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棟高大的寨子,燈火通明。 rg雖然已將近半夜,但熊熊燃燒著的火把卻將屋內(nèi)照的如同白晝。
大堂之內(nèi),看起來應該是土司所坐的座位,此時一個身著大明親王服飾的人卻大馬金刀地坐在其上。不僅如此,他還對恭敬地站在面前的人厲聲喝問道:“刀派送,你可知罪?”
“臣知罪,請殿下責罰。”刀派送跪下道。
“既然你知罪,那么孤就罰你年內(nèi)進獻黃金一千五百兩,以充軍用;并且,今后三年之內(nèi),向我國進獻一千名奴仆,沖抵你的罪過。”朱楩道。
“是,殿下。”刀派送滿心不愿,但形勢比人強,他不敢不答應。
去年朱楩帶兵征伐阿瓦,征召各土司出兵助戰(zhàn),其中,孟璉土司是出兵最少的一個土司。這讓朱楩很不滿,當時就要處罰孟璉土司。但隨后因為征伐阿瓦之戰(zhàn)遷延日久,他又要去京城朝貢,此事就耽誤了下來。
一直到他從京城回來又想起此事,朱楩就帶著數(shù)千人馬直奔孟璉宣撫司興師問罪來了。
他帶著的數(shù)千人馬當然不可能是孟璉土司的對手。如果是在平原拉開了打,孟璉打不過他;但在深山老林之中,土司刀派送可以輕而易舉的玩死他這幾千人馬。
但是刀派送不敢。干掉這些兵馬容易,惹怒了大明就沒那么容易了。惹怒了大明,甚至大明不用直接出兵只要下一道旨意,周圍的土司就會高高興興地帶兵攻打他孟璉宣撫司。一邊可以從他的地方掠奪人口和錢財,另一邊還可以從大明領(lǐng)取賞賜,為何不干?
所以刀派送特別恭順的請罪,接受朱楩的處罰。
朱楩處置了刀派送后又馬上道:“刀派送,孤并非是針對你孟璉,而是所有不聽號令的人。所謂令行禁止,若是人人不聽號令,我岷藩如何能夠征伐不服王化的番國?”
“這次雖然你孟璉出兵甚少,但孤對孟璉的立功之人也都是一視同仁的獎賞,并無任何不同對待。你日后只要安心為我岷藩效力,孤也絕不會虧待于你。”
“多謝殿下。”刀派送馬上道。
朱楩點點頭。不管刀派送剛才的話是真情還是假意,都無所謂,只要他聽話即可。
此事就這樣過去了。朱楩從椅子上站起來,對刀派送道:“現(xiàn)在天色已晚,你安排孤個地方休息。”
“殿下,殿下從伴晚時分來到我孟璉尚未用過飯。不如臣操辦一下,為殿下接風洗塵。”
朱楩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不必了,孤休息一下便好,不必刀土司費心。”
刀派送吃了一個軟釘子,但仍舊十分恭敬地道:“那臣馬上下去安排。”
等刀派送退下,朱楩身邊的一個侍衛(wèi)在他耳邊輕聲道:“殿下,這刀派送如此恭敬,殿下要心啊。”
“孤知道,太過殷勤的,都是內(nèi)心狡詐之人,孤會心。”朱楩道。
他們二人正著,忽然從堂外傳來一聲十分標準的漢話:“殿下!”
