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秦氏牧場,大帳。
看著銀銅的尸體,聶家所有核心人物全部到場,露出不憤之色。這是栽贓,以銀銅的為人,他怎么會去刺殺林笙?
林笙與嬴政的關系,其他人或許不知道,但是常年與林笙打交道的聶家人,自然知道的非常清楚。如果銀銅想要刺殺林笙,機會太多了,因為怡歡院他就經常去,也與林笙在密室中商議過許多事,刺殺的機會真的太多。
退一步說,就算真要殺林笙,銀銅也不可能當著外人去殺,更不會聯系其他高手對林笙展開圍殺。哪怕是殺,也不可能使出聶家劍法,銀銅是聶家的教官,這個道理他不可能不同。
聶家是個徹頭徹尾的刺殺集團,從祖上到現在,做的就是刺殺行當,這本就是個刺客家族。每次做任務,如果不想讓別人知道,殺完目標以后,就會打掃現場,不被人查出來歷,又怎么會留下那么明顯的聶家劍法的痕跡。
看到嬴政抱著林笙的尸體回宮,沒有對聶家說任何話,許多人內心不安,都對未來充滿了茫然。林笙對嬴政的重要性,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甚至里面許多人做任務,怕消息傳回來晚了,都會請林笙傳音。
金銅憤憤不平地言道:“這是栽贓,這是宮里某些人,覬覦著大姐牧場指揮者這個位置,故意搞出來的陷害。銀銅不是個笨蛋,明明探聽到有人對林笙不利,單獨跑去營救,肯定是宮里某些人,故意說些讓他立大功的話,他才會去的。”
“我甚至都能猜到,那個人肯定說些銀銅能夠應付,去殺些北宮的下人,就能挽救林笙的性命之類的話。而我家銀銅,天真的認為宮里那個人,不會對他說謊。可是現在看來,人家害他是小,陷害我整個聶家,才是主要目標。”
“大姐都已經驅離出宮,如果不是大王用珍貴的長生酒救回來,應該早就死了。我就不明白了,都離秦宮那么遠了,為什么某些人還想要害大姐呢?害我們聶家呢?”
“而那個蠱惑銀銅的宮女,居然投井自殺了,來個死無對證,這個禍水潑的我們一點辯解的理由都沒有。大姐,我們要立刻入宮,去向大王解釋這件事。以大姐與大王的感情,大王肯定是相信我們的。”
大帳中的西步,看著銀銅的尸體,心痛道:“大王會相信我們的,整個禁衛軍的人都可以做證,以銀銅的為人,不可能去刺殺林笙姐姐。我到現在都不明白,銀銅兄弟為什么要去怡歡院?每次去的時候,都會提前跟零羽和我打招呼,他不但單獨跑去,還死在了那里,完全一點征兆都沒有。”
“銀銅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牧場跟我們訓練,基本上很少出門,怎么可能與那些來歷不明的刺客勾搭上?就算要聯系,他也沒那個機會,特別是這次出去前,他都有三個月沒離開過牧場一步。如果他在牧場與什么外人有聯系,血凡樓的不可能不給出警示。”
坐在下首的蠶桑女言道:“西步說的不錯,牧場但凡出現來歷不明的人,哪怕是傳音,船上的人都會提醒零羽和西步。陰月和鐘合經常來回走動,我更是時刻盯著牧場的一舉一動,以防像墨舞安那樣的強者再次來牧場鬧。銀銅確實三個月沒有出過門,也沒有出現其他高手的傳音。”
“銀銅對外聯系最多的,也只有林笙和羋潤,所說的都是牧場軍備訓練之事。如果說銀銅要殺林笙,反正我不會信,因為他殺銀銅的機會太多,不必趕在這個時候去殺。何況他在牧場還有家眷,他不可能拿整個聶家去冒險。”
坐在主位上的零羽,心里非常痛苦,卻不能表露出現,這個時候零羽地自己默念,不能亂,更不能慌。聶家與禁衛軍這么長的時間相處下來,許多矛盾都平息下去,眼看著兩家就要融為一體,許多禁衛軍的人娶了聶家女子為妻,許多聶家兄弟娶了禁衛軍兄弟家里的姊妹,只要再多一點時間,牧場將變成鐵板一塊。
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這樣的事情,一定不能亂,必須要想要妥善的保全之道。
沉默許久的零羽,聽著大家在大帳中議論,苦悶道:“大王相信有什么用?如果其他人不信,我聶家最差的后果,也只能遷移出牧場,避嫌待查的結果。”
“查是肯定會查的,而且會派捕快營的人過來查,我們都不能插手。可那位宮女已經死了,死無對證,在這段時期,為了讓牧場正常訓練,只能將聶家和禁衛軍的兄弟分開。”
西步傻了眼,拼命地搖頭道:“那怎么行?許多訓練計劃,都需要聶家的配合。就算銀銅兄弟死了,訓練計劃也要按時進行,不然戰陣的效果根本體檢不出來。”
金銅心思活絡,明白零羽的意思,突口言道:“大姐的意思,宮里會繼續安排禁衛軍訓練,而我聶家就要被圈禁起來,一直等到查出結果的那一天?”
