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陽城東,巴口西港,天子宇文乾鏗饒有趣味的看著巴口東側(cè)那座大風車,這座大風車可是黃州的標志性建筑,雖然宇文乾鏗是第一次來西陽,但他早已“見過”這大風車了。rg
黃州總管、西陽王宇文溫,時常遣使至鄴城,將黃州物產(chǎn)作為禮物送入宮,在這些禮物之中時常有圖冊,圖冊上都是一些“素描”,畫的是山南各地風景圖,其中就有黃州巴口的大風車。
這些圖冊,讓形同被軟禁在宮乾鏗愛不釋手,他通過一幅幅“素描”,了解遙遠山南的各地風情,雖然當時沒能到西陽,卻對西陽的風貌了如指掌。
三臺河上的水力作坊,龍頭山景,長江大堤,西陽城街景,巴口大風車,他就像親眼看到過一樣,而如今親臨現(xiàn)場,看著大風車扇葉緩慢旋轉(zhuǎn),感慨非常。
“巴口港,可比去年要興旺多了。”
“陛下所言甚是,靠泊的船只日漸增多,官府只能不斷擴大港區(qū)”
“許郡守,從湓口趕回西陽,逆水行船怕是不容易吧?”
“回陛下,若是大船,確實頗為麻煩,不過臣等輕裝簡從,乘快船回西陽倒是很方便。”
“許郡守,江州情形如何了?”
“回陛下,江州一切安好,官軍將士嚴陣以待,無論是北岸還是南岸,來犯之敵必將遭到迎頭痛擊。”
“這便好,陳國欲與皇朝結(jié)盟,要”
“微臣惶恐,此乃軍國大事,不可入臣之耳。”
“哈哈哈哈,無妨無妨,西陽王沒錯,許郡守果然少年老成,行事慎重得很吶。”
宇文乾鏗此時正與巴東郡守許紹交談,黃州長史郝吳伯亦在場,而許紹還兼任江州潯陽郡郡守,是奉詔臨時從郡治湓口趕回西陽,能獲此殊榮的人可不多。
身為郡守的許紹,只是周國數(shù)百上千個郡守之一,按沒道理引起天子的關(guān)注,而去年他父親許法光被任命為雍州牧屬官時,名字才會在詔書上出現(xiàn),入天子之眼。
許紹之所以被天子記住名字,完是因為被人提攜的緣故,那個人甚至將許紹變成故事主角,講給天子聽。
昔年,西陽郡公宇文溫前往鄴城面君并在鄴城住了一段時間,期間不時入宮陪天子聊天、講故事解悶,他講的許多故事中,幾個“伙伴”是故事主角,所以宇文乾鏗對這幾個人印象深刻。
宇文乾鏗從安陸出發(fā),走水路前往西陽,經(jīng)涢水入長江時,在鄂州州治夏口停留一夜,鄂州刺史周法尚如今在巴湘之地坐鎮(zhèn),州務由長史鄭通處理,而鄭通便是他記得的一個人。
當年鄭通隨著宇文溫去鄴城,所以宇文乾鏗見過這個“布衣神算”,見識過對方的口才。
還有其他幾個人,宇文乾鏗也想見見,當年陪同宇文溫到鄴城的周法明、田益龍,還在那場隋軍的襲擊溫一起斷后,立下大功,奈何此次卻見不到。
周法明是鄂州刺史周法尚的弟弟,去年年底隨著嶺南道行軍南征,如今留在嶺表廣州,和讓宇文乾鏗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刀法出神入化的楊濟一起坐鎮(zhèn)嶺南。
而田益龍如今在大別山北麓的光州州治光城,和其他官軍將領(lǐng)一起守城,抵擋尉遲氏大軍的猛攻。
還有田益龍的“好伙伴”田六虎,宇文乾鏗雖然沒見過其人卻記得對方的名字,這個長著一字眉、養(yǎng)貓頭鷹作寵物的少寨主,可是有不少歷險故事讓宇文乾鏗聽得津津有味。
如今田六虎帶著義兵,在光州地界活動,與城內(nèi)官軍互為呼應,對抗尉遲氏的軍隊。
還有那個騎戰(zhàn)無雙的大將軍史萬歲,“面如活蟹”的弟弟史萬寶,如今權(quán)鄱陽郡守的任沖,以及虎林軍的幾位將領(lǐng),此時都在江州,防御著陳國和尉遲佑耆的軍隊。
這些人,宇文乾鏗大多都沒見過,但印象卻很深刻,這都有賴于宇文溫以講故事、奇聞的辦法,讓天子對這些人的形象和性格有了了解。
宇文溫此舉,就是另一種形式的提攜,因為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讓天子記住名字,更別印象深刻的。
宇文乾鏗對宇文溫身邊“伙伴”的了解,甚至比對鄴城里權(quán)貴、公卿的了解還要深,所以此次駕臨西陽,只要有可能,就想見上一面。
當下戰(zhàn)事緊,能抽空回西陽的就只有許紹,而其他人還得在各地領(lǐng)兵、署理地方事務,只能以后等時機合適再受天子召見了。
而光是許紹和郝吳伯,就讓宇文乾鏗見過之后有了重用之心,這兩位儀表堂堂又飽讀詩書,面見天子誠惶誠恐卻又器宇軒昂,言談舉止頗有世家子弟風范。
許紹和郝吳伯同是安陸人,年紀相同且是同窗,比西陽王一歲,卻是同樣的年輕有為。
同齡人此時大概還在讀書,這兩人卻已經(jīng)有將近十年的政務經(jīng)驗,輔佐西陽王將戶數(shù)五千余的州,變成戶數(shù)逾五萬戶的大州。
宇文乾鏗在鄴城時,雖然是傀儡天子,但對周國的情況還是大概了解的,在河北,戶數(shù)有數(shù)萬的郡比比皆是,但那是沃野千里的平原,身處長江邊上、水患頻仍的黃州能有如此成就,地方官的政績不可謂不顯眼。
勸課農(nóng)桑、治理釘螺、開墾荒地、興修水利、“招商引資”,宇文乾鏗覺得許紹、郝吳伯這兩位年輕地方官,配得上良吏的稱呼,比一些空有虛名、只會清談的世家出身官員好得太多。
所以宇文乾鏗拿定主意,重建的朝廷里,他要重用、提拔的人之中,必須要有許、郝二人!