“這是,云龍的聲音!”朱楩馬上反應過來:“他從永昌過來做什么!”云龍也是他手下的侍衛(wèi)之一,這次被他留在永昌的王府。依照他的命令,除非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否則左右相不要派人來孟璉向他通報。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朱楩不由自主的就向大堂門口走過去。
不過在他走出大門前,一個矮敦實、穿著一身大明親王侍衛(wèi)服色的人就跑了進來,見到朱楩馬上跪下道:“臣云龍見過殿下。”
“這種時候就不要多禮了,我岷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要派你過來向孤通報?”朱楩不耐煩的道。
“殿下,岷藩并未發(fā)生什么事情。而是從京城傳來了旨意。陛下要出兵六十萬征伐安南,征調(diào)雲(yún)南的夷兵作戰(zhàn)。左相大人已經(jīng)調(diào)動了順寧府、大侯州等地的夷兵去臨安府與西平侯率領(lǐng)的大軍會合。因為此事非常重大,所以派臣來向殿下通稟。”云龍簡略的道。
“最終還是決定出兵征伐安南么?”朱楩道。今年過年時他在京城,自然知道陳天平到京城求救之事。
“殿下,是陛下將國主派到廣西招納安南的忠臣,誰知胡季犛喪盡天良,派出刺客刺殺了陳國主。陛下于是決定出兵安南。”云龍知道朱楩對于后續(xù)的事情并不知曉,所以緊接著解釋道。
“原來如此!這個胡季犛確實膽子夠大。對了,你剛才西平侯帶領(lǐng)大軍?”朱楩忽然問道。
“殿下,陛下的旨意,讓西平侯暫且統(tǒng)領(lǐng)來到雲(yún)南即將攻打安南的大軍。”云龍道。
“既然現(xiàn)在讓沐晟暫且統(tǒng)領(lǐng),以后開戰(zhàn)了也定然讓他帶領(lǐng)。陛下糊涂啊!沐晟的用兵打仗之才還不及沐英的一成、沐春的三成,就連沐昂也比他強得多,竟然讓他帶兵!”朱楩道。
云龍沒有話。這樣的話他可不敢接。
“不行!孤得馬上回去,和沐晟一起帶兵,不能讓沐晟將這些士兵都糟蹋了。”朱楩道。
朱楩隨即就要召集自己帶來的士兵返回。可就在此時刀派送回到大堂,對他道:“剛才守門之人向臣報有漢人士兵要入寨,臣就猜到是來向殿下稟報事情之人,馬上下令將此人放進來。但還是晚了些許時候,但愿沒有耽誤了殿下的事情。”
“你做的很好,并未耽誤什么事情。”朱楩道。
“殿下,您歇息的地方已經(jīng)安排好了,臣來請殿下去歇息。”刀派送又道。
“不必了,孤現(xiàn)在馬上要返回永昌,你準備一些干糧即可。”朱楩道。
“殿下,”刀派送面露驚訝之色:“這是發(fā)生了何事忽然要走?可是覺得我孟璉招待不周?”
“孤并非是覺得你招待不周,也不是我岷藩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是朝廷有了旨意,要出兵安南,所以孤著急回去。”朱楩道。
刀派送噓了一口氣,又道:“殿下,即使再著急,也不在這一兩天。殿下伴晚時分剛剛帶領(lǐng)士兵來到孟璉,人困馬乏,還是在我孟璉休整一二日再回去。”
朱楩聽他的有道理,也不再堅持現(xiàn)在就走,道:“那孤今晚就在這里休整一晚,明日再。”
完了這句話,朱楩看著刀派送,又想到了些什么,道:“刀土司剛才不是還要為我岷藩效力?大明征伐安南,這是刀土司為大明效力的絕好機會呀。刀土司可愿出兵征伐安南?”
