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何時出兵這個問題,沈溪已是不厭其煩。
不但巡撫衙門和總兵府那邊希望沈溪能早些上路,就連沈溪手下,一個個也都希望能盡快上戰(zhàn)場建功立業(yè)。
尤其是好戰(zhàn)的王陵之和荊越,天天到沈溪這里請示,看什么時候可以出兵。
張永到宣府,休息了一整天,到次日黃昏時分仍不見圣旨到來,開始著急了。他找到沈溪,再次把自己的意思申明,由于涉及軍功和此番出兵主次等問題,他希望沈溪在最短時間內(nèi)領(lǐng)兵開拔。
“沈大人,咱家昨日說得或許不太清楚,出兵不能坐等朝廷敕令到來,咱家乃陛下親自委派的監(jiān)軍太監(jiān),身負皇命,連咱家都到了,你再不出兵就說不過去了”
張永來到宣府,沒有第一時間跟沈溪談扳倒劉瑾的事情,反復(fù)談及出兵,顯然是打定主意先把軍功落實后,再談怎么對付政敵。
張永說話時,沈溪一直微笑傾聽,絲毫也沒有插嘴的意思。過了半晌,張永問道:“沈大人可明白?”
沈溪笑道:“出兵之事看似刻不容緩,其實不然,以本官所知,三邊人馬已調(diào)動,尤其是陜西地方正調(diào)兵遣將,叛軍想殺過黃河不太現(xiàn)實!
張永并沒有寬心,反而緊張起來,道:“后續(xù)呢?”
“后續(xù)?”
沈溪微笑道,“這幾天本官也在關(guān)注來自寧夏鎮(zhèn)的消息,但消息來源實在太少,如今山陜各地均已戒嚴,渡口碼頭層層設(shè)卡,商旅為之絕跡現(xiàn)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官方的情報,只能等等了。”
張永道:“那就是沒消息咯沈大人為何不快點兒出兵?咱家知道您文韜武略,滿朝上下比您知兵的人一個都沒有,您只要出兵,這一路便可無往而不利,高奏凱歌。”
但無論張永怎么勸說,沈溪都不為所動。
沈溪道:“沒有朝廷敕令,出兵就是僭越,本官本就跟劉瑾有宿怨難道張公公跟劉瑾是一伙的?設(shè)下圈套,讓我擅自調(diào)兵,然后劉瑾在朝大做文章?”
張永一怔,隨即明白過來,沈溪這里,他還沒有得到完全信任。
張永往四下看了看,確定沒人偷聽,湊上前低聲說:“難道沈大人覺得咱家跟劉某人是一伙的?”
“難道不是嗎?”沈溪笑著反問。
張永連連搖頭,“當(dāng)然不是,說起來咱家到宣府,主要目的還是避開劉某人的鋒芒,免得為其所害!
沈溪道:“既如此,張公公何必在本官面前避諱?”
張永臉上滿是為難,他不敢在公開場合表達對劉瑾的不滿,但又知道自己若不能團結(jié)一切力量共抗劉瑾,就算此番立下軍功,京后也得不到賞賜,甚至?xí)粍㈣雍Α?br />
張永道:“實不相瞞,咱家離開京城前,曾發(fā)生一件事,卻說北直隸地方富商和士紳向陛下進獻銀兩,卻被劉瑾貪墨”
或許是認為在沈溪跟前沒必要隱藏,張永把當(dāng)初京城內(nèi)因受朱厚照所托查案而得罪劉瑾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最后他嘆道:“也不知怎么被劉瑾所知,他放出風(fēng)聲要咱家不得好死。若非陛下欽點咱家出京為沈大人當(dāng)監(jiān)軍,怕是劉瑾就要對咱家動手了!”
沈溪微微頷首:“那張公公就逆來順受,只待來日束手就擒?”
“唉!”
張苑苦著臉道,“沈大人以為咱家不想反擊?但如今陛下不臨朝問政,將朝政大權(quán)拱手交給劉瑾,那廝大權(quán)在握,無法無天。朝中彈劾他的奏折不斷,可是不但沒傷他分毫,反倒被劉瑾報復(fù),連沈大人您不也唉!”
沈溪道:“事在人為嘛,如果什么事都不做,就更看不到扳倒劉瑾的希望了!
張永眼睛里突然閃現(xiàn)一抹精光,“倒是有個機會,聽聞安化王謀逆,打的是‘清君側(cè)’的旗號,九邊將士如今俱對劉瑾派出治理屯田之人不滿,這次安化王謀逆便跟劉瑾派去的官員惹眾怒有關(guān),若可讓陛下知悉”
沈溪問道:“張公公敢在陛下面前提出來?”
“敢!”
張永一咬牙,“可問題是如今咱家見不到陛下的面,若能平息叛亂建立功勛,京后,陛下破格賜見的話,應(yīng)有機會把話傳到陛下耳中,就是擔(dān)心”
沈溪道:“擔(dān)心劉瑾在場,他會辯駁,以其巧舌如簧根本難以傷到他分毫最好是私下覲見,對嗎?”
