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能確定，我會同意借給你良馬？”兀術聽了他的話，方才明白為何他會直接出夕含生病的事，但還是為他的直率和大膽而驚訝，頗有些玩味的看著這個家伙。

    “若是王爺有其它考慮，定然不會讓我歸宋，那就用不著馬匹，王爺當可直接拒絕，或干脆把我關起來，周遇也只好自認倒霉；若王爺不阻攔我回去，沖著外祖父和母后，王爺自會相助我快些返回，我的有道理嗎？王爺。”周遇坦然自若，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直直注視著兀術，里面沒有絲毫的不安或欺瞞。

    “好個周遇！的確夠有心計。好！既然你能夠信任王，王就助你快些回去，免你母親守望。”兀術喝了一聲彩，為他的直率和真誠所打動，終于下定了決心，向旁邊的護衛吩咐：“牽兩匹馬來，順便把傲雪也牽來。”

    周遇跟著兀術到了門前，看著那匹毛色亮、身雪白、高大的俊馬，連心中焦急的他也忍不住喝了一聲彩：“好漂亮的馬兒。”

    “此馬名為‘傲雪’，為我的愛馬所生，是來自北方草原的名馬，無論是度、還是氣力都是天下少有的良駒。メち只是脾氣太壞，我身邊無人能夠得它的認同。”兀術上前摸了摸銀白馬的背，然后把一具鑲了多寶的馬鞍系好，轉頭向著周遇笑道：“現在，我將它送給你了，你自己收服它吧。若是真的有一天，你想要在戰場上與我大金一決高下，希望能見到它的風姿。”

    周遇沒想到兀術臨了會來了這樣一句話，先是一愣，但隨即拱手答禮：“多謝王爺厚賜，如果真有這么一天，周遇定會對王爺后人留個情面，不絕貴嗣！告辭了！”

    看著周遇一行人跑遠，一直陪在一邊的兀術的長孫迪古乃憋不住了。作為離皇室最親近的宗室子，再加上他身的確才干過人，文武雙。不僅武功極高，在年輕一代中少遇對手；而且文才很好，還能吟詩作對，不僅是金朝宗室、還是金人貴族中難得的之士。故此，他還不到二十歲就已經是從三品上的奉國上將軍，平素也甚得自己祖父和當今金主合剌的寵愛。

    迪古乃來對祖父敬重那個早已亡故的文弱書生邴陽德就很不理解，認為一個未能保住自己國家的亡國之臣，能力再強也有限，無需過于尊重他。現在，他對周遇的傲氣自然更是看不慣，憤憤不平的道：“祖父也太過放縱這個狂傲的子！他竟敢什么不絕我家之嗣！難道，他就有這個把握，能夠滅了我大金不成？”

    “也許我又做錯了一次，就如同當年放過邴陽德父女一樣。”周遇已經跑的沒了蹤影，兀術卻依然盯著他遠去的方向，輕聲道：“除非他不能掌控大宋朝政，否則必是我大金最大的禍患。”

    “那我立刻以祖父的名義下令，要各地攔截于他？”迪古乃一愣，隨即建議。

    兀術搖搖頭，拒絕了孫子的提議：“不必了，我從來沒有后悔放過邴陽德和邴夕含，更不會為了將來可能的事，去找一個孫輩的麻煩。所有章節都是請到就沖著他那豁達大度的個性和毫不隱藏的風范，我就不會干出人之舉來。”

    “我老了，只怕不可能有和他對陣疆場的一天，那是你的事。迪古乃，你最大的缺點就是性子太急，不能容人，過于殘忍。我當年的失敗不在戰場，而是過于相信力量能壓服一

    殘殺過度失盡了民心。我知道，你不滿意我對邴陽德的欽佩的敬重，可你要明白，事情的成敗非人力所能定，能在絕望中仍然堅持，才是真正的博大心胸。”

    兀術轉身向邴陽德的墓前走去，倒背著雙手一邊走，一邊道：“如果，你真的覺得沒有把握戰勝周遇，那就派人借這個時機殺了他，無論如何不要讓他回宋。夕含一走，就不會有任何事再能束縛的了他，這條潛龍必然會飛騰于九天之上！”

    “祖父這是什么話？既然祖父能夠視與邴陽德戰場對陣，乃是一生之幸。孫兒總不能如此的無用，為了防止出現一個可能的敵手，居然用上卑劣的手段。讓外人知道，豈不是要恥笑孫兒丟了我完顏氏的臉面？！”迪古乃看兀術對周遇如此欣賞，心中甚是不服氣，憤然回答，最后將頭一揚：“想我完顏氏自起兵以來，何曾怕過什么人？！就算那周遇真的有改天換地之能，孫兒也要與他決戰疆場，生死無悔！”