刀派送一愣,隨后馬上道:“臣愿意,出兵七千,征伐安南。若是能夠再遷延些時日,臣還能再征調(diào)更多的兵馬跟隨殿下征戰(zhàn)。”這可是直接為大明效力,不是為朱楩效力,這樣的事情他當然要做。
“不必了,有七千人馬足以。若是孟璉之兵立下大功,陛下和孤定然不會吝惜賞賜。”
……
……
“阿爹,明國的召集令傳來了。”一個皮膚黝黑的大漢一邊喊著,一邊跑進一間屋子。
屋內(nèi),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和一個雙十年華的女子正坐在一起話。見到他跑進來,中年男子皺眉道:“明國的召集令傳來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么?何必這樣激動?你將來是要當土舍的人,怎么能這么沉不住氣。”
“我知道了,阿爹。”受了這一番訓斥,這個皮膚黝黑的大漢馬上躬身道。
“阿爹,既然明國的召集令已經(jīng)傳來,咱們就馬上召集寨內(nèi)的人準備出發(fā)吧。”那個雙十年華的女子在此時道。
“這么早過去?沒必要吧。從咱們這里到會合的臨安府只需半個月的時候,而明國的召集令有一個月的時候。”這個中年男子從皮膚黝黑的大漢手中接過召集令,看了一遍后道。
“阿爹,寨子里的男人留在家里也沒什么用,不如早早的去臨安府。一者,大明統(tǒng)兵的將領(lǐng)見到咱們長官司的人這么早就來到臨安府,定會覺得我司對大明恭順,這對咱們長官司很有好處;二者,明國就算征召咱們打仗沒有軍餉,也得管飯,早去一日,就可以節(jié)省寨子里一日的糧食,為何不早去?”女子道。
“可是周圍的長官司?”中年男子擔憂地道。
“這樣的大事,周圍的長官司豈敢進犯我教化三部司?就不怕西平侯惱羞成怒之下先踏平了他的寨子?阿爹不用擔心其他的長官司。”女子又道。
中年男子又想了想,道:“你得對。那過兩日我就率領(lǐng)寨子里的人去臨安府。”
他隨即對黝黑的大漢道:“你去把這個消息告訴寨子里的所有人家,讓他們有個準備。”
黝黑男子答應一聲,又跑了出去。
中年男子又對這個女子道:“多虧了你經(jīng)常看大明的邸報,咱們才能在二十天之前就知道大明要出兵征伐安南,并且會在雲(yún)南征調(diào)土兵。咱們不僅因此避免了忙亂,還趁此大賺了一筆。”
這個中年男子就是教化三部司的土舍龍上登,這個黝黑的漢子就是他的兒子龍者黑,女子則是他的女兒龍屏兒。
龍屏兒去年秋季從昆明返回教化三部司后,每月派人去新安所從吏員手中買邸報的手抄。當時龍上登其實對此不以為然,覺得沒什么用處,只是因為花費也不多就答應了。
可是他沒想到很快這就起到作用了。今年次從新安所帶回來的邸報中,登載了大明即將出兵六十萬懲戒安南之事。
雖然這條消息很簡略,但龍屏兒卻對它極為重視,馬上找到龍上登和他道:“阿爹,大明要出兵安南,定然會征調(diào)咱們的人,阿爹還是早作準備。”
“雖然大明的慣例是出征就會征調(diào)土兵,但是也未必一定征調(diào)咱們這里吧?”龍上登有些疑惑地道。
“阿爹,你沒看到么?大明要出兵六十萬!這么多士兵出動,肯定不可能是漢人自己的軍隊,一定會征調(diào)許多土兵,整個雲(yún)南東邊所有的土兵恐怕都在征調(diào)之列,咱們長官司一定逃脫不過去!”龍屏兒道。
龍上登認可了龍屏兒的判斷,開始為此做準備。
同時龍屏兒還利用自己知道此事,而來到這里做買賣的漢人商販都不知道此事的時間差,下令不管價錢多少,力從商販手中買與治傷有關(guān)的草藥或者其他物品,而自己這方的草藥卻不賣給他們。
當時這些商販還很奇怪,懷疑他們教化三部司的人是腦袋有問題;可等過了幾日后大明要出兵征伐安南的消息由剛剛從新安所過來的人傳過來,這些人馬上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與治傷有關(guān)的草藥或者物品價錢大漲,教化三部司的人這才重新賣給商販草藥,多賺了許多錢。
“阿爹這回知道邸報有多么重要了吧。”龍屏兒道。
“以后每半個月就派人去新安所買一次邸報。”龍上登道。
龍屏兒笑了笑,和龍上登笑幾句,忽然又正色道:“啊爹,這次出征,女兒以為,應該帶著羅藝夫妻為隨軍的軍醫(yī),一起去臨安府。”
