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就是一個文明的基石，農(nóng)耕文化之所以最后戰(zhàn)勝了游牧文化，并不是因為在武力上有多么的英勇，而是在文明這一棵大樹上爬得比游牧的文化更高。
一種文明的好壞，不是段時間內(nèi)能爆發(fā)出多少，而是在漫長的歲月當中能不能持續(xù)的保持生命力，能不能養(yǎng)活更多的人口。
就像現(xiàn)在漢代的漢人和胡人。
於扶羅和里那古在思索著，斐潛同樣也在思考。對于這個方面的認知，斐潛也是到了現(xiàn)在才有一個更為深刻的概念。
中原華夏為何雖然有動亂不定，但是最終還是會走向大一統(tǒng)？
民心？
呵呵，也算吧。
但是更深層的東西是這塊土地上的生產(chǎn)生活模式，也就是農(nóng)耕文化最終在起作用。
農(nóng)耕文明深切的依賴土地，需要常年的值守莊稼，因此就會在適宜耕作的地方掘穴筑屋，修建長期居住的場所，這樣就慢慢的形成了村落，然后擴大成為了城鎮(zhèn)，也就自然的形成了鄰里關(guān)系和家族關(guān)系。
而中央的封建集權(quán)國度就很容易的根據(jù)這樣的地域關(guān)系劃分出來了郡縣，然后進行管理，根據(jù)土地進行征納賦稅，攤派勞役，而且因為華夏的農(nóng)耕地區(qū)相對集中，大部分都在長江黃河流域，這種緊密相連的地域關(guān)系，就算是短時間的分裂出來，都會因為人口的不斷擴展，而導(dǎo)致對于土地的進一步饑渴，最終導(dǎo)致不管在這一塊相連的土地上有多少紛爭，最終都會形成一個大一統(tǒng)的格局。
從這個意義上來，在這塊區(qū)域上，土地一直屬于國家的，只不過形式上略有不同而已……
華夏幾千年文明，就是在這樣的輪回當中迎來了一個又一個王朝的興起和衰敗。
當土地多于人口的時候，王朝就興起了，當土地開始供不應(yīng)求的時候，王朝就走到了巔峰，當為了土地開始瘋狂的時候，大量的土地集中到了少數(shù)階級的手中的時候，這個王朝就走向了末路……
漢、唐、明、清，基上就是這樣的套路。
唯獨元除外。元朝是北方的好鄰居游牧民族的唯一的一個巔峰朝代，清朝的辮子也就是撿了點牙慧而已。
所以，斐潛想著，既然有機會，為什么不實驗一下？
“單于，豪帥，二位對于北地應(yīng)是比我更加的了解。不知道你們記不記得上一次開設(shè)像我們這樣的邊境集市是在什么時候？”斐潛問道。
里那古回想了一下，然后似乎有些不確定的道：“我也不知道中郎你們漢人的年號，差不多就是十幾年前？”
在另一旁的於扶羅微微點點了頭。
其實就是西羌叛亂，然后鮮卑帶著東羌、匈奴、烏桓幾個弟也開始趁火打劫的時候，漢靈帝就斷絕了和胡人之間的貿(mào)易，所以於扶羅和里那古也都不會講得很清楚。
斐潛笑笑，道：“單于，豪帥，二位句實話，你們覺得是之前你們來漢地劫掠過的日子更好，還是像如今這樣的相互交流貿(mào)易過的生活更好呢？”
里那古轉(zhuǎn)轉(zhuǎn)眼珠，笑道：“當然是現(xiàn)在這樣交易更好了！”
斐潛大笑，道：“豪帥又講假話！搶劫的時候不要花錢，不用拿東西換，搶到一個就是一個，白白得到的，如何不好？對吧，豪帥？對吧，單于？”
里那古陪笑兩聲，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回應(yīng)。
“話是這樣沒錯，但是……咳咳，這個劫掠，”於扶羅也干咳兩聲，當著斐潛講這些劫掠漢人的話題，總覺得有些尷尬，“……一個是也不確定能得到什么東西，另外一個基上就算是劫掠而來的也基上是舊物，而且關(guān)鍵是也是要死傷不少兒郎……哪能比得上和中郎交易來的好��！”
里那古聞言也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其實於扶羅和里那古都隱瞞了胡人劫掠的另外一個方面，除了物品之外，還有人口。嚴格起來，靠近漢地附近的胡人部落有多少純血的胡人？恐怕已經(jīng)不到十分之一了。
斐潛也不破，只是點點頭，然后輕輕的拍了拍桌案，又比劃了一下四周，道：“平陽城最初是什么樣子，現(xiàn)在又是什么樣子，恐怕二位心中自然是有數(shù)的，這種變化，難道就沒有我們相互之間貿(mào)易的一點作用？貿(mào)易帶來的好處是雙方都有的，就像平陽城，就像豪帥身上的錦緞和手下的商隊，就像是單于的冊封……”
“我們手下都有成千上萬的人在跟隨著，我們自然也需要為這些人考慮，擔負起走向未來的責任。我現(xiàn)在除了平陽、上郡之外，又加了上黨的太守，而單于馬上就要回歸美稷重建王庭，豪帥隨著你商隊的擴大，想必在西羌的名望也會來高……”
“難道單于不想在美稷建設(shè)出一個比平陽城還要大的王庭？難道豪帥不想在金微山上建一個白石之城？”斐潛微微的笑著道。如果游牧民族的貴族們，也就是於扶羅和里那古這樣的人開始定居下來，享受起了安逸的生活，那么還能算是一個游牧民族么？
於扶羅微微仰起頭，并沒有話，倒是里那古笑了笑，道：“中郎的是不錯，但是……這個談何容易……”
“無非就是‘人’、‘物’二字而已！如果覺得難而不去行動，那么就永遠不可能成功！人是因為理想而偉大，沒有理想的人和一塊咸肉干有什么區(qū)別？”后世的雞湯相當?shù)亩�，斐潛順手就倒了幾碗，算是免費的奉送，“人的眼睛為什么是長在頭上而不是生在腳下，那是因為告訴我們別只是盯著腳下的方寸之地，而是要望向遠方。有些事情，蹲在帳篷里是永遠解決不了的，只要站出來，向遠方眺望，就能看到美妙的未來�！�
“人力的問題，呵呵，平陽城外的集中……嗯，鮮卑人的營地是做什么用的？物資的問題，只要二位需要什么，在我這里，絕對都能獲得公平的交易，這還有什么好擔心的呢？”斐潛緩緩的道，聲音當中充滿了誘惑的氣息……
“單于，陰山以北，原也是匈奴的草場，只不過現(xiàn)在被鮮卑所占，并且鮮卑再往北還是一片廣闊無垠的土地，比平陽這塊區(qū)域還要大上百倍，就算是縱馬跑上一個月也未必能到邊……”
“豪帥，河西之外，甚至在西羌以西，還有數(shù)不清的國度，只要翻了那個大山，就是一片被稱為流淌著蜜奶的土地，有閃爍的寶石，遍地的黃金，還有溫順的美********山以北有草場，這個事情於扶羅還是知道的，但是西域以西的描述，里那古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將信將疑的道：“這個西邊真有這樣的地方？中郎怎么會知道這些？”
斐潛仰頭哈哈大笑，道：“所以這就是有文字傳承的好處了！上古的賢人有去過，便留下了記載……如果你們也有文字傳承，不定你們也能知道這些……”
就是欺負你們沒文化，你們又能怎么樣？只要有需要，信不信斐潛還能重新整理一下山海經(jīng)，當然還會詳細的敘述一下生活不僅僅有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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