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謝韻兒預(yù)產(chǎn)期接近，沈溪第一次當父親，照顧家庭的時間逐漸多了起來。

    以前沈溪回府，多半會到書房拿著書一看就到上床時間，期間最多與家人一起吃飯，可隨著謝韻兒大腹便便，沈溪便抽出時間來多陪陪她，哪怕只是坐下來會兒話，聊聊生活總的事情，又或者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水果點心，這時候沈溪會講一兩個輕松幽默的故事，讓大家自內(nèi)心地微笑。

    沈溪要給予謝韻兒家庭的溫暖、丈夫的疼惜和閨中姐妹的支持，讓她第一胎能產(chǎn)得順順利利，否則以如今的醫(yī)療條件，出現(xiàn)難產(chǎn)剖腹幾乎不可能，必然是一尸兩命！

    謝韻兒心思細膩，很多事情，她比沈溪想得更周到……預(yù)先請好接生婆，為嬰孩準備好衣服、棉被，甚至連換洗的尿布都準備好了，不過她沒打算請奶娘，因為她準備自己來哺育。

    家里的丫鬟都在忙碌，除了玉留在6家照看，別的丫鬟如今都留在大門大戶的沈家。以前在長汀縣時大家朝夕相處，謝韻兒幾乎算得上是她們的“姐妹”，知道彼此的脾性，年歲也相仿，謝韻兒生孩子她們都感同身受。

    這跟周氏誕子那會兒心態(tài)又有所不同，畢竟周氏大了她們一輪，那時丫鬟們都懵懵懂懂，對于婚姻沒太多念想，更別是結(jié)婚生子了。可現(xiàn)在她們年歲老大不了，一個個都在思考將來自己是否有個著落。

    當然最重要的是，沈家一片朝氣蓬勃，跟6府那邊死氣沉沉的境況截然不同，她們更愿意待在沈家，似乎心情都要愉快些。

    隨著謝韻兒預(yù)產(chǎn)期臨近，林黛對沈溪的癡纏變多了，因為她知道，想懷上身孕，趁著謝韻兒將生未生的時候最好不過。

    因為這時候謝韻兒不會跟她搶相公，雖然在謝韻兒誕子后相當長一段時間林黛仍有獨享權(quán)，可那時沈溪會把精力更多地放在孩子身上，沒時間再疼惜她。

    林黛是個有心機的姑娘，她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如何爭取沈溪的寵愛上，她也知道，再過一兩年，沈溪就會把尹文迎進門，還有6曦兒也有可能進門，那時候她就沒辦法再霸著沈溪了。

    眼下林黛覺得最重要的，是搶在別的女人前誕下個兒子，若她生下的是家中長子，就算她現(xiàn)在的身份是妾，在沈家的地位也會無形中提高很多。

    當前的情況是，謝韻兒能否順利生子難，就算生下來，男孩和女孩的概率也只是對半，林黛覺得自己還有機會！

    沈溪由著林黛折騰，身他年歲漸長，身體逐漸成熟，對于男女間的需求不自覺會多一些。只是對于林黛這種“苛索無度”，他有些無奈，因為此時的林黛，完就是個欲壑難填的閨中怨婦。

    家里已經(jīng)做好迎接生命的準備，而朝廷那邊，開始安排兩京鄉(xiāng)試秋闈內(nèi)簾官的人選，沈溪從剛開始就是主考官的大熱門，無論是禮部，還是普通士子，都在哄傳他必然會成為兩京中任一地的主考官。

    這天沈溪到謝府去為謝丕上課。

    沈溪出了三道四書題，謝丕認認真真地做，旁邊謝恒奴也在寫東西，不過卻是默寫《女訓》中的內(nèi)容，沈溪隨意拿起書來看，謝遷雖然不是什么藏書家，收藏的書籍中規(guī)中矩沒有驚喜，但其中有些史料對他還是有所幫助。

    “七哥，我默寫完了，你看看有沒有錯處？”謝恒奴默寫時有些魂不守舍，主要是因為不能抬頭看沈溪所致。

    沈溪微笑著點頭，把寫滿娟秀字的上好宣紙拿到手上，仔細看過，現(xiàn)上面有一些錯別字。他逐一找了出來，最后微笑著道：“默寫時一定要認真。”

    “你又不教人家，怎么認真嘛？”

    與沈溪混熟了，謝恒奴此時偶爾也會撒一點嬌，如今謝家人對她隨沈溪讀書寫字一事并無反對，就連謝遷似乎是默許了，她膽子慢慢變得大了起來。

    沈溪笑道：“你已經(jīng)學得很好，讓我怎么教你？”

    謝恒奴羞紅著臉：“七哥，你可以手把手教我寫字啊。”

    沈溪搖搖頭：“你又不是初學寫字，豈能手把手？好了，再去背誦幾句，臨走前我再考你。”

    “哦。”

    謝恒奴撅嘴，神色間有幾分委屈，不過隨后臉上就帶著幸福而滿足的笑容……無論能否跟沈溪走得近，只要沈溪來，就是她最開心的一天，一個月里只有兩天能“會情郎”，這位千金大姐總是提前把自己打扮好，將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給沈溪。

    等謝丕寫完文章送到沈溪手里，沈溪閱讀時則謹慎了許多，因為這涉及到評斷一篇八股文的好壞，等于是為鄉(xiāng)試主考官作預(yù)演。

    “不錯。”

