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渾身一震，又記起了那張嬌俏可人的臉，一時間竟然做聲不得。秋明看出他神情有些異常，也沒有想太多，繼續道：“來鶯兒宅心仁厚，不想和你計較，不過大丈夫做錯了事就要勇于承擔，現罰你去她的芳澤閣做半個月的苦役，你可愿意。”

    在秋明的印象里，張飛李逵之類的都是一路貨，都是橫蠻不講理的那種人，卻沒想到他居然輕易就低頭認罰了。不過既然張老三肯低頭，秋明也就樂得把他交給來鶯兒帶走，還叮囑來鶯兒不可逼之過急，不然這家伙發起狠來可不是耍的。

    被張飛這么一鬧，耽擱了不少時間，皇甫嵩雖然口中不言，心里卻是有些發急的。他擺了擺手，免掉了其他的一些繁瑣儀式，大軍正式開拔出營。

    秋明看皇甫嵩臉色不豫，也不敢再嘻嘻鬧鬧，只令沮授統領著義勇軍為前部，自己卻隨侍在中軍之側，以備皇甫嵩召喚。剛到營門，就聽見人群中一個尖細的聲音高叫道：“秋明，你不能走。”

    皇甫嵩大怒，他身為一軍主帥，又是奉旨出兵，居然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搗亂，若不斬了來人，只怕會軍心浮動。他正要喝令擒拿，卻看見此人服色，竟是個有品級的黃門令，頓時收住怒容，換上一臉和善的微笑：“不知公公到我軍中所為何事？可是要頒旨？”

    這個太監正是趙忠的親信米奇，有趙忠撐腰，一般的文武官兒他是不放在眼里的。不過皇甫嵩威名太著，米奇也不得不先行了個禮：“皇甫車騎請了，咱家貿然前來，只是為了尋秋明的，這里人人都可以去長安，惟獨他去不得。”

    還沒等皇甫嵩弄明白怎么回事，米奇已經把秋明拉到一旁，輕聲道：“娘娘臨產，趙公公叫你馬上回宮。”

    秋明有些措手不及，何皇后怎么在這個時候要生產？不過這涼州之戰自己費了許多心思，做了許多布置，眼看著就要旗開得勝了，正是到了刷經驗賺功勛的時機，怎么可能輕易放過？為了男人的事業，女人有時候是必須要做些犧牲的，自己已經負過貂蟬一次了，再負一次何皇后應該也沒什么吧？

    秋明剛要開口，米奇陰惻惻地加了一句：“趙公公說你要是不回去，他就宰了你。”

    秋明倒抽一口涼氣，他已經是把張讓得罪死了的，要是再惹怒了趙忠的話，那么別說在洛陽，就是在整個大漢朝都只能絕地求生了。女人再大，大不過事業事業再大，大不過性命，他馬上滿臉堆笑：“米公公言重了，其實皇后娘娘鳳體失和，我也是夙夜難安的。長安我本來也不大想去，都是老師強要我前往助陣而已。如今既然有米公公發話，我自然是可以不去了。”

    聽說秋明要退出，皇甫嵩和董卓都是大吃一驚。皇甫嵩畢竟是久經官場了，既然是宮里的人要帶走秋明，他只淡淡說了聲準，就不去管他了，董卓卻是喜形于色，沒了秋明同去，那些功勞可不都是他的了嗎？雖然秋明留下了沮授和徐榮，可就憑他們兩個，最多能撈些小魚小蝦，大魚可都成了董某人的了。

    秋明悶悶不樂地跟著米奇回城，剛來到宮門，只聽見一人高叫道：“秋兄你今日不是出征涼州？為何會還在這里？”

    秋明一看，在宮門處值勤的正是虎賁中郎崔鈞崔州平，他靈機一動，笑道：“本來我都是要出發了，突然得知個消息，特來知會宮中。”

    米奇奇怪地看了看秋明，不知道他什么用意，秋明卻把崔鈞拉過來小聲道：“我收到消息，合肥侯的余黨已經在宮外集結，準備要闖宮救人。”

    米奇陡然色變，崔鈞卻道：“王越這幾天也使人來報，說洛陽城里多了不少奇淫巧技之事，袁中郎命令我們小心戒備，不得有半點疏忽。現在你也這么說，看來是確有其事了，你是要進宮向天子匯報嗎？”

    “此事仍是捕風捉影，先不急著上達天聽，我正要去向趙公公告知，須要加強對合肥侯的看管，切不可縱虎歸山。”崔鈞連連點頭，放秋明過去了。

    走出一段，米奇突然道：“其實合肥侯如今已是瘋瘋癲巔，就算給他們救出去也是不成事的了。”

    秋明一喜：“吉太醫的藥這么管用嗎？”

    米奇道：“趙公公怕藥量不夠，在吉太醫的方子上又加了幾分，不想合肥侯虛不受力，竟然當場瘋了。如今董太后暴跳如雷，卻以為是天子指使，也不敢聲張，只到處延請名醫診治合肥侯，卻是沒什么效果。”

    秋明想了想：“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宮外能人異士眾多，說不定合肥侯被救出去以后很快就能痊愈呢。總之還是萬事小心，千萬不能讓他跑了。”

    今日的長秋宮與平時又大有不同，幾乎所有的太監宮女都被派到宮外，一旦到有人靠近立刻驅離開。見到秋明到了，幾個宮女連忙飛身進去報信，不一會就出來個小太監把秋明迎了進去。

    內室之中如今已滿是血污之氣，何皇后疼得滿頭大汗，卻還是努力在穩婆指引下運氣使力。秋明還是第一次看見何皇后披頭散發狼狽不堪的樣子，心中憐意大盛，把那一點涼州爭霸的心思全拋去九天云外了。他上前握住何皇后的手道：“我來了，你好受了些嗎？”

    何皇后本來已經是有氣無力的了，一看見秋明，立時柳眉倒豎鳳目圓睜，指住秋明怒道：“你……”。

    正在這時，穩婆欣喜地道：“用力，再用力，好，出來了”。隨著一聲響亮的啼哭，內室里瞬間充滿了生之喜悅。

    孩子一生出來，何皇后的怒氣馬上就泄了個干凈，斜靠在枕上直哼哼。直到穩婆把嬰兒洗刷干凈，交到她的手里，她才恢復了一點精神。她摸了摸嬰兒的小臉，頭也不抬地對穩婆道：“今天辛苦你了，你安心的去吧，你的家人本宮會好生照顧的。”

    穩婆一下子臉色慘白，重重地給何皇后磕了幾個響頭，凄凄切切地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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