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字碑前，嬴政忐忑不安，不時聽著安茹的稟告。
今天晚上，除了安茹和丁香，他沒有讓任何人跟隨。并且囑咐鐘離，今夜零羽即將到來，絕不能讓她在殿門外吃閉門羹。
鐘離根本沒想那么多，既然嬴政這么交代，她就會照辦。如今的鐘殿，所有人都被禁足，所以零羽的入宮，鐘殿的人都不知道，甚至連早就進入夢鄉的嬴艾，都不清楚此事。
樹洞中，噴出一口憋在心中的淤血，零羽總算緩過氣來。
擦拭了淚水，起身整理下衣著，露出很難看的委屈的笑容，低語道：“事情還沒完，這僅僅是開始，我不能被憋死在這里，總要走完這一圈，才能想牧場的事情。如果我死了，或許就不用那么愁了，但我絕不能死，牧場沒有了我，政哥哥很難在短幾年之內，找到合適的人接任�！�
“鐘離姐姐？林葉妹妹？羋潤妹妹？都不合適。除去了他們，唯有重新調會嬴成哥哥。這么一來，牧場的訓練就會被打亂。秦楚之戰、秦魏之戰即將打響，雙線交戰的大秦，如果調動嬴成哥哥，所有的軍事部署必會被打亂，就會影響到大局。所以，我絕不能死，一定要在天亮前，活著去見政哥哥�！�
“下一站，頤陵殿。”
零羽緩慢地走遍，邊走邊恢復著氣勢。越走越急，看到頤陵殿的庭院時，零羽已恢復到剛入宮時的樣子。這樣的氣度調節，已經變成家常便飯，看的桃花一個勁的心疼。
這樣的體驗，她到底經歷過多少次，才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恢復如初啊。零羽可不會道家的長生訣，一身所學，只有聶家的家傳功法。
站在頤陵殿的大門前，零羽拍響了頤陵殿的大門，不一會兒，殿門打開，露出掌廚的身影，問道：“請問零羽美人，這么晚來頤陵殿做什么？”
零羽驚愕道：“我入宮這么久，掌廚大哥不知道嗎？”
掌廚神色悲戚道：“我們家林笙妹妹死了，家里與外界的情報傳遞，短時間里很難再恢復。到現在為止，宮外的墳大哥、啞廚弟弟、淺淺妹妹等人，都無法聯系上，都不知道他們去了哪里�！�
零羽嘆道：“掌廚大哥，他們三人都在咸陽城，都曾與我見過。啞廚和淺淺都在得意樓，至于墳大哥，估計還在宮外等我回牧場�！�
掌廚聽了很高興，言道：“他們回來就好，總會有機會跟家里聯系的，只是最近宮里被禁足了許多人，宮門禁閉，他們進不來只是暫時的�！�
零羽問道：“我想見嬴艾妹妹，不知可否進去？”
掌廚笑道：“大王曾有嚴令，非頤陵殿之人，誰敢踏進頤陵殿一步，就要做好被趕出秦宮的心理準備。我想零羽美人進來無妨，反正你早就不在秦宮了，再被趕出一次，也合你的心意，不是嗎？”
零羽哭笑不得，搖頭言道：“這個殿門，我還是不能踏入。既然是大王的命令，就算我不在宮里居住，也不能為我破例。因為明天，我答應了華陽奶奶，會去華陽宮用午膳，所以不敢提前被趕出宮外。”
“這樣吧，麻煩你去通知一下嬴艾妹妹，姐姐今晚有事相求。希望她能伸出援手，如果誰問到銀銅有沒有刺殺林笙姐姐，我希望她能告訴所有，我家三弟銀銅，只會去救人，而不是殺人。”
“麻煩掌廚大哥去傳句話，不管嬴艾妹妹愿不愿意見我，只要給我一個答復，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心滿意足了�！�
掌廚愣了下神，疑惑道：“牧場之事，真的到了那般緊急時刻嗎？”