“當當當”的鐘聲響起,那是巴口港鐘樓上的大鐘準點報時,如今是十一點,臨近午時,天子應該回城了。
宇文乾鏗此次到巴口,沒有乘坐御輦,而是乘坐如今西陽最新奇的交通工具——有軌馬車,他對這種馬車感到非常新奇。
而經(jīng)由郝吳伯介紹之后,宇文乾鏗對于這耗鐵無數(shù)的交通方式居然能在半年或一年內(nèi)回感到驚奇,所以回城也要做有軌馬車。
御用馬車旁的站臺上,除了禁衛(wèi)及隨行人員之外,還有一群身著白衣的人們,這些人在一片官服、戎服之中顯得分外惹眼,而既然身著白衣,代表著他們沒有官身、爵位。
見著天子近前,這些人齊齊跪下,按著禮官的引領(lǐng)呼喊著“萬歲”。
王、李方、田宗廣等黃州及鄰近州郡的地方豪族、豪商首領(lǐng),向駕臨西陽的大周天子叩拜,身為平民、商賈,他們能有如此機會,已經(jīng)羨煞旁人。
宇文乾鏗定定的站著,接受面前之人的叩拜,待得行禮完畢,他示意禮官讓大家平身,看著面前諸色人等,開口道:
“朕,之前聽西陽王上奏,云黃州有爾等義民、義商報效朝廷,為官軍平定叛亂、籌措糧草物資出力頗多,朕,深感欣慰。”
“草民等得見天顏,感激涕零,愿為皇朝掃除奸佞盡綿薄之力!”
不同口音響起,著同樣內(nèi)容的話,許多人沒經(jīng)歷過如此大場面,已經(jīng)激動得哽咽不已,也虧得事前反復背誦這幾句話,好歹沒有在天子面前失禮。
士農(nóng)工商,商人地位最低,歷朝歷代的商人總體而言是不受統(tǒng)治者待見卻又離不開的,宇文乾鏗多少受這種傳統(tǒng)的影響,不過對于黃州的商賈,他的觀感很好。
之前,宇文溫時不時利用各種上奏的機會,向宇文乾鏗介紹過黃州的“義民”、“義商”、“義兵”,所以宇文乾鏗知道面前這些即是地方豪族又是豪商的家主們(作坊主),并不是逐利忘義的奸商。
黃州及其鄰近州郡大大的作坊,養(yǎng)活了許多無地百姓,而作坊主們對于麻、絲、竹等原料的巨大需求,也養(yǎng)活了更多的人。
這些作坊主賺了錢,積極響應官府號召,捐錢捐物支持官府救災開荒、興修水利、修葺城墻、贍養(yǎng)孤寡,官軍出征,這些作坊主們也踴躍擁軍。
西陽王宇文溫,用另類的“廣而告之”,讓天子宇文乾鏗,對于黃州總管府境內(nèi)地方豪族演化來的豪商有了正面看法,他只了那幾句話,便登上軌道馬車。
以天子之尊,對布衣百姓還有地位更低的商賈能看一眼都已經(jīng)不錯,更何況還上幾句勉勵的場面話,李方等人起身退到一旁,目送天子御駕離開,依舊激動不已。
李方等人做夢也沒有想到,能有機會在天子面前叩拜,此次天子駕臨西陽,他們踴躍捐錢捐物,天子在西陽巡視所有的開支,明面上是黃州官府出,實際上都是他們這些“義民”、“義商”承包了。
如此行事,是為了多結(jié)善緣,王另,李方等人覺得能獲官府的一聲“好”就知足了,未曾料竟然有機會當面向天子叩拜。
這可是用多少錢都買不到的機會!
然而天子會因為他們之前的表現(xiàn),特地給一個機會讓他們叩拜么?不會。
大家都是明白人,想得通其中關(guān)鍵,天子根就不會關(guān)心誰承擔巡視西陽的開支,沒有人在天子耳邊好話,天子甚至不屑接見他們這些經(jīng)商的豪族家主。
也就是,沒有西陽王,他們什么都不是,而只有靠西陽王提攜,才有他們的今天!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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