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探險之人沿著漢洲東海岸線一路向南,發現了漢洲大陸的最南端,而且通過經度測算,得知南漢洲大陸的面積也十分廣闊,比中原更大?”看到這份奏折,允聲音中略有些驚喜的自言自語了一句。
“這真是太好了。終于發現整個漢洲大陸了,這片最后的新世界。”他又笑著說了一句。
但允高興一陣,卻又為難起來。既然發現了這片土地,那最好就分封給諸王。分封幾位王爺至南漢洲倒是容易,但人從哪兒來?現在大明本土承擔這么多的移民人口需求已經吃不消了,憑借自愿的和被抓到的囚犯根本不夠,哪里還有足夠的人遷移到南漢洲?
“罷了,今年年底過年,我就以慶賀奪取印度為名讓所有仍在中原的藩王來京朝貢,到時候問問有誰愿意去南漢洲。若是實在無人愿意去,就先流放幾百個窮兇極惡之徒過去,看看他們能不能創造歷史上來到那里的伊比利亞人的佳績。”允最后這樣決定道。
暫時定下如何處置南漢洲,允將這份奏折放到一旁,繼續批答其余奏折。這時練子寧走上來,將手里的奏折放到御桌上。允也沒在意,抬起頭同他說了幾句話就要低下頭繼續批答奏折。但這時練子寧忽然說道:“陛下,臣有事要稟報陛下。”
“何事?”允問道。
“陛下,臣請求告老還鄉。”練子寧忽然跪倒在地,說道。
聽到這話,允吃了一驚,頓了一下才吩咐宦官將他扶起來。
“練卿怎么忽然想要告老?”待練子寧站起來后,允又問道:“練卿可是最近身子不爽利?朕馬上派御醫為練卿診治。”
“陛下,臣的身子骨雖然比不得年輕時候,但現下還算康健,并未得什么病。”練子寧忙說道。
“既然愛卿并未得病,那為何忽然請求告老?”允道。
“陛下,臣自從洪武十八年蒙先帝恩典得為榜眼,任翰林院編修,至今已經二十九年。這二十九年間,臣只在父、母過世時奔喪回過兩次家鄉,此外再未曾回鄉。臣隨著年歲日長,也越發思念家鄉。”
“而且臣今年已經六十有五,早已年過花甲,雖然身體現下還算康健,但說不準那一日就會忽然病倒而且疾病難救。臣想要趁著身子骨還好的時候回鄉,將來不必兒孫千里扶靈回鄉安葬。臣請求陛下開恩,允許臣告老還鄉。”練子寧說道。
聽到練子寧的話,允十分為難。練子寧已經說到了這份上,況且他確實年紀不小了,在大多數人只能活五十上下的情況下屬于高壽,真說不準那一日就故去了,不允許他告老還鄉并不合適。
但他現在又十分倚重練子寧,不愿讓他回去。允仍在進行改革,這些改革都需要大臣的配合與支持。練子寧作風強硬,對推行改革很有用處,讓允省了不少心。他若是告老了,想要找人繼任夏輔官容易,但像他這樣能強力推進改革的人可不好找。
可看著練子寧的神情,允幾次想要挽留的話都難以說出口。過了一會兒允說道:“練卿,愛卿即使想要告老,也等過了這個月。這個月的事情較多,等朕忙完了再行告老。”
“是,陛下。”練子寧一聽陛下的話是準了他告老,十分高興,躬身答應道。
“另外還有一件事,朕要你協助朕將此事做好。”允又道。
“但聽陛下吩咐,臣必定聽從。”練子寧忙道。
‘若是朕讓你不要告老,你也會聽從’,允腦海中想過這句話,但并未說出來,舉起茶杯喝了一口,之后對他說道:“朕要你幫朕,將退休之制定下來。”
“退休之制?陛下何意?”練子寧愣了一下,問道。退休這兩個字他都認識,含義也都知道,但合在一起他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退休之意,是指當官員為官至一定年歲后,不再擔任官職。退休之制,就是朕定下一個規矩,某個品級的官員到了多大年紀,就必須不再擔任官職。”
“陛下,這是強制不得繼續擔任官職?”練子寧問了一句,見到允點頭,不由得有些納悶:‘陛下適才還想挽留我,這時怎么又想定下一個強制某人到了年歲不再為官的規矩?’
練子寧不由得問了出來。允想了想,決定同他說實話。“因為朕,打算恢復丞相之制。”
“恢復丞相之制?陛下,先帝早已將丞相之位廢除,如何能夠恢復?”練子寧馬上說道,聲音略大了些。
“愛卿不必說話這樣大聲,可小些。”允忙道。同時他有些慶幸:‘今日是休沐日,只有一位輔官與一位中書舍人當值,中書舍人適才又聽朕的吩咐傳旨去了,這番話不必擔心被旁人聽去。若是不然,即使在側殿與他說話,他適才這樣大聲也或許會被人聽去。’
他之后解釋起自己的想法。“練卿,朕并非要恢復丞相這個官職,而是讓四輔官的權力更大些,類似于洪武初年的丞相,所以稱之為恢復丞相之制。”
“陛下,臣斗膽詢問:為何要讓四輔官的權力更大些,類似于洪武初年的丞相?”練子寧的情緒平靜下來后,又問道。
“因為后世之君,未必會如同朕這般勤勉。”允苦笑著說道。
允這話聽起來有些滑稽:與朱元璋相比,允的工作時間至多只有他的三分之二,不,五分之三,如何能夠稱得上勤勉?但允的類比對象并不是朱元璋,而是歷史上大明后期的皇帝,也類比所有王朝中后期的皇帝。
歷史上所有王朝的中后期,皇帝都不免會怠政,處置朝政的時間越來越少,更多交給大臣來做。允不覺得自己的后代能夠違背這個規律。既然如此,就要有有足夠權力之人代替皇帝處置朝政。而大明的制度,在這方面是先天缺陷,無人能夠代替皇帝處置朝政。前文曾經說起過,歷史上大明后期的許多亂象,都和制度的這一缺陷有關。這一制度固然可以避免有人從體制內篡奪權力成功,但也讓朝廷的運行效率極低,地方上也慢慢脫離了中央朝廷的掌控。為了避免這一情形,允只能決定恢復,不,部分恢復丞相制度。
當然,這番話允不會全與練子寧說實話,半真半假的和他解釋了。聽了允半真半假的解釋,練子寧低頭想了一會兒,說道:“臣明白陛下的用意了。不過,臣仍然不明白:這與制定退休之制有何關系?”
