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義跟蕭敬性格相似，應(yīng)對文臣時態(tài)度都太過恭順，再加上他沒有蕭敬那種臨機決斷的能力，以至于在劉健、李東陽面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發(fā)顯得怯弱無能。rg
這也是劉健推舉戴義出來擔(dān)當(dāng)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的主要原因，由戴義執(zhí)掌司禮監(jiān)，就算是皇帝的心腹，也無法做到掌控局，朝廷大事情還是會操縱在劉健和李東陽手上，甚至比蕭敬掌權(quán)還要自在。
戴義趕緊回乾清宮請示朱厚照，讓朱厚照傳戶部尚書韓文等聯(lián)名上疏彈劾劉瑾等太監(jiān)的首要人物進宮。
劉健則跟李東陽等人一起往乾清宮而去，沒到乾清宮正殿，便見戴義一路跑出來。
戴義見到劉健后，上前行禮：“劉少傅，陛下已按照您的吩咐，傳韓尚書等人進宮，不知您還有何要求？”
劉健和李東陽相視一望，劉健捻了把頜下的胡須，道：“不必了，我等這就去面圣。陛下可在里面？”
戴義點頭：“陛下正在恭候，諸位大人要進去的話，不必傳報，只管進去便是。”
劉健頷首：“妥。”
完，這些人沒再理會戴義，直接走到乾清宮大殿門口，殿門外已有太監(jiān)恭候，此時大殿上一片燈火通明，劉健等人知曉，皇帝已在里面準備好迎接事宜。
因為已經(jīng)是十月天，換作后世西歷就是接近年底，夜晚極為寒冷，等劉健等人到后殿門才開啟。劉健往里面看了一眼，確定沒有之前韓文彈劾的那些太監(jiān)在殿內(nèi)，只有朱厚照和幾名不起眼的太監(jiān)、宮女，才帶著幾位文臣進入乾清宮。
“臣等參見陛下。”劉健一上來便給朱厚照一個下馬威，不等朱厚照什么，直接便躬身行禮。
在大明君臣禮數(shù)中，不需行跪禮，大臣朝見皇帝不過是拱手行禮，此時所有人都帶著上朝用的笏板，畢竟他們之前離開奉天殿后便未離開宮門，就等著君臣二度相見。
朱厚照看這架勢，突然有些心虛……身邊沒人幫他，他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缺乏應(yīng)對危機的經(jīng)驗，心想：
“這些大臣來勢洶洶，若父皇遇到這種情況，不知會以何種方式應(yīng)對？如果我應(yīng)付不好的話，他們不會將朕的皇位給剝奪了吧？”
朱厚照對群臣的膽怯，源自于他對自己帝位的不確定。
以前熊孩子可沒認為自己皇位不穩(wěn)，但隨著他當(dāng)皇帝以來處處受挫，文臣擅權(quán)，讓他心中有了極大的憂患意識。他想起沈溪講的歷史上皇帝被諸如霍光、曹操、桓溫、宇文護等權(quán)臣廢掉后的悲慘下場，便不寒而栗。
朱厚照原站著，見大臣們到來，坐回龍椅上問道：“諸位卿家平身，在朕面前你們不必多禮。朕聽聞諸位愛卿在午門外跪了多時，心中不忍，請大家到乾清宮來敘話。來人，準備幾個火盆，今日外面起風(fēng)，天寒地凍，讓諸位愛卿烤火取暖。”
就算朱厚照表現(xiàn)出極大的誠意，劉健等人也不會輕易直起身來，如此對朱厚照的壓力卻更大了……
劉健弓著身子道：“陛下，老臣今日前來，是有事勸諫，請陛下收回成命。”
朱厚照話音顫抖，問道：“收回……何成命？”
劉健道：“陛下之前要以劉瑾為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請陛下收回成命！”
劉健并沒直接提出讓蕭敬回歸原來的職位，主要是他知道這次事件便是由蕭敬主動請辭引起，如果現(xiàn)在執(zhí)意要蕭敬復(fù)職，而蕭敬為成皇帝繼續(xù)選擇引退的話，那他們“收回成命”的進諫不會有任何結(jié)果，不如直接請朱厚照收回對劉瑾的人事安排。
朱厚照咳嗽兩聲，看著劉健，點頭道：“劉少傅，您的話朕覺得有幾分道理，諸位卿家還有什么事情要嗎？”
劉健沒想到進言會如此順利，之前他并沒有打算要置劉瑾等人于死地，到底外臣進言內(nèi)侍過失，還直接讓皇帝殺掉身邊寵信之人，這對皇帝的壓迫未免太過，劉健覺得這么做太過咄咄逼人。
但因這件事如此順利便得到朱厚照認可，他反而沒有成就感。
就這么便通，皇帝不再提劉瑾執(zhí)掌司禮監(jiān)之事了？那若將來某一天皇帝再提出，而那時我等已經(jīng)不在朝堂，又當(dāng)如何？
劉健心中突然生出要徹底清除隱患的想法，但關(guān)于誅殺劉瑾、張苑等人的話，他沒直接提出來，不想跟朱厚照的矛盾進一步激化。
