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遷徙許多工匠前來瓊州府實乃善舉,瓊州府的百姓定然會十分感謝陛下;可儋州的洋浦港為軍港,若是允許百姓隨意使用,恐怕不太妥當。”李序良道。洋浦港是在他組織瓊州府的人力物力的幫助下才建起來的,他對那里很熟悉,所以聽到允熥的話后不用看地圖就知道什么情況,馬上提出異議。
“一處港口有許多碼頭,水師當然不會與百姓、商戶混用碼頭,也不會允許任何百姓商人進入碼頭,即使是水師士兵的家人。”允熥解釋道。
“可是,陛下,為何要允許百姓和商人使用港口?”李序良又問道。
允熥心中感嘆李序良你也太軸了吧,一邊不得不道:“朕以為,瓊州之所以百物騰貴,即使與同樣無法自產(chǎn)許多物品的雷州府相比物品的價錢也要高上許多,除其地處偏僻、地窮困外,還因為其之前只有海口港一個港口可以從大陸運來貨物,島內(nèi)的道路又并不便捷,所以如此。朕開放儋州的洋浦港為民所用,在瓊州島的西岸又多了一個港口可以用來運輸貨物,就可以緩解這一情形。”
“而運輸貨物的人定然只有商人,所以自然要允許商人使用港口了。”他大概解釋了一下。
但真實原因當然不僅是因為此。
允熥先后經(jīng)過同李繼遷、李序良二人的交談,和看過之前瓊州地錦衣衛(wèi)呈上來的奏報,結合自己在后世看到的東西,自己覺得大概已經(jīng)明白了為何瓊州不怎么發(fā)達的緣故了。
首先,當然是因為地處偏遠,屬于華夏文明的邊界;由此導致的后果,就是很少有百姓愿意遷徙過來,而這里又不是華夏文明最開始的地方,所以人煙稀少;人煙稀少就意味著這里沒有足夠的市場,又因為地處偏遠難以借助其他地方的市場,所以商業(yè)和手工業(yè)都很落后。由此就行成一個惡性循環(huán),一直無法發(fā)展起來。這些緣故未必就是部緣故,但肯定是最重要的緣故之一。
允熥所做的,就是首先通過國家扶持,讓地具有一定的手工業(yè),降低物品價錢;其次就是根據(jù)當?shù)氐膬?yōu)勢因地制宜提供政策發(fā)展這里的商業(yè)了。
要瓊州的優(yōu)勢,后世的大多數(shù)人首先想到的應該是環(huán)境優(yōu)美,風景秀麗,但這在這個年代算不得什么優(yōu)勢。古語有云窮家富路,這個年代有能力去、也愿意去外地旅游的人連國總人口的萬分之一都沒有,并且這不到萬分之一的人大多也是去“煙花三月下?lián)P州”的揚州、“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蘇州杭州、六朝古都西安洛陽、天府之地蜀都,以及現(xiàn)在天下第一城——大明的京城,除因工作調動原因不得不前往瓊州的人以外,就連歷史上極其著名的徐霞客都沒有來瓊州一游。
瓊州在這個時候真正的優(yōu)勢,是他的地理位置。瓊州身處大明地界的最南端,這在當年海上商路并不發(fā)達的年代是極大的劣勢,但在大明初年又已經(jīng)變成了優(yōu)勢。
這個年代雖然已經(jīng)有了從大食半島一直航行到大明的航線,但航海技術仍然無法抵御自然災害,一次臺風就有可能讓整支船隊軍覆沒,又沒有天氣預報憑船長的經(jīng)驗,所以大多數(shù)船隊都是沿著海岸線航行。
這樣瓊州島的優(yōu)勢就顯現(xiàn)出來了。大多數(shù)從西洋前往大明的船隊都是過了滿剌加(馬六甲)后直航占城,也就是后世的南南部,沿著海岸線北上至北部灣,向東經(jīng)過瓊州島后來到大明的海岸線。
當然,過了滿剌加后前往大明還有另外一條線路,那就是從蒲羅中(新加坡)直航婆羅洲(加里曼丹島),沿著婆羅洲北部海岸線經(jīng)巴拉望島、菲律賓群島過巴士海峽,經(jīng)臺灣島來到大明的海岸線。即使是歷史上鄭和的船隊雖然半路上停泊的港口不多,但也是這兩條線路。