張永想了下,重重地點頭,道:“看來沈大人也想過這問題要見陛下,或許不是很難,甚至陛下本身對劉瑾也有懷疑,但有些事傷不到劉瑾根本,陛下又不是不知劉瑾中飽私囊,就是唉,此種情況咱家仔細考慮過,覺得難以成功,所以就不蚍蜉撼樹了。”
沈溪認真觀察,發(fā)現(xiàn)張永真的是有心無力。
歷史上真正扳倒劉瑾之人,正是張永,內(nèi)苑是劉瑾控制最為松懈的一環(huán)。
沈溪心道:“劉瑾乃內(nèi)官之首,隨時見駕是他最大的優(yōu)勢,朝中官員沒有他那種得天獨厚的條件,但張永等太監(jiān)卻不同,跟君王間同樣距離很近,皇帝對他們的的信任并不下于劉瑾,只是因能力有所不足才有親疏之分。”
沈溪微微點頭:“只要張公公一心扳倒劉瑾,還是有機會的以我所知,隨著權(quán)勢日盛,劉瑾已生出謀逆之心!
“。。俊
張永聽到這消息,著實意外。
就算張永思索很多扳倒劉瑾的方式,可涉及皇帝親自處置的問題,只要劉瑾沒有犯下十惡不赦的大罪,朱厚照就會赦免他。但若劉瑾真的有謀逆行為,就等于走向滅亡。
張永兩眼放光,但理智告訴他這件事不靠譜,當(dāng)即疑惑地問道:“沈大人,您這消息是從何而知?可有證據(jù)?”
沈溪道:“證據(jù)自然是有,但都在劉瑾手上,若是時間不合適,恐怕都會被劉瑾銷毀,所以”
“所以還是沒轍!”
張永以為沈溪信口開河,懊惱地拍了拍腦門兒,“劉瑾對沈大人忌憚之至,就算沈大人有機會京,也沒可能把罪證找出來這條路行不通!”
沈溪笑了笑,道:“敢問張公公,若陛下知道安化王是以誅除劉瑾為起兵由頭,而安化王謀逆又被平息,陛下可會殺了劉瑾?”
張永沒有馬上答,思索半晌后才遺憾搖頭:“難!”
沈溪道:“劉瑾不死,將來他重新崛起的機會有多大?”
“這個”
張永答不出來了,許久之后,他眉頭緊皺,“恐怕是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沈大人之前也曾設(shè)計讓劉瑾發(fā)配宣府,最后還不是重京城?”
沈溪點頭:“看來張公公對劉瑾的危害,了解得很透徹,那就該明白其中訣竅,若無法找出劉瑾謀逆的證據(jù),那干脆隱忍不發(fā),因為實際意義并不大!”
張永嘴巴張了張,隨后垂頭喪氣,顯得更加懊惱了。
正如沈溪所言,如果只是以安化王旗號問題來攻擊劉瑾,或許朱厚照會召來劉瑾喝斥一番,罰沒些東西,最嚴厲也不過是奪去劉瑾職位發(fā)配閑住,等時間久了,朱厚照被朝事煩擾,依然會啟用劉瑾,那時劉瑾必然會加倍報復(fù)。
而若是這件事提前被劉瑾所知,問題就更嚴重了,要死多少人都說不準(zhǔn)。
張永問道:“那沈大人可有把握找到劉瑾謀逆的證據(jù)?”
沈溪點頭:“證據(jù)就在劉瑾身上,或許在他府中,所有事情必須綜合進行考慮,若單以劉瑾謀逆來說事,陛下未必會采信,但若是先拿安化王謀逆的事情作鋪墊,讓陛下對劉瑾起疑心,然后再順勢將劉瑾謀逆的事情捅出”
張永露出恍然之色,道:“還是沈大人高明!
沈溪道:“沒有誰比誰高明,只是做事要循序漸進,一切根由還是這場戰(zhàn)事張公公不必擔(dān)心,只要朝廷兵馬到了寧夏鎮(zhèn),此戰(zhàn)必勝,叛軍根本就是烏合之眾,如何跟朝廷正義之師一較高下?”
張永點頭:“這倒是,有沈大人在,就算強如韃靼騎兵,最后結(jié)果如何?所以說還是要先出兵啊!
“等等吧!”
沈溪道,“軍功是次要的,立下功勞卻不能鏟除劉瑾,再大的軍功也是徒勞若首功為我,劉瑾的防備心或許會更重!
張永驚愕,滿臉不可思議:“所以說沈大人此戰(zhàn)不是為平亂,而是為除”
“嗯!
沈溪點頭,“所以一切都要平心靜氣,最好整個事情都按照劉瑾的計劃來進行,只有如此發(fā)展下去,劉瑾對你我的防備心理才會降低,我們才更有機會把劉瑾鏟除,不是嗎?”
