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算不上美貌,身上有股大家閨秀的氣質(zhì)。進到酒肆里面,盡管她想收斂一下,但仍舊掩不住她臉上的焦慮之色。
女子忙亂無措,似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個不認識的江湖術(shù)士身上,就算冒雨,也要從船上下來,找到人把事情問清楚。
“往北去,這是個大概的方向,其實……還是往京城去好,姐在京城是否有親眷?讓他們幫忙打探一下,或許有消息……”
老許頭的話并未有太多建設(shè)性,但對于這找尋父親的女子來,卻無異于指路明燈。
沈溪搖了搖頭,繼續(xù)往城西自家藥鋪方向而去。
路上他也在想那女子的事情:“這女子的父親或已為朝廷秘密拘捕,就算她能找到又如何,生死都未可知,豈不是讓她空歡喜一場?”
終于回到家中,沈溪進到藥鋪,因為外面下雨,藥鋪里沒一個客人。
謝韻兒正在跟周氏交談,見到沈溪進來,周氏的罵聲先至:“來沒規(guī)矩了,以前出去還知道先跟老娘打個招呼,現(xiàn)在倒好,找個人回來知會一聲就跑了?”
沈溪一臉無奈:“娘,不是我主動要去的,是蘇公子那些人非要拉我去游船河。”
周氏來還要罵,但突然想起什么,好奇問道:“憨娃兒,你先給娘清楚,啥是游船河?”
謝韻兒抿嘴一笑,主動跟周氏解釋。
等周氏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屑地擺擺手:“游船河有甚趣味?在船上晃晃蕩蕩的,還真不如站在地上來得安穩(wěn)。憨娃兒,進去讀書,明天去學(xué)塾,這次考試完,就等明年考秀才了,知道嗎?”
沈溪拿起后堂的傘,冒著雨回到家中。兀自在想關(guān)于那尋找父親的官家女子的事。
這女子的父親,就算被拘捕也應(yīng)該尚未定罪,否則其家眷會被發(fā)配流放,亦或者身這官員身后有些背景。朝廷不想把事情張揚開。
林黛就沒這么好的運氣了,她的父親被錦衣衛(wèi)拘捕,連家眷也要跟著顛沛流離。
大雨一連下了幾日。
這幾天時間,沈溪最初還去學(xué)塾上課,但后面雨水太多學(xué)塾屋頂開始漏雨。馮話齊只能讓學(xué)生回家自習(xí)。
因為大雨連綿不絕,府城沿街的店面基關(guān)門歇業(yè),藥鋪雖然半開門營業(yè),但生意很清淡,偶爾患了急病的人才會前來問藥,周氏和謝韻兒更多時候是坐下來嘮嗑。
但惠娘仍舊不得清閑,既要處理商會的事情,又要跟官府接洽,商討在周邊府縣開銀號和商會分館的細節(jié)。
隨著降雨連綿不絕,汀江水位暴漲。沿江下游已有府縣遭災(zāi)。
來汀州府城周圍的河段還算太平,可大雨一直下,官府那邊開始召集人手去河邊抗洪救災(zāi),連帶商會也跟著出錢出力。
以前官府有什么事,首先想到的是向士紳納捐,可隨著汀州府商會崛起,官府好像找到一條更為便捷的門路。
官府找人加修堤壩,需要用到大批沙土包,還要找人挖掘搬運,商會這邊有閑著的力夫。官府就直接調(diào)用人手,也不給工錢,直接讓商會自理。
府衙為抗洪,獅子大開口一下子便向商會索要兩千兩銀子。同時還從城中士紳手中敲詐了一千多兩,合計三千多兩銀子。
商會盈利雖然豐厚,但突然要拿兩千兩銀子出來,還是有些吃不消。
惠娘幾天都焦頭爛額,一方面是為連降暴雨水旱兩路交通基陷入停滯而著急,更主要的。她要籌措這筆兩千兩銀子的額外支出。
“……官府這是要我們的命啊。要不……咱干脆把商會解散得了,成天受氣都不夠,這些官老爺只要張張嘴,我們就要東奔西跑,卻沒見官差有幾個到河堤上去的,倒是走各家催捐走得勤快。”
周氏臉上帶著慍色。
商會要出兩千兩,但由于購買地產(chǎn)和辦學(xué)塾、船行和車馬行,商會賬上的活動資金如今只有兩千多兩,接下來要支付沙土袋的費用和發(fā)下面力夫的工錢,再加上車馬行和船行的日常運營,這筆銀子不敢動太多。
但若要向商會內(nèi)部納捐,各家商鋪掌柜又百般推諉。
來城里出事,一家最多給個幾錢或者一二兩銀子就行了,現(xiàn)在倒好,商會成立,在天災(zāi)**的時候反倒讓商會出大頭,許多人都憤憤不平。在他們看來,既然麻煩是惠娘這個商會會長惹出來的,就要惠娘自己承擔(dān),大頭也應(yīng)該由惠娘來出。
這充分明了商會的性質(zhì),可以共富貴但不可以共患難。有錢一起賺,有災(zāi)禍之時,一個比一個撇得清。
謝韻兒倒沒什么抱怨,畢竟她在商會尤其是銀號沒有股份。她輕聲問道:“姐姐決定如何處理?”
惠娘嘆道:“我準(zhǔn)備……從銀號拿出一千二百兩銀子,暫時填補這空缺。到府城這兩年,的確是賺了些錢,就當(dāng)是回饋于民。”
沈溪在旁邊冷笑:“我看不是回饋于民,是回饋那些貪官污吏吧?”
