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日,昀英與曹徹夫妻風寒痊愈,允熥于是帶著他們夫妻與朱橞、朱模兩個叔叔在雷州半島巡視起來。
雷州府,也就是后世的湛江市,長期是中華最大的糖業(yè)生產基地,一直到西元二十一世紀還是中華三大產糖重地之一。尤其是其中的徐聞縣,地幾乎沒有人種糧食都是種甘蔗,海安港有許多商人私下里稱呼為甜港。
這個年代制糖可是暴利行業(yè),不干凈如洗的白糖,就是黃糖都貴的要死,以前沒開市舶司的時候香料還比糖要貴,開市舶司后糖差不多已經是天下最貴的調味料了,普通百姓除非是過節(jié),要不然幾乎不會買糖吃,就是買也是最便宜的黑砂糖,或者直接買糖蜜。
允熥對于制糖這一產業(yè)也是十分關心的。往了,此時南洋諸國制糖工藝比大明要落后的多,是當?shù)刂匾某隹诋a業(yè),能為國家出口賺取真金白銀;往大了,整個雷州府成規(guī)模的手工業(yè)只有制糖業(yè),若是制糖業(yè)能進一步發(fā)展,可以帶動當?shù)氐慕洕l(fā)展。
不過允熥并不懂得如何制糖,雖然他以‘中央特派員’的身份參觀了幾個糖寮,覺得他們的制糖技術十分落后,可也不知道如何改進。
不過允熥好歹懂得像甘蔗這樣的經濟作物,發(fā)展種植園要比一家一戶的農經濟更加合適;而恰巧雷州府人口不多,還有許多田地拋荒。
允熥于是以特派員的身份又召見了當?shù)氐膸讉經營糖業(yè)的商人與家里無人做官的中地主,和他們講述了自己種植園經濟的構想,鼓勵他們發(fā)展種植園。
種植園經濟體制出現(xiàn)于大航海時代,由扶菻國家發(fā)明,一般占地幾千至幾萬公頃,雇傭成千上萬名農民或使用成千上萬名農奴從事大規(guī)模生產。種植園的數(shù)量在一個國家內不一定很多,但卻在該國經濟作物的生產中居于重要地位。種植園內擁有一套完整的生產、生活設施,不少種植園不僅有農業(yè)和運輸機械,還有國內的道路系統(tǒng)、農產品加工廠、農機具維修廠、供電供水以及教育、衛(wèi)生設施。
與農經濟相比,種植園經濟抵抗風險的能力更高,同時因為土地統(tǒng)一經營,在如何種植農作物方面可以一致規(guī)劃,再加上農具、水利方面相對于農的優(yōu)勢,在現(xiàn)代農用機械發(fā)明前可以已經達到了最高效率。
可被他召見的這些人仍有些猶豫。發(fā)展種植園很有土地兼并的嫌疑,而中華歷朝歷代都限制土地兼并,就算這個官員這樣了,萬一到時候地方官府不依照他的話來辦,他們找誰彌補損失去?不過中央下來的官員交待事情,即使過后他們不聽,現(xiàn)在也都連聲答應,自己回去后一定照辦。
允熥聽出了他們語氣略有些敷衍,嘆了口氣,揮揮手讓他們退下了。這些人并不太相信他的話,他也沒法強行按著他們的腦袋照著他的話做。
可等著這些人退下了,剛才扮作另一名特派員的朱橞道:“官家,聽起來這所謂的種植園還有些道理,比一家一戶的農戶能生產的莊稼要多!
“不過,這些在種植園里勞作的人可就都是長工,不對,他們還比不得長工,長工一年到頭其實忙碌的時候也不多,只有每年播種和收割的時候忙一些,平時也比較清閑;而這種植園里的人一年四季都十分忙碌。在大明沒有幾個人會自愿來到種植園干活。若是要讓他們干活,還是買奴婢最好!
“可大明又是嚴禁奴婢的,一般的人家買許多奴婢可是重罪,所以在大明不適合使用種植園。”
“你的意思是,在你的宋藩很適合種植園了?”允熥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就是如此!官家,我們這些南洋藩國與大明的情形不同。不論是我的宋藩還是二十一弟的洛藩,都有些不愿意服從我們號令的當?shù)厝。對這些人貿然殺了不好,可毫無懲罰更是不行,現(xiàn)在抓到的人大多用來采礦,建城!
“若是有了種植園,這些人完可以當做奴婢,由官府派人主持種植園讓他們勞作。”朱橞道。
“你的意思是,國營種植園?”允熥反問。
“國營種植園?”朱橞皺了皺眉頭,旋即舒展開來。雖然這個詞從未聽過,但還是很好理解的,他馬上道:“就是國營種植園。”
允熥想了想,覺得也好。歷史上的私人種植園為了防止農奴暴動可都是有武裝的,他加封到南洋的這幾個藩王身實力還不強,即使開放了私人種植園,等他們看到種植園的武裝后一定會寢食難安的,F(xiàn)階段還是國營更符合國情。
“那你們回去后就推行國營種植園!痹薀椎馈
他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來是想在廣東推行的事物,最后竟然是在南洋要落地生根了。
朱橞答應一聲,正要話,忽然聽到一個女聲道:“三哥,什么是種植園?”
他們三人抬頭看去,就見到昀英走了進來——剛才他們與當?shù)厝嗽,昀英身為女子不便出現(xiàn),等到那些人都走了才從后院走過來。
允熥大概解釋了一番,道:“其實臺灣也可以推行種植園嘛!當?shù)夭环趸男U夷眾多,可以讓他們這樣勞作!