宮里太監(jiān)有除劉瑾之心的人不少,但大多隨波逐流沒有主見,有張永這樣有能力和破釜沉舟勇氣的人不多。
張永自認能力不比劉瑾差多少,僅僅是沒有跟劉瑾一般自小服侍朱厚照罷了,現(xiàn)在張永感覺到來自劉瑾的威脅,所以無論誅除劉瑾的事情有多難,都必須進行下去。
沈溪暗中跟張永商議除劉瑾的計劃。
張永很有見地,所提建議給了沈溪許多啟示,到底劉瑾在朝也算人脈寬廣,在宮內(nèi)擁有許多支持者,里應(yīng)外合,做起事情來也更穩(wěn)妥。
兩人商定好后,張永就不急著出兵了。
按照沈溪所言,最好這次平叛按照劉瑾的計劃進行,楊一清作為主力,沈溪這路人馬只是充當(dāng)陪襯,張永在理解沈溪用意后,對于軍功也就看淡了。
這樣的軍功搶來意義不大,反倒不如跟沈溪好好商議怎么把劉瑾除掉,這才是正道。
一連兩天,宣府城中都風(fēng)聲鶴唳,因城門關(guān)閉,坊間傳言很多。
宣府軍政兩大衙門都在幫沈溪操心,甚至許多將官到沈溪這里求見,這些人目的也是想沈溪早點出兵,但基本被拒之門外,即便偶爾有人被迎進總督府,也在被晾幾個時辰后自討沒趣離開。
轉(zhuǎn)眼到了六月十一,這天沈溪得到寧夏鎮(zhèn)的最新情況。安化王叛亂后,固原總兵官曹雄統(tǒng)兵壓境,命令指揮黃正以兵三千入靈州,約鄰境各鎮(zhèn)兵克期討叛,又派遣靈州守備史鏞等奪河西船,盡泊東岸,目前朝廷官軍正與叛軍隔河對峙。
至于楊一清,才剛出紫荊關(guān)沒幾天,現(xiàn)在還在行軍途中。
沈溪依然優(yōu)哉游哉,絲毫也不見其心急。
這天晚上,沈溪剛內(nèi)宅,便見惠娘和李衿忙忙碌碌,原來沈泓突發(fā)高燒,咳嗽不止,姐妹二人忙得不可開交。
沈泓生病卻沒有請大夫,主要是惠娘和李衿身份尷尬,且沈泓來歷不好解釋,總督府內(nèi)宅就是城中最機密的重地,就連沈溪身邊人都不能隨意進入,防止惠娘的身份泄露出去。
若是找來大夫,大夫很可能會把情況傳揚開。
不過好在惠娘經(jīng)營過藥鋪,懂一點醫(yī)術(shù),沈溪來后她更加放心了,在惠娘看來沈溪的醫(yī)術(shù)更為高明。
無論是惠娘,還是沈溪的正妻謝韻兒,都算醫(yī)者,雖然她們所懂醫(yī)術(shù)只是皮毛,但在這時代已經(jīng)非常了不起。
沈溪檢查后,發(fā)現(xiàn)只是普通風(fēng)寒,之前惠娘已開了副藥煎好,沒什么問題。
“老爺,讓您為難了”
一家三口照顧沈泓睡下后,惠娘陪沈溪到了外屋,臉上帶著深深的歉意。
沈溪道:“你這么見外干嘛?這是我兒子,我當(dāng)然要放在心上,怎么沒早點兒通知我?”
“不想讓老爺費心!
惠娘解釋道,“畢竟老爺馬上就要出兵了,偏偏這個時候”
沈溪笑了笑,道:“這幾天來我都沒跟你說出兵的事,你從何而知?”
惠娘看了跟在后面出來的李衿一眼,不言自明。李衿吐吐舌頭:“外面都在傳,說是寧夏安化王謀反,兵馬已殺出關(guān)中,很快就要到宣府老爺身為朝廷命官,西北將士仰望,還說老爺要出兵了”
“看來民間傳播的東西很多嘛。”沈溪道,“你們放心,這幾天暫時不會出兵,就算要出成行,也會帶你們一起!
惠娘蹙眉:“老爺莫要言笑,領(lǐng)兵非同小可,妾身若跟在身邊,怕會耽誤老爺?shù)恼。?br />
沈溪坐下,略感疲累,倒不是因為公事,也不是因沈泓,而是他最近一段時間也有些感冒,一直未能痊愈,他耐心道:“這次出兵,更多是象征意義,這場戰(zhàn)事的勝敗不在我,而在地方平叛兵馬。宣府鎮(zhèn)到寧夏鎮(zhèn)數(shù)千里,等我?guī)Пs到,仗恐怕早就結(jié)束了!
“所以老爺不出兵了嗎?”李衿眨眨眼問道。
沈溪搖頭:“兵還是要出的,走個過場罷了,帶你們在身邊,我才心安有句話不是說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噗哧!”
李衿聞言忍不住笑出聲來。
隨即她便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趕緊用手掩住嘴,用一種無辜的眼神望著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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