朱厚照問道：“劉少傅，朕已準你所請，還有別的事情嗎？沒有的話，諸位愛卿回去休息吧。時候不早了，外面寒風(fēng)瑟瑟，刺骨冰涼。朕體諒諸位愛卿一片苦心，希望將來繼續(xù)盡心輔佐朕，為打造一個盛世王朝而努力！”
此時此刻，朱厚照話非常軟弱，語氣中帶著幾分哀求。
雖然劉健沒什么，可李東陽也想到留著劉瑾和張苑等人遲早是個禍害，見劉健不肯直言，便主動站出來道：“陛下，之前朝臣上疏彈劾劉瑾等奸宦之奏，不知陛下當(dāng)如何批復(fù)？”
朱厚照的臉色瞬間變成死灰色，應(yīng)著燭火，他眉頭緊皺，神色驚慌中帶著幾分委屈，問道：“李先生，您看……其實劉瑾等內(nèi)官，伴朕長大，照顧朕的起居盡心盡力，沒有必要到誅殺他們這般嚴重的地步吧？”
李東陽毫不退縮：“這些內(nèi)監(jiān)不思皇恩，誘惑陛下出宮游玩，令陛下荒馳朝政，并且在宮中建立市集擾亂朝綱，如此奸臣賊子，陛下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這話在文臣聽來沒有錯，但入朱厚照之耳卻字字誅心。
白了，朱厚照出宮游玩，包括在宮里建立市集等，并不是劉瑾和張苑等人主導(dǎo)，而是因他這個皇帝有這方面的需求，內(nèi)監(jiān)才會幫他安排，很多事都是他自己想出來的。現(xiàn)在李東陽指責(zé)劉瑾等內(nèi)侍，其實就是在打朱厚照的臉。
朱厚照一張臉此時已從死灰色變得有些漲紅，有些羞憤難當(dāng)了。
朱厚照心想：“母后讓我隱忍，父皇當(dāng)初忍了多年才有后來的成就，可到底父皇也是在當(dāng)太子的時候忍，做皇帝后就沒再隱忍了啊！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是皇帝了，還讓我什么事都聽大臣的，甚至他們要殺我身邊人，這也能忍？”
就在朱厚照騎虎難下時，戴義匆忙進來，奏請道：“陛下，韓尚書等人已在外恭候。”
“這么快？”
朱厚照沒想到朝臣來得如此快，他略一思索，才想明白這些人應(yīng)該就守在大明門外，為劉健、李東陽等人聲援，現(xiàn)在得到進宮的御旨，他們方能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入宮。
雖然朱厚照不想面對更多朝臣，但現(xiàn)在他跟李東陽正在僵持中，新的官員到來或許能稍微減輕眼前的尷尬。
朱厚照手一抬，道：“請諸位臣工進來。”
“是，陛下。”
戴義此時完就是個傳聲筒，他沒有臨機處置的能力，就算在朱厚照跟前，也不能出謀劃策。
等戴義出去將韓文等人請進來，朱厚照才知道來的不止韓文這么個刺頭，還有都察院和六科的御史言官，這些人平時就喜歡在朝堂上多嘴多舌。
同時，禮部尚書張升和刑部尚書閔圭也一并進宮，只有吏部、兵部和工部尚書不在。
在這件事上，馬文升、劉大夏選擇中立，而工部尚書李鐩則因出京監(jiān)督泰陵修建，再加上跟李興有一定關(guān)系，不方便表態(tài)。
韓文一進來，尚未上前行禮，直接從懷里掏出一份奏，跪地請命：“陛下，老臣有奏！”
朱厚照這下更是不知所措。
一個跪地的韓文，比站著的李東陽給他的壓力都大，他這時才回想起來：“壞了，壞了，最先提出來要殺劉瑾和張苑等內(nèi)監(jiān)之人，便是韓文這老匹夫，現(xiàn)在讓他進來，不是要了我的命嗎？”
朱厚照道：“韓尚書起來話吧，朕……”
他來想兩句話圓場，韓文卻不給他這機會，厲聲喝道：“陛下，老臣羅列劉瑾等逆賊四大罪狀，條條都是死罪，請陛下恩準，將這些奸臣誅殺。另外將內(nèi)監(jiān)中的敗類驅(qū)趕出宮，從此之后不再允許他們回到京城，以正視聽！”
朱厚照皺眉，嘴上嘀咕道：“四大罪？有這么多嗎？”
朱厚照完成了迷茫的孩子，不知怎么面對一群來勢洶洶的大臣，心里在想：“如果有人能在旁幫我出謀劃策就好了，但現(xiàn)在劉瑾已被列為必殺之‘罪人’，而沈先生剛?cè)チ宋鞅币矌筒簧厦Γ以撛趺崔k？”
偏偏這時候戴義以為朱厚照沒聽清楚，湊過來重復(fù)一遍：“陛下，您可有聽到？韓尚書上奏，請誅殺劉瑾等逆賊。”
就算朱厚照對劉健和韓文等人沒轍，但對戴義這樣的內(nèi)監(jiān)還是有足夠的威嚴，他惡狠狠地瞪了戴義一眼，似在怪責(zé)戴義多嘴多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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