“確實適合,”昀英也有些高興的道:“臺灣當?shù)氐乃梁芎,推行種植園可以提高當?shù)厍f稼的產量!薄畯亩茉黾庸俑亩愘x,這樣就又有來錢的辦法了!谛睦镅a充了后半句。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雖然臺灣鎮(zhèn)身為朝廷的軍鎮(zhèn)有固定撥款,那些錢養(yǎng)兵是夠了,但他們要做的事情太多,還是不夠花。她這個之前對金錢基沒有概念的公主也不得不到處找來錢的路子。
“不過三哥,一開始推行種植園肯定有些花費,靠著每年朝廷給臺灣鎮(zhèn)的錢可不夠,你還得單獨撥給我們一些錢!彼值。
“還有我們。管家,我們手里也沒多少錢,也得朝廷撥些錢財!敝鞕B大聲道。
允熥先是對朱橞、朱模笑罵道:“我十九叔你怎么把話的這么清楚明白,原來是在這兒等著侄兒呢,想向朝廷要錢。但是,朝廷現(xiàn)在每年給你們修城的錢可不少,別太貪心了。侄兒不會因此撥給你們錢的。”
他隨即轉過頭對昀英道:“臺灣,倒是可以撥錢,但也不會多!
“三哥!”昀英撒嬌道。
“朝廷花錢的地方太多,現(xiàn)在也沒多少錢!痹薀住\懇’的道。
昀英一聽就知道是扯謊:每年市舶司就那么多稅收,還有胥吏改警察后增加的商稅,現(xiàn)在朝廷的稅收遠超過洪武年間,即使有那許多正在興建的工程,還在與安南打仗,國庫內也有錢。
她正要出言繼續(xù)懇求,可眼珠一轉道:“三哥可還記得前日打的那個賭?”
“記得,怎么了?”
“三哥,這樣吧,若是那個賭妹妹贏了,朝廷就依照開銷向臺灣撥錢;若是妹妹輸了,就原樣,如何?”昀英笑著道。
“成!痹薀滓豢诖饝。
“官家,大侄女,你們打的什么賭?”朱橞這時問道。
昀英大概了,朱橞馬上道:“官家,我也和官家打個這樣的賭吧,若是”
他話還沒有完,就被允熥打斷道:“你想都別想!”
朱模大笑起來,趴在桌子上笑得直不起腰;昀英也用手帕捂著嘴,滿臉都是笑意。
朱橞正要再,忽然從屋外走進來一人,大聲喊道:“陛下,安南急報!
眾人馬上安靜下來,不敢再一句話,都看著走進來的這人手里的奏報。
允熥打開來看了看,臉色不渝,讓黃路拿出紙,寫了一份文書,又想了想,對侍衛(wèi)道:“去把賀文常叫過來。”侍衛(wèi)領命而下。
趁著這個間隙,朱橞炸著膽子問道:“陛下,發(fā)生了何事?是大軍在安南吃了敗仗?”
“確實的吃了敗仗。不過這不打緊,打緊的是近四十萬大軍被擋在了多邦城下,連續(xù)兩次試探都被打了回來,不得寸進!痹薀椎馈
他剛才看的,就是藍珍從多邦城下傳回來的奏報。其中的兩次試探被打回,第一次指的是沐晟試探一番損兵折將,第二次指的是藍珍在帶領整個前軍與沐晟會合后不甘心就在這里等著其它方向的大軍取得突破所采取的手段。他命令幾百名士兵于半夜渡過江水,穿過一條羊腸道,想要偷偷靠近多邦城刺探情報,至少給他們造成一些混亂。
可他們剛剛走出樹林,就被數(shù)量不明的安南士兵襲擊,黑夜中完無法分辨弓箭是從哪里射過來,他們馬上四散奔逃,最后只有十幾個人逃了回來。被安南人殺死的其實不多,大多數(shù)人都是慌亂之下闖進叢林中被毒蛇猛獸干掉的。
不管是允熥還是藍珍,對于這點兒損兵不在意:雖然他前幾天在?邓葜v的時候“不愿意聽到你們的噩耗,你們都是朕的子民,朕不想你們戰(zhàn)死沙場”,這也不是政治宣傳他確實不愿意大明將士死傷,可也明白慈不掌兵的道理,對于有價值的死傷能夠接受。
但這些人死的毫無價值,什么都沒有試探出來,這意味著大明若想從正面攻陷多邦城需要付出慘重的代價,這才是他皺眉的原因。
他抬頭看向昀英,苦笑著道:“大妹妹,三哥現(xiàn)在反倒是期望你所的從臺灣帶過來的那些人能立下大功了。他們要是能擊破當面的安南之兵,胡家父子就不得不從其他地方調兵過來支援,防備就會出現(xiàn)漏洞,北面的大軍就能順利南下了!
“三哥安心,就算那些臺灣蠻夷立不下多少功勞,近十五萬的左軍陸師一定能完成三哥吩咐的事情。”昀英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我總覺得,算了,不了!痹薀讓⒃挼揭话胧樟嘶貋,又道:“時候也不早了,咱們還是去用膳吧!
幾人答應,就要一起去吃午飯。這時先前允熥讓人叫過來的通事舍人賀文常趕了過來,見到允熥后躬身行禮道:“臣賀文常見過陛下!
“免禮。”允熥馬上吩咐道:“朕有件事要交給你來辦。你拿著朕寫的這份旨意送到張溫的中軍大營,還有幾句話你告訴他!痹薀纂S即在他耳邊了幾句話。
“是,陛下。”賀文常聽完了允熥的吩咐,躬身退下。
允熥舒了口氣,和他們一起繼續(xù)前去用膳。
此時在古井無波的北部灣的海面上,上千艘各類艦船正在劈開海浪,向著西面前行。
其中的一艘船只的甲板上,有數(shù)人正站在船頭,一邊遙望著前往還看不到的陸地,一邊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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