“制定退休之制,是為了避免有心懷不軌之人威脅社稷。朕會在這一制度中規定,擔任四輔官只能為一任,任期三年,之后不得再次擔任四輔官,也不能在六部任職。”
“當然,若是僅僅針對四輔官定下這個制度,未免太過刻意。而且據朕所知,許多官員年紀大了以后,都如同練卿這般思念家鄉,想要回鄉,只是若年紀未至六旬半甚至七旬就請求告老,不免讓人以為他對朝廷不滿,會受人譏笑;而且致仕后薪俸只有為官時的一半,對于有些家境不好的官員來說也難以維持體面的生活,所以不愿告老。”
“對此,朕設下退休之制,到了一定年歲強制讓官員退休,正好讓想要回鄉閑居之人不必擔心被人認為對朝廷不滿,也不會再受人譏笑。為避免家境較為貧寒之官員的顧慮,朕決議在這個制度定下后,眾官員退休后可享全俸;若是官階較低之人,還可在退休前轉一官,提升一級,按照提升后的官職發放薪俸。”
允嘴上說的話處處為官員著想。但他之所以要實行退休之制當然不會是為了官員。允認為,大多數官員,年過五旬后若是仍然沒有升到高官,就會不思進取因循守舊。一般情況還罷了,雖然他們會因循守舊,但差事也不至于就不做了,沒多大影響。
可允要推行的改革較多,這是因循守舊的官員難以接受的,他們多半會或明或暗抵制;反而年輕官員更加銳意進取,接受改革的程度更高些。為了方便改革,允只得大量提拔年輕官員。反正每年國子監畢業這么多人,三年還有一次科舉考試,不擔心做官的人不夠。但若是大量開革年歲較大的官員不僅難以辦到,而且的允的名聲也會造成毀滅性打擊,所以決定推行退休之制。
“朕決定品級為正八品至未入流的官員,退休年歲定為五十五歲;正四品至從七品之官員,退休年歲定為六十歲;正一品至從三品的官員,退休年歲定為六十五歲。”允最后說了自己為他們定下的品級。
聽完允的話,練子寧低頭沉默不語。不管允說的怎么好,退休之制必定是被大多數官員所反對的,愿意退休的人只是少數。練子寧若是推行這一制度,必定會被罵聲所淹沒,他等于是要賠上自己的名聲。允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并未催促,只是等著練子寧自己做出決定。
過了許久許久,練子寧才抬起頭來,同允說道:“陛下,臣愿意推行退休之制。”‘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陛下既然吩咐了差事,臣下豈能因為一己之私而推脫?況且陛下對我極其重用,君恩厚重,我若是推脫,自己也沒有臉面以士人自居。就答應了吧。’他想著。
“好!”聽到練子寧答應,允的心馬上松了下來,大聲說了一句。他隨即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咳嗽一聲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飾自己的情緒,待平緩過來后才說道:“愛卿答應甚好。待朕再對此事斟酌一番后,就推行此制。”
“是,陛下。”練子寧又答應一聲。
過了幾日,練子寧在一次上朝中忽然提出退休之制。允裝作從前并不知曉此事,當場并未表態,而是接過練子寧的奏折后表示要斟酌一番。
消息傳開后,許多官員頓時開始痛罵練子寧。即使按照制度退休后仍然發全俸,但做官時的種種補貼都沒有了,也會少了下屬三節兩壽時的送禮,更不必提貪污受賄的錢財必定一分錢得不到了,與做官時差別極大,除了極少數人,誰愿意早早的就退休?作為始作俑者的練子寧,當然會被他們痛罵。不僅如此,他們還開始污蔑練子寧的名聲,練子寧為官時的一點點不妥之處都會被拿出來放成千百倍大,被人所譏諷。
面對著四面八方洶涌而來的痛罵聲和譏諷聲,練子寧只是沉默不語,完全不理,每日按時上朝,上值,下了班就回家,仿佛不知道一般。
也有人想要當面譏諷他,但被旁人攔下了。練子寧畢竟是夏輔官,又被允所信任,當面惹他后果可不好說。而且也有人琢磨陛下的做法越想越覺得高深莫測,當面譏諷練子寧真正得罪的還不知道是誰,更不會這樣做。
又過了幾日,允宣布接受練子寧的建議,要推行退休之制。因為事先已經與所有二三品的官員說起過了,他們都沒有反對,退休之制正式開始推行。
又過了一個月,練子寧正式上書請求按退休之制退休,允準許了練子寧的請求,練子寧離開京城,返回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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