另外一條線路不去管它,第一條線路必然要經(jīng)過瓊州。并且絕大多數(shù)船隊沒有鄭和船隊那樣的大船,半路上需要停泊的港口必然更多。開放了儋州的洋浦港,他們就可以在洋浦港停駐,補充糧食和菜蔬;同時因為洋浦港成為軍民兩用的港口,也會有一些聞風而動的商人前來這里做買賣,這樣當?shù)氐纳虡I(yè)也就得以興起,再加上初步建立的手工業(yè),由此形成一個正循環(huán),促進這里的經(jīng)濟發(fā)展。
這其實很類似于后世新加坡的發(fā)展模式。新加坡地處滿剌加海峽的咽喉之地,又采用積極措施吸引經(jīng)過這里的船只停駐,成為整個東方地區(qū)最發(fā)達的城市之一。瓊州的地理位置不像新加坡這般好,再加上時代差距,效果肯定比不上新加坡,但定然會有成效。
允熥甚至想要在這里開放更多的港口吸引過路的船只停駐,但現(xiàn)在整個瓊州府建成的大型港口只有府城的海口港與儋州的洋浦港,其余港口現(xiàn)在規(guī)模太就連讓南海水師瓊州分艦隊軍停駐都有困難,無法開放民用,而海口港來就是軍民兩用,他已經(jīng)無港可開,只能如此。
“李愛卿,你一定要和水師衙門結合,盡快完成昌化港的建造。”允熥忽然囑咐李序良囑咐道。昌化港是現(xiàn)在正在興建的軍港,位于洋浦港以南,依照規(guī)劃建成后將是瓊州府第三大港,也可以開辟為軍民兩用。
‘回頭還得囑咐一下當?shù)氐乃畮熝瞄T。’允熥又想著。
同時允熥又看向瓊州東海岸。現(xiàn)在所有正在興建的大型港口都在西海岸,允熥并不清楚為何,好像是因為東海岸多臺風、西海岸臺風較少的緣故。不管為何,他覺得東海岸也應該有一個這樣的港口。但他看了半天,又研究水師衙門的奏折,發(fā)現(xiàn)所有東海岸的港口規(guī)模都不大,并且都正在興建,只能作罷。
決定了此事,允熥今日接見李序良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又因為已經(jīng)到了午時,李序良起身要行禮退下。
允熥剛要回禮,忽然想到一事,道:“李愛卿且慢。”
李序良面帶疑惑的直起身子,就聽他又道:“朕忽然想到,瓊州這個名字太不吉利了,這不是詛咒這里的百姓一直窮困么?這個名字一定要改。”
“不知陛下想要改為什么?”李序良問道。
“你可有好名字?”允熥問。
“臣不敢為此府取名,還請陛下示下。”李序良躬身道。
“既然如此,朕就為此地取一個名字。”允熥道:“此地位于大明南部,大海之南,以后就改稱海南。”
他隨即命人將守在側屋的中書舍人胡儼叫進來,吩咐他草擬此圣旨,不一會兒圣旨草擬完畢,他又謄錄了數(shù)份,允熥拿出十一份交給李序良,讓他自己留存一份其余下發(fā)給海南府的各州縣,其余的送至驛站送往國各地。
等李序良和胡儼等人告退后,允熥站起來伸伸懶腰,自言自語道:“我這也是造福了一方百姓,雖然這好像應該是地方官的事情不應該朕親自來管,但誰讓其它人都沒這眼光呢?朕只能勉為其難,親自做這樣的事情了。”
過了這句話,他穿上外套,離開外書房走向行宮后院。
他剛剛走出外書房,黃路就附在他耳邊道:“陛下,李僉事在后院云嬪娘娘的院落停留了一個時辰,已于半個時辰前離開了娘娘的院落,來去途中并未與任何一個宮女宦官話。”
允熥點點頭,向后院走去,不多時來到膳堂。這時李莎兒已經(jīng)在這兒等著了,見到允熥走進來馬上躬身行禮并且撒嬌道:“夫君終于過來了,臣妾都餓了。”
“愛妃都餓了?那可不行,將朕的愛妃餓瘦了可不好,”允熥也和她開玩笑道:“黃路,你馬上去廚房宣旨,他們有什么做起來很快的飯菜馬上為莎兒上一份過來。”
“夫君,”李莎兒笑道:“臣妾雖然餓了,但也沒到這份上。”
“那也要上,”允熥故意道:“可不能餓瘦了朕的愛妃。若是瘦在了不該瘦的地方,那朕可就要傷心了。”一邊著,他雙手還做出了抓著什么的樣子。
“夫君你真壞。”李莎兒臉上微微泛紅道:“哪有大白天這樣的話的。”
“愛妃得對,朕不白天了,以后在晚上。”允熥笑道。
李莎兒又和他調笑幾句,飯前的湯已經(jīng)送了過來,他們二人落座一邊喝湯一邊話。
“夫君聽你只和繼遷了一個時辰的話他就走了?你們已經(jīng)有半年未曾見過,應該有許多話才對,怎么只了這么短的時候?”允熥問道。
