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著,就聽一個女子的聲音道:“皇兄,勸服陳中書了?”
“嗯。”允隨后答應。
“皇兄,我總覺得你有些害怕陳中書似的。依照大明的禮儀,這樣的事情都是皇上乾綱獨斷,即使有人能勸諫也是言官與朝廷重臣,陳中書不過是一個中書舍人,皇兄為何還要費勁口舌與他解釋?”昀芷不解的問道。
朱聽到這話,張了張嘴。依照后宮不得干政的傳統,昀芷其實不能問這樣的問題。但是,‘他們是親兄妹,我一個叔叔還是慎言的好。’
允自己并未在意此事。雖然在宮里他也從來不跟除熙瑤之外的人談論朝堂之事,但和昀英通書信也習慣了,所以回答道:“陳繼可不是一般人,在朕看來,他就是下一個陳性善。”
“替代陳性善?”朱驚訝。雖然陳性善的官職不高,大多數時候好像沒什么存在感,從洪武三十一年到現在整整六年都是五軍都督府斷事官兼任兵部右侍郎的正三品官,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非常受到允信任,可以說是最受信任的人了,現在陳繼竟然被比作他。
允點點頭,沒有多說。在他看來,最值得信任的就是真的將儒家經典讀下去并且吃透了的人。這樣的人首先十分忠誠,第二對于一些變通也能接受。當然,任用他們處置太過復雜的政務或許不成,但用在更講究忠心的位置上很合適。
昀芷并不在意允對陳繼的評價,她見允的心情還好,問道:“皇兄,帶著妹妹去伊吾吧。”
“不成!”允斬釘截鐵的說道:“伊吾乃是前線,你一個姑娘家的去做什么?沒看見尚炳將自己的側妃、兒女和妹妹都送到甘州來了?此事絕對不成,再求也無用!”
昀芷聽他這話的語氣,就知道無可更改,只能有些沮喪的躬身答應。
允說干就干,第二日六月二十九一早就帶領數十個侍衛在兩個千戶的護衛下前往伊吾。
從甘州城去往伊吾的直線距離超過一千一百里,實際跑起來超過一千二百里地,饒是允每日奔波一百多里地,經過七日的奔波七月初七來到星星峽。
過了此地就是西域了,并且地形平坦一望無逾,帖木兒要是知道他前來派人截殺就完蛋了。正好此時還有最后一批軍隊在星星峽一帶休整預備出發前往伊吾,為以防萬一,允決定在這里休息一日,第二日一早與這數萬大軍一起前往伊吾。
換了身衣服洗了個澡,又吃完晚飯后,允問陳繼:“現下伊吾的情形如何?”
“陛下,依照魏國公與秦、晉二位殿下的奏報,七月初一帖木兒帶領西虜之兵從伊吾城下后退一百多里,駐扎在一座原來的衛城附近。魏國公與二位殿下商議過后,決定留安陸侯帶兵十萬留守伊吾城,帶領另外六十余萬大軍逼進衛城,距衛城三十里扎營。”
“這幾日,每日魏國公都會派兵在陣前挑釁,帖木兒也不退縮,派兵回應。不過都只是在試探,并未大打。至前日伴晚收兵回營之時,已經損兵三四萬人,其中陣亡一萬三千余人,受傷兩萬五千余人。西虜損兵大約也相差無幾。”
“另據奏報,帖木兒派兵數萬已經攻陷吐魯番城,為防大明天兵斷其后路,留兵七八萬駐守吐魯番城與烏魯木齊城,又派出數千騎兵在七角井城附近駐扎。”陳繼匯報道。
“這么說,現下在伊吾盆地與我軍對峙的西虜大約有五十萬,我軍大約有六十萬?”允喝了口茶,說道。
“是,陛下。”陳繼再次回答。
允想了想,正要再問幾句,忽然守在門口的宦官王恭小聲說道:“陛下,代王、英王兩位殿下求見。”他們二人這次也親自帶領屬下的蠻夷將士前來西北打仗。
“宣。”允馬上說道。
不一會兒,朱桂與朱松二人走進來躬身行禮,允和往常一樣告訴他們不必多禮。
朱桂和朱松也知道這是允的老做法了,還是恭恭敬敬的行完禮,之后朱桂說道:“官家,我與十九弟聽聞官家來到星星峽后就來拜見,不過因我等所部安排在了離著城池較遠的地方,所以現在才趕過來,請官家恕罪。”
允繼位已經六年,期間還親征平定了一次叛亂,發現了已經失傳五百年的傳國玉璽,皇帝的氣場也養出來了,所以不常見到他的王爺對他都恭敬起來。
“這事何必請罪。”允笑道:“都是平常事,不必請罪。二位叔叔可用過飯了?”