零羽愁悶道:“還能怎么辦?就算大王相信我們,可別人不會相信。只要有人提出,特別是鐘殿里的人提出,林葉根本不敢將有問題的聶家,還編排在禁衛軍附近。”
“禁衛軍是大王的嫡系部隊,聶家只是刺客集團,孰輕孰重,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做。就算大王不愿,也擋不住其他人的口舌,在事情沒有查清之前,讓他怎么替我們說話?根本解釋不通銀銅為什么要出現在怡歡院,還死在密室當中。”
“林笙死的那般凄慘,大王沒有一怒之下,將銀銅拿出去鞭尸,已經算是位很理智的君王了,我們不能再拿聶家是否被圈禁這類的請求,你麻煩他。君王做事,有時候也生不由己,必須要懂得平衡之道,才能成就大業。”
“我現在能做的,就是找出那個幕后兇手,來為我家銀銅洗脫嫌疑。順便再聯合下愿意支持我的人,讓那些人不要在大王耳邊啰嗦,說些聶家不忠之類的話。這也是一次機會,常有錦上添花,少用雪中送炭。通過這一次,我才能徹底看清,哪些勢力愿意支持我,那些勢力與我不合。”
低頭思索著一個個方案,嘴角一陣傳音,蠶桑女聽的瞪大了眼珠子,拼命地搖頭道:“不行,公子的命令不是這樣的,你不能這么做?那太冒險了。”
零羽苦笑道:“唯有這個辦法,才能讓幕后兇手露出馬腳,為了聶家,我必須這么做。反正我這條命,已經死過好幾回次,不在乎再多死一回。”
蠶桑女皺眉道:“再死的話,公子也沒有長生酒拿出來救你了。林笙才死,如果你又出現了意外,公子真的會瘋的,不然豈會讓我來貼身保護你。”
零羽言道:“該付出的就要付出,不懂回報的人,一點用處也沒有。”
蠶桑女言道:“我必須馬上告訴公子,此事我不敢瞞他。如果你離開牧場范圍,我就不能再跟隨你了,失去了保護的你,很容易死掉。”
零羽言道:“我意已決,不這么辦不行。如果真有人來刺殺我,以宮鳴等人的嗅覺,肯定能追查到某些線索。我是聶家這個刺客集團的首腦,自然懂得那些同行的心思,對方想不動心都難。”
同時又對大帳中的聶家人言道:“從現在起,沒有西步的命令,所有人全部禁足在家,也包括金銅在內。如果誰敢違反命令,西步直接殺死。與此同時,禁衛軍將整個聶家包圍起來,所有聶家核心人物,都不許離開大帳一步。”
“我出去以后,最多在外逗留三天。如果三天沒有回來,就說明我死了,但是聶家就會洗脫嫌疑。如果我真死了,金銅接替家主之位,輔佐陰月成長,千萬不要動報仇的心思。聶家的未來,全憑大王定奪,明白嗎?”
大帳所有人都露出驚慌之色,金銅直接問道:“姐姐要去哪里?”