零羽無奈地點頭道：“是的，按照我現在的推算，最差的情況，就是將我聶家圈禁�？晌衣櫦也荒鼙蝗�，那會嚴重影響到禁衛軍的訓練計劃，對大局妨礙很大。我不知道今夜會有多少人信我，我只求一個心安，今夜幫助過我的人，未來有機會，必會給予同樣的回報�！�
掌廚點了點頭，也沒有關門，轉身就想二樓的頤陵宮方向走去。
零羽一動不動，就站在門口等待，好似一盞看不到希望的燈火，在寒冷的夜晚，忽閃忽滅。此刻的零羽，顯得那么的孤單無助，她已經做好了被回絕的思想準備。
沒過一會兒，在掌廚的攙扶下，嬴艾一扭一拐地走到了殿門口，苦著個小臉埋怨道：“零羽姐姐，現在都什么時辰了，擾人清夢，實在不應該，你應該知道我有嗜睡的習慣�！�
看著還在揉著眼皮的嬴艾，零羽笑了，還是那個熟悉的嬴艾，一點都沒有邊。
零羽笑道：“姐姐來此的目的，掌廚大哥應該跟你說了，姐姐只求一個答案，你愿意助我嗎？無論你的回答是什么，姐姐都承你的人情�！�
嬴艾奇怪地問道：“如果我拒絕了，也算人情？”
零羽認真地言道：“算，一定要算�！�
嬴艾吃驚了，問道：“為什么？這不像你的為人。咦，你又吐血了？我說零羽姐姐，為什么你每次回宮，都要躲去樹洞那里哭？你知道嗎？去的多了，你會被憋死的�！�
零羽嘆聲道：“唯有那處，我才能發泄下心中的苦悶，不然很難在宮里生活。至于為什么要算？原因很簡單。從牧場出來，去雍城、然后進入咸陽城、再到妹妹的門前，除了軍方的所有人之外。唯有趙姬母親大人、羋宸大人、華陽奶奶、夏姬奶奶，愿意見我，而你這里，是第五個愿意以主人的身份，接見我的人。至于其他權貴，我全吃了一個閉門羹，吃的滿滿的，早就不期望誰會對我伸出援手了，只求一個心安，不再吃閉門羹的時候了。”
“所以小艾妹妹的人情，我必會承認，未來必會回報�！�
嬴艾大驚失色，小臉一撇，怒聲道：“他們的膽子太大了，姐姐是什么身份？連三位太后都要接見你，他們豈敢不見你？你是主，他們是臣，這個道理都不懂嗎？給姐姐吃閉門羹，就是在打太子哥哥的臉，他們怎么敢這般欺辱姐姐？就是因為小艾現在失勢，失去武力了嗎？”
零羽摸了摸嬴艾的小臉，憐惜道：“妹妹，這不對勁啊，向來愛笑的你，習慣了捉弄人，怎么我看你今晚還哭過？掌廚大哥？就算小艾再不是，你們也是仆人，不能做出虐待主子的事情。是的，我惹不起頤陵殿，但小艾是我妹妹，我是看著她在宮里長大的。你們要知道一個道理，一個人可以失勢，誰敢說未來，就沒有東山再起的一天？都是宮里混的老人了，這個道理你們應該懂�！�
掌廚頓覺委屈，苦悶道：“我們哪敢惹主子的不是？主要是去了無字碑那里見了大王，主子回來就睡下了。從主子回宮到現在，零羽美人，你是第一個來看望我家失勢的主子。”
零羽的身子打了冷顫，想了片刻，握住嬴艾的小手，叮囑道：“妹妹，姐姐知道你比我聰明，但在失勢的期間里，不要出門見任何人，身邊至少要保證有兩位巔峰極品強者保護你，最好還是留在家里努力養傷。”
“你的情況，比我更差，所以你一個字也不要再說。如果有人談及對林笙姐姐之死，是不是我家三弟銀銅殺的。還是按照宮里老方法，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除了頤陵殿的人，你不可相信任何人�！�
“姐姐有心幫你，但是在這座秦宮，我比你更愛莫能助。禁足的你，千萬不要開口替我求情，更不要求任何人，如果誰問起我，你就說從來沒見過我，我也從沒來過。就算被人發現了，只要不是現在被逮個正著，你千萬不要承認自己下了床，來門口見了我�！�
