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數(shù)道浮橋橫貫河面,有兵馬至南向北渡河,如今春季來臨,黃河解凍,河面上會出現(xiàn)大量冰凌,危機船只和浮橋的安危,所以正在渡河的隊伍明顯加快了速度。
南岸,白馬渡,宮帳,天子宇文維城歡呼雀躍,因為他見到了自己的外祖,外祖把他舉起來原地轉(zhuǎn)了幾個圈,使得家伙笑聲連連。
天子地位尊貴,即便是幼帝,也不是臣子可以舉著玩的,哪怕此人是天子外祖也不行,不過在沒有外人的地方這么做,倒不會惹來什么非議。
胙國公尉遲順,此時正與家人團聚,他的夫人王氏、兩個女兒都在,因為沒有外人,所以繁文縟節(jié)就免了,祖孫三代宛若尋常人家一般團聚。
尉遲順見著家人都健健康康,剛嫁人就守活寡的女尉遲明月不再苦著個臉,放心了許多。
王氏已經(jīng)將蜀太妃之侄孫王忻追求尉遲明月的事情,悄悄向尉遲順透露,尉遲順倒沒什么意見,畢竟女兒為了家族犧牲太多,將來能有個好歸宿也不錯,而另一個女兒
“三娘,不開心的事情莫要想那么多,棘郎還,不能沒有阿娘。”
尉遲熾繁聞言點點頭,低聲答道:“是,父親。”
父親出現(xiàn)在這里,當然不是為了迎接家人,尉遲熾繁知道父親接下來要去哪里,不由得心中悲涼,極力控制著才沒有哭出聲。
女兒口是心非,尉遲順能理解,然而該面對的事情總得面對:尉遲熾繁和宇文溫,這輩子大概再也不會見面了。
宇文維城鉆在外祖懷中,扯著外祖頜下胡須玩耍,他現(xiàn)在依舊不明白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天氣熱了,要回‘涼爽’的鄴城去。
其實西陽城里的王府,夏天也很涼快,宇文維城不明白為何不回西陽,如今見著外祖寵溺他,愈發(fā)來勁了:“外祖!棘郎何時能回西陽?”
尉遲順笑道:“快了,快了”
“那外祖會和棘郎一起去西陽么?”
“會,會的。”
宇文維城聽了很高興,伸出手指,尉遲順愣了一下,隨即也伸出手指,和外孫‘拉勾’作為約定,尉遲熾繁默默在一旁看著,不發(fā)一言。
尷尬的氣氛沒有持續(xù)多久,相府司錄崔子樞在帳外求見,尉遲順出去后才知道原來是丞相有請。
尉遲順和尉遲惇是同父異母弟,向來關(guān)系就不怎么好,只是時值家族面臨最關(guān)鍵的時刻,尉遲順即便心中再有怨氣,也得來個‘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一張臥榻被人心翼翼抬上一輛寬大的馬車,丞相尉遲惇躺在榻上一動不動,待得臥榻在車中安放完畢,崔子樞領(lǐng)著尉遲順也到了。
見著崔子樞使了個眼色,原在車中服侍尉遲惇的侍從告退,車上只留下尉遲氏兩兄弟,而車外方圓十步范圍內(nèi)除了崔子樞,沒有第二個人。
面色憔悴的尉遲惇睜開眼睛,伸手抓住兄長的手,片刻后才看著尉遲順道:“兄長,河南之事,拜托了。”
“我知道,你放心吧。”
尉遲順雙手握著弟弟的手,輕輕著,承諾不需要慷慨激昂,用心就可以了,雖然兄弟倆有隔閡,未必一榮俱榮,但肯定會一損俱損,尉遲順知道事情輕重。
尉遲惇點點頭,又閉上眼睛,此時此刻,他最能信任的不是崔子樞等心腹,而是自己的異母兄,如今的河南局勢,也只有讓尉遲順來主持會比較合適。
尉遲順看著弟弟,只見弟弟明顯瘦了一圈,面色憔悴,精神不濟,不過讓人欣慰的是,尉遲惇的病終于快好了。
風寒沒有惡化為癆病,真是老天保佑!
“兄長。”尉遲惇又睜開眼,看著尉遲順,隨后苦笑著出一個消息:“方才得報,邵陵的十余萬兵馬,傷亡殆盡了。”
“什么!”尉遲順被這個消息震驚,想再些什么卻不知該什么。
尉遲惇之前因為身染重病,不得不帶著天子、太后北返,命人帶著印信到鄴城,讓他立刻帶兵南下,接管駐扎在邵陵的大軍,結(jié)果
尉遲惇看著車頂,繼續(xù)苦笑:“不久前,軍中爆發(fā)疫病,士兵十有六七染上病癥,正要回撤,卻被敵軍夜襲,傷亡慘重”
“這如今不過是初春,疫病大多是夏季才爆發(fā),怎會”
“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多無益,如今我軍在河南,怕是要轉(zhuǎn)入守勢了。”
尉遲順聞言有些失神,十余萬大軍完蛋了,那就意味著他只能組織防御而不是進攻,無論如何都要守住熒州一線,護衛(wèi)洛陽的側(cè)翼,避免局勢繼續(xù)惡化。
對于尉遲順方才的疑問,尉遲惇沒有馬上回答,這一場病差點要了他的命,好幾次他發(fā)燒燒得昏厥、不省人事,不過虧得身強體壯,最后終于挺過來了。
為了避免車馬勞頓加重他的病情,北上的隊伍行進速度不快不慢,終于在抵達熒州之后,尉遲惇熬過來,病情不再惡化,神智也時常保持清醒,如今到了白馬渡,病情愈發(fā)好轉(zhuǎn)。
大病初愈的尉遲惇,瘦了一圈,精神還不行,身體很虛弱,無法指揮作戰(zhàn),所以他要將河南交給尉遲順,自己和天子回鄴城,在府里好好休息。
不知過了多久,尉遲惇睜開眼,再度緊緊抓著尉遲順的手道:“兄長,你那女婿很厲害,千萬要心。”
“我知道,河南之事勿憂,回去好好養(yǎng)病。”
尉遲順和尉遲惇又了一會話,很快便下車,他看著緩緩離去的馬車,又看看另一旁正在上車的家人,只覺得嘴里滿是苦澀。
他的肩上,一肩挑著家族重任,稍有不慎就會家破人亡;一肩挑著女兒女婿還有外孫,那份親情日后怕是一去不復(fù)返。
兩個負擔實在太重,壓得尉遲順有些喘不過氣,但即便如此,該面對的事情還是得面對。
隨從牽來坐騎,尉遲順上馬之后揚鞭南下,緊隨他之后的,是黑壓壓一大片騎兵,這是大舉南下的幽燕驍騎,即將跟隨尉遲順馳騁在河南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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