    “好！這才是完顏氏的子孫。”兀術贊了一聲，回憶起當年之事，感慨萬千：“當初粘罕大哥和我兄長斡離不，都是真正的英雄豪杰。他們走后，大金后人耽于玩樂，再無此等豪氣，卻沒想到今天從輩們的身上看到了一些影子，讓人思之不禁唏噓。”

    “祖父太謙了，您才是我大金一等一的豪杰之士，天下哪有能和您相提并論之人！”迪古乃敬慕之心溢于言表，對自己這位征戰一生、創下如今大金基業的的祖父，他一直都是極為崇拜的。

    兀術大笑，背著手向后面走了過去：“也許真的會有兩國交戰的一天，看看吧，是我大金子孫厲害，還是那個狂傲子，想想還真是讓人向往。”

    第六節

    心急如焚的周遇帶著自己的師兄弟和何家的兩個孫子、孫女，中間毫不停留，一路狂奔南下，終于在十多天之后回到了大宋都城臨安。

    一路上，大師兄史浩南已經把皇后得病的原因告知了周遇，出乎預料的是，周遇并沒有很惱火的表現，只是悶頭趕路。

    到了臨安城里，周遇也沒有下馬，直接從城門沖了回去。不多時，已經到了皇宮外面，從宮城外面幾個街區，黑壓壓的百姓就已經圍在那里，焦急的等著宮里的消息。自從十幾天前傳出皇后欠安的消息，不少人就這樣等在這里。京城內外的各個道觀、寺廟都是法事不斷，為皇后的安康向上天祈禱。

    文武百官正在內宮門前守候，聽到急促的馬蹄聲聲，便讓開了一條通道。看著周遇他們一陣風似的沖進了后宮，一部分文臣開始低低的議論，這個平素囂張、不愿意守規據的皇子，實在是個麻煩精。若是他知道皇后的病是因為文官奪權一事，只怕又要大脾氣、找文臣們的痛腳，希望太上皇和太上皇后能勸得住他。

    周遇直接到了母后居住的安平宮外，甩鞍下馬，然后急沖沖的走了進去。一進宮院，就看到自己母家的親眷正在院中等候。

    看到他走了進來，平素與他關系極好的岳王世子岳云之子，岳義靖、岳義康兩個孿生兄弟就搶上前來，陪著他一邊往里走，一邊低聲道：“惇哥，不要在姑母的面前提起奪權的事，否則她又會著急上火。”

    周遇沒有開口，只是沉著臉點點頭，急急的走進了母后的寢殿。

    太上皇夫婦、永王周琢夫婦、父皇的兩位側妃、岳王一家、肅郡王周適一家子都在這里守著，看到周遇進來，肅郡王周適連忙迎了上來：“惇弟，母后正等著你回來，快進去吧。”

    周遇知道自己這位兄長個性謙和，比起自己更象如今的母后，而且對母后的教養之恩十分感激，他的焦急應該不是在裝假，便點頭算是答應。再向上的太上皇夫婦和兩位庶母拱了拱手，太上皇只是無力的抬手一擺，周遇隨即進了內室。

    父皇、皇姨邴甜兒和長風道長正守在母后床前，看他進來，父皇低聲的道：“惇兒，快過來。”

    周遇急步趕到母后床前，在床頭坐了下來，母后比起他離開的時候顯得消瘦了許多，臉上也失去了光彩，憔瘁的讓人心痛：“母后，孩兒回來了。”

    聽到愛子呼喚的邴夕含睜開了眼睛，看向自己的兒子，臉上出現了一絲笑容：“你這個喜歡搗蛋的麻煩精，這幾個月跑到哪里去了？讓大家好找。”

    “我去給外祖父掃墓了，還帶回了叔祖的兩個孫子、孫女，他們在外面等著母后傳見。”周遇曉得這里所有的人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去向一定會罵人的，但還是第一時間就告訴了自己的母后，想讓她高興一下。

    “何叔的孫子、孫女？是何興、何月吧？”果然，邴夕含的臉上開始泛起了開心的笑容，她吃力的想坐起來，周遇和邴甜兒趕快伸手把她扶了起來：“人呢？快讓我見見。”

    有內侍出去將何興、何月叫了進來，看到兩個晚輩，夕含招手讓他們靠近床前，眼睛中出現了淚花：“又有二十年沒能見到何叔了，他還好嗎？”

    何興和何月行完禮，到了床前，看著憔瘁、病弱的皇后，心中也十分難過，何興哽咽著回答：“祖父身體一向很好，只是很想念皇后陛下。“

    “不要這樣稱呼，從何叔那里，你們應該叫我一聲姑姑的。”夕含微笑著道，然后看向自己的愛子：“你這孩子，調皮的也太過分了！如何不一聲，就跑去了大金？讓大家著急上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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