“夫君,妾雖然與兄長已經(jīng)半年未見,但這半年兄長能的無非是與安南打仗之事,這些事情臣妾都不愛聽;臣妾能夠和兄長的事情只有京中發(fā)生的一些瑣事和兄長家中、臣妾兩個孩子的事情,也沒什么可的。”
“并且陛下集結廉州、雷州、瓊州三府的士兵,水師的船只也要部輪番出戰(zhàn)清繳安南人的船只,臣妾的兄長下午還有事情,也不便久留。所以妾在與他了一個時辰的話后就讓他退下了。”李莎兒道。
她所的第一個理由是在扯謊。她確實不愿意聽李繼遷打仗的事情,但初為父母的人幾乎將一顆心都撲在了孩子身上。她因為關心自己的孩子,甚至臨行前特意向熙瑤請求允許每日從她的院落發(fā)出信件,讓她知曉自己孩子的情形。若不是允熥親自點她跟隨,她的兩個孩子也半年多了,平時又不吃她的奶水,她肯定不會跟隨允熥南巡的。他們與人聊天起自己的孩子也從來不完,李莎兒與李繼遷二人怎么可能‘沒什么可的’?
第二個理由倒是真正的理由。現(xiàn)在正在打仗,李繼遷也不便搞特殊化——雖然大家都明白有特權的存在,但平時使用特權是一回事,打仗的關鍵時刻使用特權是另外一回事。李莎兒為李繼遷在軍中的發(fā)展著想,所以沒有留他太長的時候,僅僅只了一個時辰的話就讓他退下了。
不過允熥雖然已經(jīng)先后當過十幾次父親了,但因為他身份特殊與一般人家不同,還因為孩子太多所以對于初為父母的人的感情不是很了解,所以竟然接受了她的理由。
不過李莎兒還是心中忐忑,所以馬上轉換話題道:“起來,薛姐姐的長兄也在水師,現(xiàn)在也在這一帶駐扎,若是薛姐姐也能過來,也可以與自己的兄長團聚。”
“是啊,若是熙怡也過來,就能和煕冉見面話。”允熥道:“但她前些日子中了巫術,雖然將養(yǎng)了幾天仍舊有些虛弱,若是讓她繼續(xù)坐船南巡恐怕對身子不好,只能留在廣州府修養(yǎng)。”
“這真是可惜了。”
“夫君也不必如此。等仗打完了,我們都可以與家人團聚話,也不在這一時。臣妾記得陸游有句詞,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道理就是如此了。”李莎兒道。
“這個詞不應該用在這里,況且作者也不對。”允熥哭笑不得的道:“這句詞出自秦觀的《鵲橋仙》,原詞句為:纖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此詞前文寫了牛郎織女一年只能相見一面之事,所以詞書寫男女之情,最后一句也應該是用在男女之前無法相見的情形,而不是你與繼遷或熙怡與煕冉的兄妹之情。”
“原來是這樣啊,臣妾讀書少,記不得整首詞,只記住了最后幾句,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這幾句話是寫男女之情,不能寫兄妹之情。”李莎兒道:“不過臣妾記得這些古代的詞人詩人寫詞寫詩不是經(jīng)常帶著隱喻么?明面上的是一件事情,但其實的是另外一件事情。為何這首詞不是?”
“這首詞,”允熥忽然卡殼了。他對于這首詞也只是會背而已,并不知道秦觀是否借著這個隱喻什么。
他只能道:“莎兒,朕還真的不記得這首詞秦觀是否有所隱喻了,或許你用在兄妹之情上面也不算錯。”
“夫君你看吧,臣妾雖然讀書少,但用的典故未必就錯了。當初這些詩人、此人作詩作詞的時候沒準就和臣妾想的一樣,但表面上借用男女之情來遮掩。”李莎兒道。
允熥來正回想自己當年學習秦觀這首詞時先生到底講過什么。他回想的當然不是前世的先生講過的內(nèi)容,而是今世當皇孫時的先生講過什么。
可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了李莎兒的這句話,愣了一愣,又想起前面她道的那句話,忽然聯(lián)想到了什么。
李莎兒見允熥表情有所變化,馬上問道:“夫君,怎么了?”
“沒什么。”允熥恢復了正常的表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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