“算上我一份。”周氏嘴上抱怨,此時她卻沒含糊。
眼前是天災(zāi),官府沒銀子,要向民間納捐是可以理解的,但問題在于官府卻借此機會斂財。
高明城雖然治理地方?jīng)]有什么惡名,但他可不是什么清官,否則高明城哪里有銀子去打點關(guān)系,為他繼續(xù)當(dāng)官鋪路?
從高崇的出手闊綽沈溪也能察覺端倪,一個知府,年俸不過百兩,他孫子去一趟教坊司,隨便出手就是十兩,他是清官那就有鬼了。
這年頭,官員要斂財,主要來自于受賄和下級的孝敬,以及地方士紳和商賈的進貢,再包括遇到事情后,一些有求于官府的人送出的禮金。
若要從貪污上入手,基是從庫房開刀,官府每年從城中大倉庫貪墨的糧食和物資,那是一筆極為龐大的數(shù)字,朝廷為了應(yīng)對災(zāi)荒布置在地方的倉庫。成為蛀蟲們重點蠶食的目標(biāo)。
眼下高明城借著天災(zāi)貪墨一筆,而后他要卸任,倉房要補庫,他還會貪上一筆……到時候高明城會以這幾年汀州府“天災(zāi)**不斷”的名義。跟商會和城中士紳伸手要錢補庫,這其中有很多潛規(guī)則和貓膩。
上一任遷離后庫房留下來的,根就是筆爛賬,要下一任去填補,而下一任會以此為理由。伸手跟地方要錢,再把朝廷撥下來的物資悉數(shù)變賣,隨后又將留虧空給下一任。
周而復(fù)始,就算朝廷知道下面有這么多弊端,想改革也很困難,主要是朝廷缺少改革的勇氣和魄力。
惠娘聽到沈溪的話,臉上帶著幾分無助:“就算明知官府會中飽私囊又如何?商人處在社會的底層,官府就是天,只希望沿江的百姓不會有事……”
惠娘宅心仁厚,明知道這次要被人宰。她也咬牙認了。
這讓沈溪深刻地認識到,在官位社會中,家里有個當(dāng)官的到底有多重要。若他將來真的可以科舉進仕,哪怕只是個沒有實權(quán)的虛官,地方官府也要忌憚幾分,誰敢張嘴就跟商會要錢?
最后惠娘自己認虧,從銀號征調(diào)了一千多兩銀子,加上商會眾家籌措出來的銀子,一共是兩千兩。
來惠娘急著把銀子送去官府,沈溪卻有不同的意見:
“……姨。你這么一次性就把銀子交齊,官府那邊一看咱出銀子這么爽快,肯定會以各種理由繼續(xù)討要。我們即便要送,也只能分批送過去。最好每次數(shù)量都不統(tǒng)一,而且不是整數(shù),其間既有散碎銀子又有銅板,這樣官府才會覺得,我們是東拼西湊拼了命才勉強湊齊銀子,他們以后才不會再刁難。”
惠娘覺得沈溪這話很有道理。
其實官府雖然知道商會賺錢。但非經(jīng)商之人,并不知各行各業(yè)盈利幾何。
在高明城那些人看來,就算商會再賺錢,能賺多少?估摸高明城的幕僚也給他仔細算過一筆賬,商會能盈利多少,讓他開口討要,最好是將商會盈利的四五成撈到手,這樣高明城既有治理洪水的“政績”,還能撈到錢,可謂一舉兩得。
但那些當(dāng)官的人想不到,商會在這一年多時間里,盈利相當(dāng)豐厚。光是銀號,在放貸差不多一年后,總股就從最初的三千兩擴大到了一萬兩,而每一股,都能盈利十成以上。以惠娘和周氏在銀號中的五成股份,這一年時間里就凈賺五千多兩銀子。
這還不算因為壟斷而產(chǎn)生的印刷作坊和藥廠的盈利。
銀號既是銀錢和銅板兌換的錢鋪,同樣還擁有當(dāng)鋪以及現(xiàn)代銀行的一些功能。
在利滾利的情況下,銀號所賺取的錢是非常豐厚的。若把下面放貸出去的銀子都收回來,惠娘已經(jīng)差不多可以算是汀州府的首富,而從她開始經(jīng)營商會,到而今,前后不到三年時間。
官府那邊,如同沈溪所料想的一樣,送去的銀子,只有少部分被拿來修筑堤壩和賑濟災(zāi)民,更多的部分是為官府中人貪墨。
來若這場雨就這么過去,高明城和他的那一眾屬官,的確可以皆大歡喜。
偏偏天不遂人愿,就在汀州府城周邊雨陸續(xù)停了之后,汀江上游的武夷山地區(qū)暴雨驟降,隨著山洪暴發(fā),汀江水位不降反升。
又過了兩三天,降雨再次光臨汀州境,河水在幾天時間內(nèi)就泛濫成災(zāi),別是城外的農(nóng)田和村莊了,就連汀州府城也遭了災(zāi),大水涌入城中,水位從最初的過膝,到后面過腰,還有繼續(xù)上漲的趨勢。
高明城這下徹底慌了。
他來覺得,這場大水是上天賜給他的禮物,讓他臨卸任之前既得到政績,利于他繼續(xù)擇地當(dāng)官,而且還大大地撈了一筆。
未曾想,這場水災(zāi)來得太過猛烈,幾乎斷送了他的仕途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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