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沉,西陽城內(nèi)街道上,行人來去匆匆,宵禁即將開始,除了城內(nèi)特定區(qū)域,其他地方都要執(zhí)行宵禁,屆時誰要是在街上走被巡城兵馬碰見,那是要被帶去官署“喝茶”的。
犯禁之人被帶去官署扣押、審問,在官署時有茶水喝,故而有“喝茶”一詞指代被抓。
沒人喜歡去官署喝茶,所以要趕在宵禁開始前到家,街道上的行人之中,孔穎達亦是其一,他快步向前疾走,距離前方州學大門已經(jīng)不到五十步了。
鐘樓上傳來鐘聲,代表著宵禁還有十五分鐘就要開始,見著時間充裕,孔穎達放慢腳步,整理了一下衣袍,免得一會進州學時衣冠不整,這在他看來很失禮。
緩步向前,身邊時不時有年輕人快步跑過,全都是州學學生,其中有人向他打招呼,催促他趕緊走,不然州學關(guān)門進不去,那是要被登記名字,得額外擔任值日,灑掃學堂。
孔穎達不急,慢慢走著,進門后沒多久,鐘樓傳來鐘聲,宵禁正式開始,州學大門緩緩關(guān)上。
因為放寒假的緣故,州學里略微冷清了些,但這冷清只是相對于平日而言,留在州學過年的學生依舊有很多,孔穎達走進飯?zhí),飯(zhí)脙?nèi)的座位已經(jīng)有七成坐滿。
若是往日,這個時候的飯?zhí)靡呀?jīng)沒有位置了,在櫥窗前打完飯菜的學生,只能帶飯菜回學舍吃,現(xiàn)在還有三成空座,讓留校學生覺得有些不適應。
孔穎達同樣不適應,見著飯?zhí)靡挥缬腥讼蛩麚]手,便走上前去,脫去鞋子,在預留出來的位置上坐下。
他和飯?zhí)脙?nèi)在座的其他學生一樣,穿著針織襪。
幾位河北籍貫的同學,和孔穎達算是“同鄉(xiāng)”,同樣因為路途遙遠和戰(zhàn)事阻斷而無法回家,無法和家人團圓,于是留校過年。
孔穎達家境不錯,所以在黃州西陽的吃穿用度不愁,更別他學習成績一直很優(yōu)秀,期末考試和綜合評定都是“優(yōu)秀”,獎學金拿的都是第一等,還因為表現(xiàn)優(yōu)異得免部分學費,負擔很。
所以即便家里沒有財物支援,孔穎達在黃州的求學日子都能過得優(yōu)哉游哉。
另外幾個同學比不過他,但都能拿到二等、三等獎學金,勤快些的學子可以參加勤工儉學,不需要家里支援,也可以解決學費、生活費問題。
正是有了獎學金的設置,使得許多成績優(yōu)秀但家境貧寒的學子有了繼續(xù)學習的可能,更別州學還組織學子勤工儉學,囊中羞澀的學子可以憑著自己的勞動獲取收入,滿足日常開支,積攢學費。
孔穎達不需要參加勤工儉學,但他的“同鄉(xiāng)”大多參加了,此時大家邊吃邊討論的就是這個問題。
“這針織襪真不錯,比布襪好多了,就不知一個月要壞掉幾只,我隔一晚就要和巡夜隊在校區(qū)值夜,走路走多了,襪子怕是遭不住!
“一個月三雙又如何?針織作坊前幾日開張,捐襪子助學,州學在籍的學生,每人十二對針織襪,一個月壞三對,能穿四個月呢!
“破洞就補,縫縫補補又能穿,我看那,這十二對襪子穿到夏天都行!
襪子的話題很快帶過,幾個年輕人關(guān)心的是另一項助學舉措。
隔壁座的幾位學子,是荊州人士,和孔穎達這些河北同學頗為熟悉,兩邊就此事交談著,起過幾天就要開始的“免費接送”。
黃州有鏢行,每月都有鏢隊行走各地,如今接近年底,為了行善助學,各家鏢行推出一項助學舉措,那就是鏢隊免費送學子回家鄉(xiāng),來年又免費接這些學子來西陽。
接送地區(qū)有限制,除了黃州周邊地區(qū)外,僅限于鏢行日常走鏢線路上的主要城池,譬如荊襄之地的安陸、隨城、襄陽、穰城、上宛,還有武關(guān)道半路的幾個城池,最后終是關(guān)中長安。
需要搭“順風車”的州學學生,要先在州學“教務處”登記,然后在指定的日期,跟隨鏢行的鏢隊出發(fā),到了目的地就自行回家。
而待得過完年,按照約定的日期,匯合鏢隊前往西陽。
往返免費,吃住全包,僅限學生本人及其一名同伴,如果還多幾個人同行,多出來的人要交錢。
為了避免有人趁機牟利,免費的那名同伴必須經(jīng)過州學確認,確認是學子的親人,或者仆人。
河北的幾名學子,對于這項助學舉措頗為好奇,所以向荊襄的同學打聽相關(guān)事宜。
“你們何時出發(fā)?”
“不急,再有十來天出發(fā)都來得及...我家住上宛附近,不算遠!
“那你們?nèi)绾位貋?在何處與鏢隊匯合?”
“有分號呀!助學免費接送的鏢行,在上宛、穰城、襄陽等沿途要地都有分號的,按照約定日期在分號等就行了,若是誤了第一個日期,還有替補的另一個日期呢!
那名要回上宛的同學頓了頓,又補充:“每個學子的計劃往返行程,要在州學登記存檔,官府那里也會備案,開有相關(guān)憑據(jù)讓鏢隊帶著,免得半路有麻煩!
“鏢隊到了當?shù)胤痔,還要和學子到當?shù)毓偈鸬怯洠椒矫婷娑伎紤]到了,安全得很!”
“據(jù),往后,待得河南平靖,鏢行也會在年底和來年年初,免費接送河南籍的學子!
“還有還有,我聽一個鏢頭,待得將來朝廷掃平逆賊,鏢行恢復了往返西陽和鄴城的業(yè)務,還會免費接送學子往返鄴城和西陽!”
幾名河北籍的學子,包括孔穎達在內(nèi),被這個傳聞所吸引,雖然不知朝廷何時掃平逆賊,但鏢行若真的能免費接送學子西陽往返鄴城之間,那對于他們來真是個好消息。
黃州州學有經(jīng)學名家坐鎮(zhèn),他們慕名而來,稱得上是千里求學,幾年都難得回一次家,好不容易回一次,可謂是歷盡千難萬險,所以只能靠書信和家人交流。
話題越越多,而傳聞不止一個,一名家住穰城的學子,壓低聲音出另一個傳聞:據(jù)年后,官府會在黃州州學再次征辟飽學之士當官。
具體方式,和之前一樣,是考試選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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