    沈溪看過三篇文章后，點頭嘉許，“比之以往的文章更為扎實，但在引證上還不夠面，需要多閱讀程文。”

    謝丕問道：“先生不是不主張背默程文的嗎？”

    “不主張不代表不做，程文字你可以不用記，但其論述的方式和論點、論據(jù)，卻是你必須要熟練掌握的。”沈溪道。

    “怪不得我總覺得文章服不了人，原來是骨肉不夠豐滿啊！”謝丕恍然道，“旁人都先生是屆兩京鄉(xiāng)試主考官的不二人選，聽先生一席話，果真勝讀十年書。”

    沈溪咳嗽一聲，道：“不用恭維我，無論我是否會主持順天府鄉(xiāng)試，我都不會把任何考題文字泄露出來。”

    謝丕點點頭，卻帶著幾分賊兮兮的笑容問道：“那先生之意，現(xiàn)在您出的題目，肯定不是先生屬意的未來鄉(xiāng)試考題？”

    沈溪想起程敏政的下場，只得搖頭：“我可沒這么過。”

    沈溪知道，若他正式被任命為兩京鄉(xiāng)試的主考官，尤其是順天府的主考官，他就不再會來謝丕家里進行輔導(dǎo)。如今距離鄉(xiāng)試只有三個多月了，剩下這段時間謝丕需要臨陣磨槍，繼續(xù)加大知識的積累，閱讀時文集已經(jīng)必不可少！

    歷史上的謝丕，這屆鄉(xiāng)試沒有通過，但在沈溪看來，誰能得清楚隨著自己到來不會讓謝丕脫穎而出呢？

    這可是未來大明的探花郎！

    ……

    ……

    從謝府出來，沈溪正要回家，現(xiàn)老熟人玉娘正在胡同口等他。

    知道沈溪前來謝府授課的人不多，玉娘作為廠衛(wèi)的密探，知道他的行蹤倒是不怎么稀奇。

    “玉娘，有事嗎？”

    沈溪可不覺得玉娘這次能給他帶來什么麻煩，因為他很可能會成為朝廷授命的兩京鄉(xiāng)試主考官，劉大夏這會兒已經(jīng)履任兵部尚書，軍政大事尚輪不到沈溪這么個翰林官來插手。

    此番朝廷人員更迭，對沈溪來是好事。

    劉大夏不再執(zhí)掌戶部，那戶部的大事項再也麻煩不到他了，是以玉娘有三個多月時間沒來見過他。

    “大人看上去更為成熟穩(wěn)重了。”玉娘笑著行禮。

    “玉娘夸人的方式還真是獨特。”沈溪笑道，“提醒玉娘一句，人最近無論公事還是私事都很繁忙，可沒時間閑話。”

    玉娘笑道：“先恭喜沈大人將為人父。這次奴家來只是與沈大人徐徐家常……不知可否借一步話？”

    沈溪點頭，每次見到玉娘總覺得她是編排自己做事，所以自帶幾分抵觸。

    但此番雖然也知道她無事不登門，但沈溪覺得現(xiàn)在自己底氣足了一些……你總不能讓我一個即將擔任鄉(xiāng)試主考官的翰林文臣派到邊關(guān)去打仗吧？

    到了附近一座茶樓，沈溪在臨窗的地方找了個位置坐下來，玉娘施禮后也坐下了，不過卻斜對沈溪，同時把頭低下去些許，不與沈溪對視，以表示尊重。

    “……奴家此番前來，并非為公事，而是有一些重要事情提醒沈大人。”

    玉娘臉上帶著幾分凝重之色，“前日里，奴家聽聞戶部即將進行一番調(diào)整，先便是要一改近年來的官船運糧制度，而大人背后的……商會，目前仍舊在幫戶部運糧，朝廷恐怕會一次性將所有官船收歸國有。”

    沈溪冷聲道：“朝廷曾有調(diào)撥官船嗎？”

    是官船運糧，但其實征調(diào)的都是私人的船只，現(xiàn)在朝廷收回運糧權(quán)，居然要把船一并收走，白了就是戶部準備把承包出去的差事收回來，但同時還巧取豪奪，把民間資變成官家資，把整條利益鏈條一打盡。

    弱肉強食，更是釜底抽薪，分明是想讓汀州商會徹底玩完啊！

    玉娘輕嘆：“有些事，不是有道理就能得通的……”

    沈溪心想，這可真是一句大實話，官字兩個口，商人可沒法跟官府講道理。

    “除了船只，沒別的了吧？”沈溪問道。

    玉娘搖頭：“奴家暫且不知，不過還是要奉勸沈大人，商會最好早些遠離官府，之前京城諸多商賈世家都因為高侍郎倒臺而垮掉，我可不希望沈大人的家人和朋友受到波及。”

    沈溪知道玉娘針對的可能是惠娘，當即點頭表示感激，“多謝玉娘提醒，我回去后會提醒家人朋友，讓他們盡早撤出這營生，以后……恐怕再也不會營商謀利了。”

    玉娘把正事完，最后順帶提了一嘴：“……聽聞高公子曾拜訪沈大人，卻不知沈大人是否會對他提供幫助？”

    雖然玉娘只是拋來一個含混不清的眼神，但卻讓沈溪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高崇不會是把沈溪當向高明城獻計投靠外戚張氏兄弟的事，告訴玉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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