“這個宮里啊，想要害死我的人有很多，所以你一定不能讓那些人發現你與我有過什么聯系，那會給你帶來太多的麻煩。除了大王那里，誰問及此事，你就微笑的隨便去編故事應付，反正這是你最拿手的事情。”
“掌廚大哥，關上殿門，帶嬴艾公主回去睡覺。不到明天中午，不要出門打探任何消息。宮外的墳大哥他們，我會通知到的，等大王守著林笙姐姐三天后，他們自然會跟你們取得聯系�！�
說完此話，零羽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嬴艾甚至想開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目送離去的零羽，嬴艾咬牙道：“姐姐是不想拖累我，這么晚了，獨自在秦宮行走，姐姐就沒想過能活著回牧場。掌廚大哥，小艾暫時失去了武力，連傳音的實力都沒有，麻煩你通知一下婆婆，務必保護好我家零羽姐姐。”
“姐姐是我在這個無情的宮里，認識的最貼心的姐姐。無論我怎么騙她，捉弄她，她都生怕我受了什么委屈，時常出手幫我。其實我知道，姐姐的心里很苦，她的委屈，很少有人知道。每次想到那個小林子，那個用身子磨出的樹洞，我就膽顫心驚，根本不敢去，可姐姐卻經常去�！�
掌廚哀聲道：“是啊，唯有去的多了，才能磨出樹洞。零羽美人不愿讓主子得罪人，其實我們都知道，只要我們頤陵殿援助她，異口同聲地說銀銅是去救人，而不是殺人。林笙妹妹是家里人，連我們家里人都這么說，外邊的人還能有什么話說？而且這本來就是事實。”
“以銀銅那小子的性格，他豈會害林笙？要害早在幾年前就害了，因為那樣的機會實在太多了。大家都抓住銀銅的問題不放，還不都是覬覦著牧場指揮權。真的太可笑了，也很諷刺，那個位置，除了零羽美人，誰去誰就會死，也不知道那些人還在爭些什么。”
看著頤陵殿的大門，桃花久久無法平靜，對于這座秦宮，她要重新認識了。人人都懼怕的嬴艾，最貼心的培朋友，居然是人人都要欺辱的零羽，這何嘗不是一種極大的諷刺。
關于銀銅去怡歡院做什么，那兩家人內部都達成了統一意見，不知道外面的人，還在那個問題糾纏什么？桃花甚至都有種懼怕，北宮的家里人，都還在怡歡院，許多人也存在著同樣的想法，都在抓住銀銅的問題不放。
桃花的內心在不聽地嘶喊著：“兄弟們啊，你們錯了，全都搞錯了。聶家一旦真的被圈禁，這個梁子就結大了，姐夫、軍方、三位太后、頤陵殿都支持著零羽，如果聶家還能被圈禁，那就是在打這些人的臉�！�
同時桃花又想到，夏姬不讓她出宮與兄弟地傳訊，讓她暗中保護零羽。未嘗沒有看清宮里的人，以及家里人對此事的態度�？蓮姆N種跡象表明，許多人都看走眼了。
雖然零羽沒讓嬴艾開口說，但是桃花心里知道，她們兩人見了面，許多事情都不必說出來，自然就達成了攻守相助的效果。
兩個都不受待見的人走到了一起，又會招惹出多少事端呢？至少零羽只求心安，但是邪惡的嬴艾，恐怕一心求的是報復吧。估計在以后的生活中，零羽受到的多少委屈，嬴艾就會以她的方式，全部替她的姐姐報回來。
這樣的事情，恐怕根本不會讓零羽知道，無形之中，零羽就會莫名其妙地得罪更多的人。這個怪圈，桃花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
也不敢深想下去，保護零羽的安全最為重要，桃花即刻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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