零羽神秘一笑,又堅定地言道:“當我走出牧場以后,你們自然得知。你們切記,不許任何一人跟來,誰要是敢跟來,西步就直接殺掉。”
西步憨厚地言道:“請零羽姐姐當心,你是牧場指揮者,你的命令最大,沒人敢不聽。”
聽到此話,零羽溫婉一笑,大袖一揮,走出大帳。
回頭看了看大帳里想要走出帳,卻又不敢的聶家眾人,零羽笑道:“我不會有事的,你們切記,再我未回來之前,不許走出家門口一步。”
又看了看河畔的血凡樓樓船,臉上的笑容消失,露出留念不舍的神色,義無反顧地登上一輛馬車,在馬夫的驅馳下,駛出了牧場,消失在遠處。
剛駛出牧場,馬車上打出一桿高大的旗幟,一個‘聶’字旗,幾里之外的人們都能看見。這桿旗幟打出,在牧場的聶家人,倒吸了口涼氣,都露出不安之色。
這桿旗幟的含義,在江湖上很有歷史,但凡旗幟打出,代表著某個勢力的首領有重要事情外出,途中所遇的同行,都要行個方便。當然了,如果對那個勢力有仇的,就會全力進行攻擊。
這樣的行為,對于敵對勢力來說,相當于一種挑釁。所以不管是王恒、還是麗姬等各家首領,在外行走的時候,都不會打出自家的招牌大旗。
零羽打出這樣的旗幟,就是以聶家之名,給江湖上各路同道,借個方便之道。許多同行看到這一幕,都露出了笑意,聶家本來很弱小,但自從零羽成為嬴政的女人以后,在江湖上也沒得罪過哪家勢力,自然不會去阻攔。
一旦誰在這個時候出手半途行刺,就代表了某個勢力向聶家宣戰,雙方勢力以后會就進行長期的爭斗,直到一方瓦解為止。
其中有心人聯想到怡歡院之事,明白了零羽的行為,意味深長地看著。因為他們知道,肯定會有人出手。刺客的世界,既然敢刺殺林笙,還讓銀銅死在密室,就肯定敢刺殺零羽。如果連這點膽子都沒有的話,那就不叫真正的刺客,更會被同行們鄙視。
以聶家之名,誰會前去挑戰呢?
人們不禁看向牧場,無數的探子傳回來的情報,除了零羽和一位馬夫,再無其他高手相伴。這樣的刺殺機會,估計除了今天之外,以后不會再有了。
如果零羽不死,那么以后針對她的刺殺,將很難再執行。馬車駛去的那么遠,哪怕秦王嬴政得到消息,再派強者去保護,可就遲了。從馬車奔馳的速度就可以計算出,就算巔峰極品強者去追,也很難在一個時辰趕上。
秦宮,華陽宮的無字碑前,嬴政也聽到蠶桑女的傳音,臉色變得煞白,他明白零羽想要做什么,也知道她想要澄清什么。
嬴政痛苦地言道:“羽兒啊,你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就是想要為聶家洗脫嫌疑嗎?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聶家的忠誠,你只是不愿讓我難做,以聶家之名,堵住其他人嘴罷了。”
零羽的這一招,非常的危險,但也最是能澄清銀銅清白的佐證。雖然還沒有查清銀銅為什么會出現怡歡院,但是零羽打出聶家的旗幟,以聶家之名,告訴中原的每個人,銀銅是清白的,不是殺林笙的刺客。
零羽能這么說,其他勢力也緊隨而上,在很短的時間里,許多勢力都用自己的方式,將聲音傳遞到嬴政的耳中。
其中就有在秦國的列國使節,代表各自的聲音,敘說著什么。負芻說楚國刺客不是他派出的;趙嘉說自己還在回國途中,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可能還未回到代城,派出刺殺行刺;后勝代表齊王,說些殺誰,也不可能殺到林笙的頭上。
總之在一時間,江湖上的各個勢力,都說著同樣的話。甚至遠在燕國,過了易水河的燕丹,也傳來聲音說,他現在連自保都嫌不夠,哪敢沾染殺死林笙的后果。
牽一發而動全身,以聶家之名,讓所有的勢力都動了起來,零羽的目的達到了,就連還在怡歡院的晨曦、宮鳴等人,都不得不佩服零羽的智慧。
可他們也在為零羽擔心,現在的她,可真的落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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