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單于，豪帥，我來晚了……”

    斐潛呵呵笑著，一邊拱著手，一邊走進(jìn)了大廳。

    於扶羅和里那古都起身相迎。

    略了幾句閑話寒暄之后，里那古道：“不知中郎讓我們來此有什么事情？”

    斐潛笑著，招了招手，讓侍從送上了兩用最新的竹紙印刷的書冊，然后親手給於扶羅和里那古一人送上了一。

    “這是……”於扶羅和里那古都用手托著書卷，顯得有些心翼翼的。

    “這是有我?guī)煾涤H筆簽名的經(jīng)卷《戴記》，算是送給二位的一個禮物。”斐潛解釋道，示意他們看看。

    於扶羅對于漢學(xué)還是比較熟悉的，也懂得一些漢字，用粗粗的手指頭輕輕的捏著書頁，當(dāng)看到蔡邕在扉頁上寫的“通事物之變，承經(jīng)用之體”字樣的時候，更是輕聲喃喃的重復(fù)了兩遍，顯得十分的重視。

    但是相對于於扶羅而言，里那古的動作就有一些流于形式了，因為里那古他不認(rèn)得多少漢字，因此這一書冊對于里那古他來，簡直就是宛如天書一般，滿眼的鬼畫符，什么意思根看不懂，所以只是稍微翻看了一下，然后又舉到了鼻端之下，聞了幾下，然后皺了皺眉頭……

    斐潛慢慢的喝著茶，看了看於扶羅，又看了看里那古，過了半響，見兩個人都研究得差不多了，才放下了茶碗，緩緩的道：“二位均是人杰，不知道二位對于‘文明’二字有什么樣的看法？”

    “什么……聞？名？”里那古重復(fù)了一下，然后又看了看於扶羅，對于漢學(xué)他算是七竅通了六竅，但是也有些自知之明，因此也不主動開口，而是讓於扶羅先。

    於扶羅自然不會像里那古那樣想歪了，斐潛送來上了書冊，當(dāng)然不會突然就扯到什么名聲上面去，但是“文明”一詞也是第一次聽，所以又重新問了一下，確定了是那兩個字之后道：“中郎的意思是……文字會發(fā)光？”

    斐潛一愣，不由得撫掌稱贊道：“單于果然是對于漢學(xué)熟悉透徹！沒錯，文字就是會發(fā)光！”

    一旁的里那古聽到此言不由得眼皮一低，看著桌案之上的那書冊，用厚厚的大手?jǐn)n在一起，遮住了書冊上的文字，然后透過手掌中的縫隙看去……

    里那古撇了撇嘴。

    斐潛看到了里那古的動作，笑著道：“豪帥，不是普通的光，是智慧之光……”

    “……智慧……的光？”

    斐潛微微的笑著，道：“是的，智慧是會發(fā)光的。比如你是白石部落的豪帥，你就有責(zé)任帶著白石部落有吃的有喝的對吧？”

    里那古點點頭道：“那是自然。”

    “我相信白石部落今天的生活一定過得不錯，然后明天也會有吃的有喝的，不過要是將時間拉長一些來看，一年后，兩年后，甚至是十年以后，白石部落會是什么樣子呢？”斐潛伸出手，指了指廳堂之外的天空，道，“天地恒古，人生短暫，二位都是萬里挑一的杰出之士，身上都擔(dān)負(fù)著不僅僅是一個人的責(zé)任，整個部落的未來都要靠二位來指引，來，二位，當(dāng)你們的眼睛看穿這一片的天空，開始看向未來，看向了一年后，五年后的時候，你們看見了什么？”

    斐潛完，於扶羅和里那古都不由自主的扭頭向廳外的天空看去。

    過了半響，於扶羅回過神來，看了看斐潛，問道：“中郎，不知道你看見了什么？”

    “哈哈，我看見了單于你坐在美稷的王庭之內(nèi)，我看見了豪帥你站在金微的巔峰之上……”對付這種問題，斐潛駕輕就熟。

    雖然明知道斐潛在耍賴皮，但是斐潛的話語確實讓於扶羅和里那古非常受用，因此二人也就沒有繼續(xù)深究，一起哈哈笑起來。

    斐潛問於扶羅道：“單于，之前有和你過漢人和胡人的之間的差別的問題，不知道你還記得不記得？”

    於扶羅回想了一下，點了點頭：“嗯，中郎的意思是……”

    斐潛點了點頭，又示意了一下在桌案之上的那書卷，道：“這就是差別，這就是傳承，這就是記載了古人的智慧，這就是當(dāng)我們睜開眼睛企圖看向未來的時候，在無窮無盡的迷霧當(dāng)中，唯一的指引我們的光芒……”

    “因為有了這些書冊，便可以看到先輩們都做了什么，怎么做的，又有什么樣的效果……就像是這樣的一個廳堂，我們漢人有了書冊的記載，有了傳承，所以知道應(yīng)該怎樣選地，怎樣搭建，而不用再次重頭一點點的去嘗試……”

    “因為有了這些書冊，我們現(xiàn)在就可以少走一些彎路，少流一些鮮血，可以走的更快，可以走的更穩(wěn)……所以這些書冊，不僅僅是表面上的文字，更多的是在文字記載之下，那些能照耀未來的智慧之光……”

    “我送給二位的書，是先賢所編，有古人觀天地鴻宇，查水陸百態(tài)，內(nèi)容更是包羅萬象，甚至有以教化政、禮樂中和、禮制刑律等等，幾乎就是一整套的政事編匯，所以我?guī)煾挡艠?biāo)明了是‘通事物之變，承經(jīng)用之體’……”

    一席話下來，不僅於扶羅看向書冊的眼神認(rèn)真起來，甚至連里那古都連忙吹拂去了沾染在書冊之上的一些干果碎屑，然后又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手指頭，才心翼翼捏著，將書冊揣到了懷里。

    於扶羅忽然問道：“中郎，你新開的學(xué)宮，莫非就是傳授這些書冊的？”

    “那是自然，從粗淺的文字，到古人的智慧，都是需要學(xué)習(xí)的。”斐潛裝作沒有察覺到於扶羅立起的眉毛，繼續(xù)道，“我這有一個學(xué)宮，原來雒陽城還有一個比我這更大十倍的學(xué)宮，現(xiàn)在長安啊，襄陽啊，還有冀州和徐州，也都有學(xué)宮的……”

    於扶羅立起的眉毛拉達(dá)下去，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里那古坐在一旁，有些發(fā)愁，道：“中郎，這個書冊雖然是好，但是問題是……看不懂啊……”

    斐潛擺擺手，很隨意的道：“不懂就學(xué)唄，誰也不是生下來就認(rèn)字的啊……我學(xué)宮里面也有不少軍伍之人，原也是不認(rèn)識幾個大字，但是現(xiàn)在還不是能粗淺讀些書了？”

    於扶羅和里那古聽了斐潛的話，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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