“我們聽聞官家來到星星峽后馬上趕了過來,尚未用飯。”朱松回答。
“這都已經未時初了,可有些晚了。王恭,馬上派人去傳膳。”允說道。王恭領命退下。
飯菜還得等一時半會兒,允與他們二人寒暄幾句,不由自主說起了西北的戰事。
“官家,依我看,帖木兒用兵謹慎,徐暉祖也絲毫不給他留可趁之機,此戰多半會長期僵持,一直到哪一方露出破綻被對方趁機打敗。”
“這對大明來說不是好事。伊吾之地雖然還富庶,但就處在戰場附近根本沒法耕種,河西之地更是貧瘠;聽聞青海還好些,但也供應不起七八十萬大軍的糧餉。”
“而帖木兒占據了西域最為富庶的古爾班通古特盆地,可以派兵在此放牧維持將士的吃的,況且他手上的兵也比大明要少一些。”
“所以在我看來,若是長期僵持,對大明不利。”代王朱桂說道。
“官家,我也如此認為。大明派出重兵在伊吾與帖木兒僵持,即使現在糧食還夠吃,但以后定然會出現不足,所以最好能夠盡快擊敗西虜。”英王朱松也說道。
“二位叔叔說的當然有道理。但如何盡快擊敗西虜?下令輝祖帶兵強攻么?”允無奈的說道。
他這些日子研究西北的局勢,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但能不能解決卻不是大明能夠單方面決定的。若是帖木兒一直沒有露出破綻,他也不能下令徐暉祖發動自殺式襲擊。
“官家,不如下令徐暉祖帶兵經七角井城前往古爾班通古特盆地,逼迫帖木兒帶兵后撤在那里對峙。”朱松建議。
“若是帖木兒不搭理徐暉祖,帶兵強攻伊吾城呢?將士們若是得知伊吾城丟失定然士氣低落,心生惶恐。即使徐暉祖想去攻打烏魯木齊也不成。畢竟西虜離著伊吾城近,而徐暉祖離著烏魯木齊城遠。”允說道。
朱桂與朱松又想了幾條建議,都有不妥之處。允說道:“二位叔叔,打仗之事,還是交給現在伊吾的將領來吧。咱們只要負責為他們提供后勤,保證不因為亂七八糟的事情干擾了打仗就好。”
“我雖然也不愿意這樣對峙消耗糧食,但若是始終不能尋到勝機,不如一直僵持。”
朱桂和朱松馬上答應。允還要再說,大廚已經將飯菜送來,允又陪著他們吃了點東西,下午睡了一覺。
申時初醒來,允又拿出地圖看了看,因為也研究不出什么名堂來了,轉身出了屋子。
侍衛宋青書等人趕忙跟上。允問道:“你們知曉已經開拔前往伊吾的軍隊都駐扎在何處么?”剛說完尚未等到宋青書回答,又自言自語道:“罷了,隨意在街上轉轉看吧。”說完就走出了院落,帶著侍衛在大街上轉了起來。
星星峽這座城此時是十分繁華的。作為從西域前往中原的交通咽喉,在尚炳占據伊吾后即使平時也有許多商人經過此地去做生意。現在戰爭爆發,一般的商人是不來了,但許多抱著發戰爭財的商人帶著人馬不斷向這里聚集。
前年年底至去年年初國內外的商人在安南掙得盆滿鍋滿的事情經過一年的傳播已經被北方的山陜商人所知曉,他們本來正愁對蒙古的貿易不僅規模小,而且還受到朝廷的限制,賺不了多少錢,忽然聽說在西北有了發財的機會,頓時一個個如同打了雞血一般趕過來做買賣。
尤其是前一段時日伊吾城被圍攻,商人們不敢去,就都滯留在了星星峽,與經過此地的軍隊做買賣,做的不亦樂乎。允一路走過來,見到無數門面開張,生意火的不行。
