人堵了城門,隨即縱兵大掠,此時已經(jīng)不需要吳老七等更夫打更掩人耳目,不過見他羸弱,便沒當一回事,也正因為如此,吳老六才親眼目睹了一樁樁暴行。
敵兵首先燒殺搶掠的是大戶人家,撞開大門之后沖進去,見男的就砍,見女的就撲,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搶走,之后一把火把府邸給點了。
敵兵挨家挨戶打劫、殺人、放火,許多人家嚇得把家里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愿意‘勤王’,只求家人平安,但那些獸兵拿了東西之后,依舊殺人放火。
懸瓠城里官宦人家、大戶們聚居的幾個街坊,有人聯(lián)合起來想要聚集護院、童仆反抗,但都被敵兵擊潰,都難逃一劫。
燒殺搶掠持續(xù)了一晚,城內(nèi)平民當時認為敵兵只是吃大戶,所以心存僥幸的認為對方殺夠了、搶夠了,不會對一貧如洗的窮人下手。
第二天上午,敵兵果然消停了許多,就在百姓們以為逃過一劫之際,暴行又開始了。
吳老六到這里已經(jīng)泣不成聲,一名士兵猛地竄上前來扯住他,不斷的搖著:“吳老六!我是城南西街三里的梁二!我家里人如何了?!”
“你家里唉”
見著吳老六欲言又止,名叫梁二的士兵心急如焚,拼命搖著對方:“啊!你啊!”
“唉,你家那真是慘吶”吳老六緩了緩,將梁二家的遭遇了出來。
吳老六和梁二一家相熟,梁二家共五口人,梁二和父母、媳婦還有一個不足三歲的娃兒過日子,那日敵兵挨家挨戶搶劫,梁父見著難逃一劫,便將兒媳和孫子藏在柴房的柴垛后面。
敵兵沖進梁家,翻箱倒柜搜值錢的東西,兩老知道輕重,老老實實將所有值錢東西都交了出來,以求換得對方不殺人。
家里的存糧、幾只雞都被搶走,敵兵在院子里搜了一輪再沒發(fā)現(xiàn)值錢的東西,正要走時,柴房傳出哭聲。
那是梁二兒子的哭聲,敵兵見狀扒開柴垛,見著梁二媳婦抱著個哇哇大哭的娃兒,隨即紅了眼要抓人,梁父梁母掄起根木棒要拼命,結(jié)果被亂刀砍死。
敵兵把梁二媳婦按倒在地輪流施暴,見著家伙哭喊覺得吵,就用長矛如同扎魚般扎并挑起來,家伙哪里受得住,沒一會就斷了氣,梁二媳婦被折騰得不成人形,見著家人死絕,沒多久也一命嗚呼。
聽得家人慘遭屠戮,梁二只覺得四肢冰涼,愣了片刻隨即蹲在地上抱頭嚎啕大哭,周圍士兵見狀悲從心中來,又有幾個和吳老六相識的沖上來,要打聽自己家人的情況。
“死了,都死了!都被敵兵給禍害了!”吳老六聲淚俱下的喊著,那幾個士兵聽了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最后一絲僥幸也蕩然無存。
起先,他們在方城外大營聽到懸瓠出事的消息時,還覺得自己家徒四壁,敵兵要禍害也是禍害大戶、有錢人,所以家人應(yīng)該能茍且偷生。
大軍回撤到了方城,陸陸續(xù)續(xù)又有消息傳來,敵軍屠了懸瓠,許多人還在祈禱自己家人躲過一劫,大軍繼續(xù)向懸瓠前進時,游騎遇到許多北逃的百姓,其中就有懸瓠城中更夫吳老六。
吳老六自述是‘懸瓠二日’的幸存者,敵兵屠了懸瓠之后,需要人搬運尸體、挖坑掩埋,他扛了幾日尸體,趁著挖坑時看守不嚴逃了出來。
家在懸瓠城中的豫州軍將士,許多人和吳老六相熟,于是紛紛向其打聽家里情況,因為人太多,將領(lǐng)們索性召集士兵集會,讓吳老六當著大家的面,懸瓠城里的情況。
實際上就是要火上澆油,激起士兵們的復仇之心,而吳老六哭訴的敵兵暴行,讓許多受害士兵悲痛欲絕,其他士兵見狀亦雙目通紅,一個個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見著士兵們?nèi)呵榧^,將領(lǐng)們知道火候到了,眼下距離懸瓠來近,而兩軍決戰(zhàn)的時刻就在眼前,所以打鐵要趁熱。
“再過幾日,我軍便要和那屠了懸瓠的獸兵決戰(zhàn),有誰!愿意做先鋒陷陣?愿意的舉手!”
“我!我!”
圍在篝火旁的士兵們,爭先恐后舉手,更夫吳老六方才所暴行,讓他們義憤填膺,有的人雖然家不在懸瓠,卻也被敵軍的兇殘行為激怒。
主帥賀拔伏恩,看著面前群情激奮的場面,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后低頭看向手中一張寫著字的紙。
那是敵軍游騎射來的勸降信,寫信之人自稱是落難懸瓠的天子,賀拔伏恩當眾念了一遍,眾將皆不以為然,不過他倒是認得勸降信上的字跡,確實是天子宇文乾鏗的筆跡。
也就是,懸瓠城里那位號召天下兵馬勤王的天子,真的是宇文乾鏗。
可那又如何?
賀拔伏恩將勸降信揉成一團,扔進篝火堆中,跳躍的火光映入眼簾,讓他想起了一件往事。
當年,周軍攻入晉陽,周帝宇文邕領(lǐng)兵第一時間入城,就在周國君臣認為大局已定之際,城內(nèi)殘余齊軍忽然反撲,周軍傷亡慘重,竟然被趕出城。
宇文邕陷于亂軍,身邊親衛(wèi)傷亡殆盡,四周火光之中都是齊兵的身影,眼見著就要被活捉,是剛投降不久的賀拔伏恩舍命相救,把宇文邕從尸山血海里救了出來。
該是宇文氏忠臣的賀拔伏恩,不打算再為宇文氏效忠,因為宇文邕之子宇文赟的胡作非為,讓許多人為之側(cè)目,而現(xiàn)在那個形如傀儡般的宇文乾鏗,沒有資格讓他效忠。
你們宇文氏的時代,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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