“什么!你要帶著他們?阿爹記得朱賢彩的身份還是你從昆明寫信回來告訴我的,還在信中叮囑絕對不能得罪他們。現(xiàn)在你卻行軍打仗要帶著他們兩個!你應該知道,若是朱賢彩有了閃失,咱們教化三部司所有人就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龍上登道。
“阿爹,我當然知道。但是女兒這樣想也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這些年,女兒反復打探,終于將她的部身世,和當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打探清楚了。”
“幾年前,明國發(fā)生了一次叛亂,……。這個朱賢彩,就是部下發(fā)生叛亂的齊王之女。而羅藝,則是參加了叛軍的一名武將的兒子。不僅如此,羅藝的父親還**了齊王的妃嬪。”龍屏兒道。
“就這樣,大明的皇帝還會允許朱賢彩嫁給羅藝?”龍上登驚訝的道。
“大明的皇帝當然不愿意。但是羅藝的父親之前是齊王非常寵信的一名將領(lǐng),朱賢彩之前就和羅藝訂過婚;羅藝的父親叛變也是逼不得已,在緊要關(guān)頭還反正,并且不求大明饒恕自己,只求饒恕羅藝。”
“明國的皇帝因此就有些糾結(jié),不知該怎么處置。而之前朱賢彩和羅藝就十分要好,此時懇求皇帝饒羅藝一命。皇帝最鐘同意赦免羅藝,但是要她們從此不在自己的面前出現(xiàn)。所以朱賢彩就和羅藝來了雲(yún)南。至于來到咱們這里,大概是巧合。”龍屏兒將自己打探來的并不完準確的消息和父親了一遍。
龍上登聽過這個故事,反復掂量了幾遍,抬起頭對龍屏兒道:“可是這和咱們出兵帶上他們夫妻為軍醫(yī)有什么關(guān)系?”
“阿爹,這自然有關(guān)系。”龍屏兒隨后了自己的想法。
聽了她的想法,龍上登沉默了許久,問道:“萬一你猜錯了,怎么辦?”
“阿爹,女兒有九成的把握不會猜錯。就算猜錯了,只要不讓大明知道朱賢彩曾經(jīng)隨軍為軍醫(yī),就沒有事情。”龍屏兒道。
龍上登又沉默了一會兒,道:“好,為了咱們長官司就賭上這一把。但是,必須是朱賢彩自愿跟隨為軍醫(yī)才行,絕不能強迫她。”
“阿爹放心吧,她一定愿意為軍醫(yī)的。”龍屏兒道。
……
……
“你是,你們教化三部司要出兵,請我和羅藝為軍醫(yī)?”朱賢彩有些驚訝的問道。
“是,朱姐姐。”龍上登的二女兒龍普蘭道。
“你們知道我的身份,也敢讓我為隨軍的軍醫(yī)?”朱賢彩問道。
“朱姐姐,這是我阿爹吩咐下來的,我不知道為什么。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去問我阿爹。”龍普蘭。
朱賢彩沉默了一會兒,道:“不用了,既然你們愿意以我為軍醫(yī),我不會推脫。什么時候出發(fā)?”
“后日上午。”龍普蘭道。
“那好,后日上午我和羅藝與你們一起出發(fā)。”朱賢彩。
等龍普蘭走了,羅藝從里屋走出來,道:“賢彩,龍上登到底為了什么帶上你?他肯定知道你若是有個好歹,他們教化三部司都不會有好下場。”
朱賢彩搖頭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要知道龍上登不敢害了咱們二人的性命就成了。咱們只是軍醫(yī),沒必要知道那么多。”
“可是……”羅藝話沒完,就被朱賢彩打斷道:“沒什么可是。咱們也準備一下,將需要帶著的東西都帶好。草藥什么的不用帶太多,等打起來就算沐晟那邊軍醫(yī)不足以給這些土兵治傷,最少草藥管夠,到時候用他們的草藥就行了。”
羅藝張了張嘴,又想要什么,但最后沒有出口,只是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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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友矜于、書友161151143、hzfh、板塊飄移、統(tǒng)一俄羅斯黨、其四七七的打賞。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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