還不僅是山陜的商人,允一路走過來除了陜西、山西方言外,還聽到了四川、河南、河北、山、湖廣口音,只是沒有兩江、閔浙、兩廣與云貴一帶的口音。不過南方諸省的賺錢路子多,沒必要來人生地不熟的西域和他們搶生意。
走過這幾條商業街,來到一處軍營外,驀然安靜了許多。當然,允已經聽錦衣衛奏報過,軍營附近有不少做皮肉生意的私寮,不過因為先后有數位殿下經過,這些私寮也不敢在大街上公開營業,所以表面上看起來還好。
“這是,朱恒實率領的百夷衛?”允辨別了一下門口樹立的旗幟,問道。
“陛下,這確實是百夷衛。”宋青書說道。
“百夷衛?青書,你進去叫恒實出來迎接。”若是漢人衛所他就直接進去了,但允對于一幫子扶桑人還是有些犯怵。
宋青書答應一聲,走進營地的大門。不多時,朱恒實帶著數人從中走出來,見到允馬上跪下說道:“臣朱恒實見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待序禮完畢,允笑道:“現下百夷衛的情形如何?將士們可愿意去西北與西虜交戰?”
“陛下,我百夷衛上下均士氣高昂,盼望著去伊吾城下與西虜打仗,為大明盡忠。”朱恒實大聲喊道。
他身后跟著過來的將領也同時大喊道:“征伐西域,擊敗西虜,為大明盡忠!”
允楞了一下。百夷衛中都是扶桑人,要說他們不怕打仗還說得過去,說他們都愿意為大明盡忠,這太假了吧?
“陛下。”朱恒實大約看出了或猜出了允不太信,接著說道:“我百夷衛將士,都是原來扶桑國內不得志的窮苦武士,吃了上頓沒下頓,渾身上下除了祖傳的一口刀就沒什么值錢的東西了。來到大明后陛下依照大明將士的規矩發餉,一日三餐都管飽,也從不歧視臣等,臣等均對陛下感恩戴德,忠于大明。是以愿意去伊吾城下與西虜打仗,為大明盡忠。”
朱恒實原本是南朝隱姓埋名的王子,拉來的人自然都是南朝的武士。因為南北朝以北朝勝利告終,南朝武士在北朝完成統一后大多丟了差事。有自己地盤的還好些,能回家剝削農民吃飯。沒有地盤的只能到處找活計,填飽肚子。聽說大明招人,不僅給飽飯吃還發餉,紛紛渡海來到大明,即使源義滿聽說后想要禁止也屢禁不絕。
這其實也正常。想想歷史上明代后期扶桑國內動亂,有多少吃不飽飯的武士下海給世界各國海盜當馬仔就明白了。雖然武士階層整體算得上是有國家觀念的人,但在沒有外敵入侵的情況下,只有吃得飽飯的人才有資格計較這些,吃不飽飯的人再計較就要餓死了,計較不起。
不過允大概是受后世的影響比較大,還是對朱恒實的話半信半疑,但總算敢帶著人進營地看一看了。
他剛一走進去,就聽朱恒實大聲喊道:“都過來參拜陛下。”
“臣/小人/小的/在下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無數人跪倒在允面前,大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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