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老頭剛開始算是鼓起勇氣,但現(xiàn)在到了自己熟悉的領(lǐng)域,說話一下子也利索了不少:“平常鄉(xiāng)親麥田一耕便布種,坐待來歲之收;稻田一耕便立苗,坐等收入。然而須知治田之法,欲深耕淺種,深耕則地力厚,淺種則發(fā)動疾,但深耕需投入更多人力、畜力。”
“具體來說,麥田應深耕細耙,做好垅溝,以便排水,而稻田應采取移秧育苗的栽種方式,這也能夠合理安排茬口、種植稻麥兩耕。”
“人力、畜力之事無妨,”袁元擺手道:“均州可借鑒屯田的經(jīng)驗,農(nóng)忙時以幫忙種地代替訓練,拉緊軍民關(guān)系,至于畜力,有一批受傷的戰(zhàn)馬,原本打算殺了制作醬馬肉,但郭平這小子死活不肯,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場。”
“大人仁心,馬匹最好不過了。”葛老頭開心道。
袁元靈犀一動,隨手在面前記錄會議的紙上畫下了幾個簡易的圖案,袁元沒有想到的是,這簡單的幾個圖案,被后世譽為近代生產(chǎn)力革命的開始。
“至于肥力之事,糞壤之力,不可少虧,人畜糞穢可以肥田,老頭認為,村市并建井廁,男女皆如廁,這樣便可積攢肥力,地便不會越耕越薄,而且更能增加收成。”
“特別是城市。”袁元干脆道“大規(guī)模建立公廁,既可以避免穢臭不可言,暑月災疫,又能夠為農(nóng)田積肥,何樂而不為。”
“均州目前已有百姓兩萬余,又有均州軍六千,這些都是活生生的肥力,浪費可恥。”
陸秀夫感到惡心,“呃”的一聲差點吐了出來:“這公廁是何物?又如何維持?”
袁元沉思片刻,道:“這公廁跟澡堂差不多,也就是公用的井廁而已。”
“矮張見城內(nèi)有不少游手好閑之徒(非貶義,指下崗人員),”袁元想了片刻,說道:“選人流繁多之處,修建公廁若干,門外置一張桌子,販賣些草紙、干凈衛(wèi)生之物以添加生計,歲積越多,糞穢便可以若干錢出賣,當然這要過些日子,等百姓發(fā)現(xiàn)糞穢之好處,再言其利。”
眾人出了一身冷汗,看來袁元想錢真的想瘋了,做生意都做到這里了,不過張大人不是說過了嗎,錢財乃萬惡之首,果然沒說錯。
袁元繼續(xù)道:“照看公廁之人,可選家中貧瘠、身體藺弱不能勉強生計之人,給銀錢若干,責令其負責衛(wèi)生,若有不干凈者,則處于重罰。”
“大妙。”陸秀夫撫掌,道:“君實認為,公廁附近當值種樹木若干,以遮蓋公廁,去其味道。”
袁元大汗,想不到宋朝的環(huán)境意識比自己的還要好。
“宅不毛之地,四周應載桑麻、果木。”葛老頭繼續(xù)建議道:“桑麻容易生長,隨意栽種便可,均州的蜜桔,更是名震天下的貢品,可補貼生計。”
陸秀夫點頭稱善:“今日方知農(nóng)事。”
利用宅基四周的空閑田地,栽種桑麻、果木、蔬菜等經(jīng)濟、園藝作物,不僅可以自給有余,還能提供農(nóng)產(chǎn)商品,以增加收入,一舉二得,何樂而不為。其二,倡導多栽桑麻、果木等,經(jīng)濟作物與糧食作物并舉,農(nóng)副業(yè)并重,這都是已經(jīng)證實了代農(nóng)業(yè)發(fā)展的必然之路,袁元自然不會反對。
“均州雖臨漢水,又有青泥河流域其中,但不少地方,水力不足,特別是偏遠地區(qū),水力更為缺乏。”葛老頭見袁元等人這么好說話,早已將內(nèi)心中的那種畏懼拋之腦后:“老頭認為,若有足夠的水力,當增收十分一。”
“水利一定要搞,而且大搞。”袁元肯定道。
“大人,那去年秋稅之事?”葛老頭雖已算洗腳上田,但對于家中的滿倉糧食,心中惦記得很。
“三十一,”袁元點頭道:“其他稅一概不收。”
陸秀夫緊皺眉頭,有點不安道:“均州開支入不敷出,現(xiàn)在還要減少稅收,若再得不到朝廷援助,恐怕熬不到下個月,將士與官吏就發(fā)不出餉銀了。”
張娘子苦著臉,道:“最近務農(nóng)令發(fā)出后,大批百姓從各地遷入,北歸的百姓也絡繹不絕,單是接待和幫助這些百姓恢復生產(chǎn),已花費了將近十萬貫,預計在不久的將來,還會花費更多。”
方回不是均州學院的山長,但對均州書院的熟悉比謝枋得有過之而無不及,昨天剛從張娘子手中接過賬目,臉也拉成了苦瓜:“均州書院這些天花錢如流水,三萬貫專項用款,已經(jīng)用得差不多,再過半個月估計大伙就只能喝西北風了。”
“停。”袁元臉色發(fā)青:“這三萬貫銀子,怎么說沒就沒了啊?”
方回扳指算到:“吃飯、學子用品、學舍修建、書院修建這不都是銀子嗎?還有很多賬目還沒結(jié)呢?”
“小黃頭的酒館,接待鄉(xiāng)親及各地學子超過兩千余人,現(xiàn)在一分錢也不給。”方回尷尬道:“小黃頭的酒雖好,可均州書院諸位夫子,誰還敢去喝酒。”
謝枋得不安道:“萬里,原來我等屢請不去,書院還欠小黃頭一大筆錢啊,老夫日后也不敢去了。”
“就是,就是,”周密也贊同,道:“老夫去了幾次,小黃頭說什么也不肯收錢,還說什么均州官府遲點會跟他們結(jié)賬,然后咱家白吃白喝了這么長時間。”
陸秀夫?qū)擂危溃骸胺且玻且玻T位不知,官府是跟小黃頭簽了簽約,只是小黃頭一直沒過來要錢而已。”
劉將孫搖頭,道:“均州財政枯萎,官府沒錢,書院的投入是不是大了點?我們好酒好肉伺候,學子們也是好肉好菜,尚友聽說有不少學子正因為吃得太多了,身體不舒服而生病。”
“不行,這個斷定不能改,”小孩是大宋的花朵,小孩是均州的希望,小孩是未來的棟梁,決不能缺乏營養(yǎng),袁元保持原則,道:“均州學子的事,不用再說了,矮張一定會保證專款專用。”
“均州財政,危也。”陸秀夫趁熱打鐵,道:“還有剛才說的均州水利計劃,君實預計花費達到十萬貫左右,這還不算人力。”
“錢,錢,錢,誰給老子錢,老子就賣身。”袁元痛苦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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